《秋夕》靡小初

2、2

　　春夏不耐道：“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小欢子道：“我方才睡得正酣，那知纯贵妃的贴身丫鬟秋羽跟御膳房丫鬟玉禾在一旁说墙角，吵得我好不恼，便竖起耳朵听，只听秋羽道：‘你说皇上明日又要去那贱……什么人那，此事当真？’玉禾道：‘我去凌霜殿给皇上送御膳房账册时，宋公公告诉我的。’秋羽道：‘胡说！那贱……什么人早已被打入冷宫，皇上几月未去见她，那里会突然想起她来？更何况宋明宋公公是大内总管，怎地会跟你说这些？’玉禾急道：‘圣意我是不能揣摩，但宋公公知我与姊姊你关系好，说不定……说不定……’秋羽了然道：‘你是说宋公公特意说与你听，好让你告知于我，是也不是？’玉禾点头如捣蒜，自是承认这话。秋羽道：‘宋公公关照咱家娘娘，这是认定了娘娘日后必定是一国之母。我有话对你说，你且跟我来。’之后那二人隐到别处，说了甚么话我便不知了。”
　　“贱人”二字说的正是颖妃，只是小欢子有所忌惮，不能直说罢了。
　　春夏听到此处，早已欣喜万分，全然没在意秋羽与玉禾后面的打算，正要起身将皇上明日要来的事禀报颖妃，却被小欢子叫住。

　　小欢子道：“皇上和娘娘两个的事，哪是你我能插得了手的？春夏姊姊，我看我们还是当作不晓得的好。”
　　春夏不解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告诉我？”
　　小欢子道：“我是想告诉你，如今后位空缺，后宫必会因此争得头破血流，那些嫔妃们做着甚么打算，娘娘一概不知，而我们跟着她……恐怕一点好处也讨不到……”

　　颖妃出身相国，与成光帝又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原是最有希望登上后位的。可后来颖妃的父亲和大哥，也就是唐宝祯与唐秉澄连同成光帝的胞弟安乐王发动政变。
　　政变失败后，相国府里男的处斩，女的为奴，成光帝本不愿将颖妃一同治罪，奈何老臣们频频上奏，于是只得将其打入冷宫。
　　虽是如此，成光帝仍旧三天两头往喜宁宫跑，大臣们奈何不得皇上，只得以立后之事相劝。

　　距上回成光帝来喜宁宫，已过数月，这段时间内云南州府会同番邦蠢蠢欲动，想要进犯中原，恰巧此时黄河两岸大发洪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成光帝夙兴夜寐，自是无暇他顾，又那里能够来见颖妃？

　　春夏想得没那么长远，她出生农村，去年被爹妈卖进宫，因无依无靠，常被人欺辱，不是身上挂彩便是饿肚子睡地板，毫不夸张地说，就连那路过的猫儿狗儿都能踩她一脚。
　　后来她被一众太监拖到喜宁宫前凌辱时，正是颖妃救的她，她早已当颖妃为再生父母，岂能为了一己之私弃她而去？
　　但见春夏俏眉倒竖，怒道：“娘娘待你恩重如山，你如何能说出这等不忠不义之言？”

　　小欢子被她扣上个“不忠不义”的大帽子，当下也按耐不住，不由大声道：“我怎么不忠不义了？”
　　春夏道：“你方净身之时，路都走不稳，便被拉去作小皇子的执笔太监，那日你流了一屁股血，熏着了小皇子，小皇子的妈妈纯贵妃盛怒之下便要将你杖毙，好在颖妃娘娘在旁求情，这才免了你的死。后来，娘娘被打入冷宫，你念及昔日恩情，不也向皇上求情，许你服侍娘娘么？怎么，如今却是后悔了？”

　　这些话如闷头一棍，敲得小欢子羞愧万分，一张秀白的脸飞红一片，讪讪地道：“你怎会……知晓这些？”
　　春夏道：“自是听别的姊姊说的。”

　　恰巧这时，从石墙拐角处走出一人来。那人身着玉白对襟流袖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1，秀发松挽，青簪斜插，生得一张脸皎如莹月，与那丹唇相称，无端地让人想起白雪覆红梅。
　　然而她两条柳眉微蹙，盈盈双目中愁丝缕缕，似是随时要掉下泪来。

作者有话说

　　1.借用了曹子建的《洛神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