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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林焉玉见我嘴角含笑愈发不满,气鼓鼓地伸手摸向腰侧缠好的银鞭。

      我自觉玩笑开的过头,便连声安抚她,只差抬手立下死誓,证明自己绝对没有敢嘲笑她的意思。

      几日前刚在清河镇领教过她的厉害,时至今日,左眼处隐隐还残留着鞭梢卷过的凌厉残风,我是不敢再惹这个泼辣的小姑娘生气了。

      林焉玉冷哼一声,摆出一副“谅你也不敢”的表情,眼珠在我身上滴溜转了几个来回,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想让我原谅你也行,你得跟我走。”

      林焉玉挑起尖细的下巴,半瞌着眼皮有些傲慢地看向我,鬓角处炸着密密丛丛的细软胎毛。

      我幼时虽在逍遥峰度过几年光阴,可严息闵对我的看管尤其严格,甚少允许我踏出院门,也因此,四面气势恢宏的建筑和高低错落的古树绿植在我的童年记忆中只留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配她四处转转。

      林焉玉走在前方,带领我在楼阁仓舍间迂回穿梭,期间我们遇到了不少身着华美道袍,气势庄严的道长尊者,林焉玉一改往日懒散傲慢的形象,挤出乖巧友善的笑容一一打过招呼。

      我见状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这姑娘小小年纪还会看人下菜。

      我背上有伤,走路不算快,一会儿功夫额头处便冷汗淋淋,难免停下脚步缓上一缓。

      林焉玉却连拉带扯催个不停,她一边气急败坏的埋怨我,一边满脸焦急,扭头朝四处看去,像是在提防什么。

      我立马生出几分警觉,借口伤痛未愈,实在走不动道,干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不愿起身。

      林焉玉跺跺脚,扯着我的衣袖气急败坏地低吼了句:“你不管你徒弟死活了吗?”

      我闻言顿时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林焉玉见我如愿咬勾,抱着手臂嗤笑一声,“我早在五年前就见过你了,我不仅知道你住在双峰山上一座破烂的后院里,我还知道你有个徒弟,名叫沈越,我说的对不对?”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何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自从多年前被遗弃到双峰山后,我未曾踏足山门外半步,也没有听闻逍遥峰递来拜帖。

      难道是严息闵同她提起过?可严息闵又怎会主动去了解我的近况?

      林焉玉眯着眼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番,语气古怪的说道:“哼,都是拜你所赐,我和师父为了下山做了这么久的准备,最后却是空手而归…”

      我听出了一点苗头,皱眉反问道:“你和严掌门为什么会出现在八宝阁?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林焉玉伸手捋了捋垂在脖颈处的发辫,朝我露出狡黠的笑容:“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你不是想知道沈越的下落吗?我说了你又不信,还不如你自己亲眼来看。”

      她说完便大踏步走出凉亭,似乎料到我一定会跟着她,一路走的飞快。

      我忍着伤口处传来的裂痛,一路尾随着林焉玉,抓在衣摆的手指紧了又紧,明知眼前是为我设下的陷阱,却又不得不跳进去。

      沈监院如今离奇失踪,不知死活,处心积虑终成镜花水月一场空,他那样睚眦必报的性格,说不定还会伺机找我和越儿寻仇报复。

      如今能有越儿的下落,尽管真伪难辨,我也要试上一试。

      林焉玉很快将我带到一处幽闭静谧的小院,一块深色檀木牌冕高悬门前,上面洋洋洒洒写着几个漆红大字:忘机斋。

      门口立着几个半人高的水缸,有手掌大小的嫩绿荷叶荡漾其间。

      那水缸通体镀着湖蓝色的光釉,阳光投射其上,隐隐有漂亮的暗纹波动流淌,再仔细看去,竟是一道道流连屈曲的稀薄灵气。

      这几口水缸呈两纵两横之列排布,形成四处地眼,有聚藏生气,趋吉避煞之效用,对修行者裨益尤甚。

      如此稀世罕见之物,却被人随手捞起几块青砖胡乱堆垫在底座上,把本就矮胖的缸身加高不少,让这精妙绝伦的堪舆布局瞬间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我有些尴尬的移开眼,没想到我离开这么多年,严息闵还将它们保留了下来。

