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赫斯缇雅

20、再见

　　云出岫第二次见到景湛，对方刚渡过劫期。大抵是大妖在修炼方面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天道便下了劫期来掣肘他们。
　　妖族的劫期并不是统一的，不同的妖劫期不同，两次劫期间隔得时间也不同，甚至，连劫期对妖本身的影响也不同。
　　而对于妖王来说，两次劫期间隔得时间长，而劫期对他的影响也更为严重，几乎是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而劫期一次比一次严重，到最后一次，妖王便会身死道消，新的妖王便会继位。
　　所以，每个妖族都会将自己的劫期藏好，这是他们最大的秘密，谁都不会告诉。当然，劫期时也会找个妥帖的地方待着，布下各种法阵，确保自己的安全。
　　那天，云出岫在甩掉随从自己跑到郊外，不知怎么搞的，七拐八拐遇到了刚度过劫期的景湛。
　　景湛几乎一眼认出眼前人便是当初御花园里捡到的小奶包。但是，面前的人显然没认出自己，臭屁地扬着一张小脸，“来者何人?”
　　那时景湛也是这样，带着逗弄地反问，“你又是谁?”
　　云出岫当然没有自报家门，而是选择了更不知天高地厚地调笑:“我是你爷爷。”
　　景湛愣了一下，实在不明白初见时可可爱爱的小奶包怎么会长成这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想看看是不是认错了。然而，看了半天，悲哀地发现，这就是那个小奶包。
　　长大的小奶包不满他“无理”的打量，刚想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就见对面的人一脸复杂地开口:“你不记得本尊了?”
　　“小爷为什么要记得你?”
　　景湛压了压把人胖揍一顿的想法，长臂一伸，提溜着人的后颈走了。
　　云出岫被他拧在手里，不停地挣扎，结果发现干不过，只好消停下来。
　　景湛瞧着他挣扎，等人安分了，才提到跟前问:“叫什么名字？”
　　“云出岫。”
　　景湛又打量了他几息，才幽幽道:“从此边跟在本尊身边吧。”
　　这下云出岫不乐意了。
　　“嘿，你以为你是谁呀？还我跟着你，我堂堂王府世子爷给你做跟班儿，你想的到美。”
　　眼见人还要再叭叭，景湛眼疾手快地堵住了这人的嘴，也不管他乐不乐意，直接提回宫中，留在身边好好调教。
　　……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他的知还就已经这么大了，养了许久，现在却因为一个小小的人类不肯回家。
　　景湛垂眸看着趴在怀里的猫儿，突然起了恶趣味，捞起猫咪的尾巴，修长的手指碰了碰猫铃铛。
　　云出岫:! ! !
　　果然，猫儿立刻炸了毛，抬着爪子挠过去，景湛握住那只爪子，甚至捏了捏粉粉的爪垫。云出岫气急，便不客气地一口咬过去，这一口十分迅速，竟一击即中，奈何，现在自己只是一只没什么攻击力的小猫咪，根本伤不到景湛。
　　云出岫:“……”
　　“嘶——还挺凶，”景湛装模作样地痛呼，又乖乖道歉，“知还，我错了，你咬也咬了，就原谅我这一回吧。”然后呼噜人的下巴，成功顺毛。
　　大概是想起往事，心中感慨 ，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就这么被傅斯年拐走，心中忿忿，却又不忍心责怪自己养的孩子，便把罪责全都推到了傅斯年身上。末了，还不忘向人“撒娇”，委委屈屈道:“知还好久都不回来看我，留我独自在宫中，空虚寂寞冷。”
　　云出岫看着委屈的景湛，一时自责不已。从景湛将他带回皇宫，两人便是互相扶持，陪伴着彼此，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景湛不比自己，可以在宫外尽情玩耍，每日要处理不少政务，还不能落下修炼。每日过着枯燥乏味的生活，景湛曾对他说，自己是他晦暗生活中的唯一亮色。
　　看着愧疚的云出岫，景湛眼里晦涩不明，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卖惨又如何?
　　每任妖王在成长起来之前，都会困于极北之地，那里荒芜人烟，人迹罕至，在那里，妖王经历历练，不断强大，直到上一任妖王身死。
　　极北之地，天寒地冻，满目所及，只有巨大的冰山和雪块。除此之外，便只余呼啸的寒风。
　　偶尔运气好，也许会遇见觅食的雪怪，雪怪成精，开了灵智，也许能说上几句话。
　　景湛每日做的就是在不停地修炼，到各个秘境历练，九死一生，只要停下来，他就不得不面对这如许的孤独。
　　就这样不知过了几百年，或许是几千年，他才终于走出雪原。可等待他的也不是自由，而是另一个牢笼。作为妖王，他身上担着妖界的重担，一日不得停息。
　　云出岫曾看过他的精神识海，那里是雾蒙蒙的一片，仿佛透不进任何的光亮，如同是一片贫瘠到寸草难生的荒地。
　　云出岫进去时，那沉沉雾霭，也是只在他身边徘徊，始终不敢触碰，只有实在忍不住了，才在他的衣角沾沾碰碰，像是害怕被人抛弃的幼猫，试探性地伸出爪子乞讨着一些怜爱。
　　云出岫想起这些，又想到自己因为顾及面子，不肯回去，更是愧疚不已，扬起脑袋，在人颈侧蹭了蹭。
　　察觉到人主动的亲近，景湛心中激荡不已，当下便趁热打铁，继续讨要好处，“知还，跟我回去吧。”
　　云出岫本就愧疚，这会儿见人给了台阶，便也欣然答应。
　　回妖界的事便这么定了下来。景湛仗着妖界有祁云和福海在，出不了什么乱子，便心安理得的当起了甩手掌柜，留在了人间。一来，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和知还培养感情，二来，也好为知还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