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爻否也

6、希望

　　昔栀抓住他递来的一根木柴。

　　伸手握住。

　　程泽端拉着另一头带她往前走。

　　另一只手扒开草丛探路。

　　月亮悬挂高空，照射在每一处角落。路变得更好走了。

　　夜色渐浓，少年的后背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他走的很慢，许为了照顾她的感受。

　　两人一前一后，站得不远，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清寒好闻的气息，昔栀被这寂静熬得快无法继续故作镇定，忍不住抬头去看了一眼。

　　程泽端目光其实并未定在她身上，却在她抬头的瞬间，忽然地转了过来。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

　　昔栀一下就错开了眼。

　　再抬头时，好在程泽端没在看她了。

　　太安静了。

　　昔栀忍不住开口，“你是这里的人吗？”

　　面前的男生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又说：“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

　　“和家里人吵架，被赶出来了。”她直白的回答，语气没有丝毫难堪。

　　程泽端听后，没有继续追问原因。

　　反而昔栀再次开口，“今天是我外公生辰，他们都很喜欢我跳舞的样子，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跳舞。”

　　程泽端回看她一眼。

　　月光落在她脸上，衬出女孩子的精致眉眼，只是脸蛋略显稚嫩。

　　因刚才哭的缘故，她鼻子泛酸，鼻尖泛出红晕，狼狈又招人怜。

　　低着头，整个人显得闷闷不乐。

　　他一顿，随口一问：“那你想做什么？”

　　昔栀一听到这就两眼发光，用一种稚气却骄傲的声音：“我喜欢播音主持，非常非常喜欢！”

　　“以后是要站在舞台上的昔栀！”

　　她说这话时眸光很亮。

　　...xizhi...

　　程泽端听到这名字莫名有些熟悉，慢慢回忆起来，随即想到，这不就是那天在银杏站播音听到的名字吗？

　　程泽端讶然回头，看向昔栀。她比自己大约小两三岁，却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幅天真烂漫的模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未经世事，然而眼中却散发着自信的光彩。这种特质很可贵。

　　他勾了勾嘴角，突然开口，

　　“那我期待那么一天。”

　　语速很慢，嗓音沉淀着颗粒感，他的话随着晚风从前往后扩散进她耳里，像是有砂石碾磨过心间。

　　却又有些不真切。

　　昔栀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听到他的话后，

　　倏地，抬眸。

　　昔栀有点后悔在这一瞬间抬头——

　　男生看着有些脱年龄的冷静、成熟和克制。

　　这是昔栀一直想要学会的东西。

　　笑起来尤其，肆意轻佻，却很有分寸。身上也有点儿浪荡的气质。给人说不出的反差感。

　　尤其在这夜晚里，碎发下浅棕色眼瞳被月光照得很淡，像覆了浅浅一层薄霜。细看的话，又有种冰雪消融的温柔。

　　她不由地怔了一下。

　　这时，她感觉自己心脏停止跳动。

　　呼吸也跟着一滞。

　　风很冷，荡荡地刮过来，在林间呼啸。

　　两人在昏昏沉沉的夜色中对视。

　　好半晌，昔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

　　在她懵懂的目光下，程泽端收回视线，脚步不停，话也听得更清楚，“你既然有自己的梦想，就要去追。”

　　“我期待那么一天。”他耐心重复了一遍。

　　“……”

　　夜晚的风呼啸而过。

　　昔栀的脑子瞬间清醒。

　　内心涌起一股热潮。

　　她本来是觉得有些冷的，就在这一刻，因为他的话，竟然觉得有些温暖。

　　她与他素不相识。

　　第一次见面是在这个有野猫出现的夜晚。

　　无论在过去多少年后，昔栀总能想起这一画面及眼前这个男生。

　　从那刻开始，她对一切都充满了热爱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