      记忆中严息闵总是忙于修炼,他见我终日无所事事,便找来几口大缸让我养鱼养花。我平日里喜欢两手扒在缸圈上,盯着里面的游鱼荷叶出神,一看就是一整天。

      直到某次脚滑摔进缸里差点淹死,严息闵及时将我救了出来,他脸色难看,守着高烧不退的我枯坐了一整夜。次日清醒后才得知,他已经差使人将那几口大缸挪出院外,甚至给厨房里的大小水缸都配了一顶竹盖。

      我舍不得缸里几尾被我养的肥嘟嘟的锦鲤,便扯着他衣袖撒娇,央求着让他重新把水缸抬了回来,严息闵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我。

      等到我再次见到这几座水缸时,便成了如今的模样,底座被加高不少,我伸长手臂垫高脚尖也难以够到缸圈,几次尝试后不得不放弃,从此也失去了一项乐趣。

      林焉玉带我来严息闵的住所做什么?

      我动作谨慎地朝四周打量一番,记忆中的院落仿佛被复刻般展现在眼前,就连角落里某些眼熟的细节也没有丝毫的挪动变化。

      林焉玉轻车熟路的解除院内封禁的咒术,带我踏进门内。我站在门外观望了好一会儿,确定视线范围内没有什么陷阱,这才跟着她走了进去。

      屋内摆设依旧简陋稀少,宽敞的厅堂里空荡清冷,只余一股淡淡清冽的竹香,没有其他外人留存的任何痕迹。

      掩不住的窃喜涌上心头,我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多想。

      林焉玉带我来到卧室角落的一处古镜前,雕刻着繁杂纹路的镜面四周有一圈青绿色的锈斑,看上去年代久远。

      见她伸手要去触碰,我急忙拦下她说道:“严掌门要是发现可就糟了,还是快点离开吧。”

      林焉玉冲我翻了个白眼,她挥开我的手,径直将指尖凝聚的灵气缓缓送入镜面中,那凹凸不平的崎岖镜面瞬间变得平滑光亮,像微风吹过的宁静湖面,有柔软的涟漪缓缓波动穿行。

      等镜面重新恢复平静后,我渐渐看清了其间映照的景物。

      足够破败,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小院,角落里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劈木,院子中央立着一颗歪脖子枣树。

      眼前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双峰山上一处无人问津的落寞小院。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无意中发现了师父的秘密,他曾经有个亲传的入门弟子,虽没有记入名下,可整座逍遥峰无人不知他的存在。”

      林焉玉站在我身后,带着嘲弄的语调缓缓说道:“突然有一天,这个人莫名消失不见了,自此以后,师父严令任何人提起他的存在,试图将他留下的一切痕迹抹杀干净。”

      我耳中嗡鸣不止,脑海里万千思绪纷乱,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觉得林焉玉的声音忽近忽远,有些听不真切。

      “可他自己却时常在夜深无人之际偷偷打开这面镜子,一坐就是一整晚。”

      林焉玉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地继续说道:“他从镜中窥测到你有危险,便不顾路师叔阻拦,执意要下山。结果你的出现,将八宝阁内早已布好的暗线悉数打乱。”

      我愣怔在原地,脑中如缠了一团乱麻,林焉玉没有在意我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八宝阁表面上做着皮肉生意,背地里却是妖族通讯往来的重要节点,仙门内早就出了叛徒,与妖族勾结一处,借着试炼的机会,把各大门派法力低微的修炼者送入虎口,每年试炼都会莫名失踪一部分人,连块残留的尸骸都找不见,想查也查不出什么线索来。师父早就留意了这处藏头藏尾的诡异楼阁,布下暗线,安插人手,只等一网打尽。”

      说到此处,林焉玉表情忿忿,“结果红掌柜莫名失踪,又冒出来个分神傀儡,这下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何一路上总有这么多巧合与严息闵相遇,想来沈监院早已与八宝阁内的妖物互通往来,就等严息闵收网抓个现行,而我则是这场布局中的一个变数。

      沈监院这个老狐狸,估计早有所感,这才挟持我当人质,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同严息闵的关系呢?又有什么要紧之事,值得他冒这样大的风险非去不可呢?

      焉玉出声打断了我,她双臂环胸,冲我抬了抬下巴,“这下可相信我了?师父早就对你的动向了如指掌,虽然不知道当年他为何要将你逐出逍遥峰,可他还是暗中护了你这么多年,就算你肆意妄为,私自下山落入险境,可他还是第一个赶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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