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青梅水

33、出其不意

　　当下情境，如果裴松恩脑子还能正常转，一定会立马拒绝，但他CPU已经烧了，宕死，彻底罢工。

　　裴松恩盯着高彦，拳头捏成一团，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小鸡啄米：“用。”

　　十分钟后，他和高彦顶着两站蓝脸在阳台吹风，面膜泥本就比较冰感，配合秋风像有刀片在脸上刮。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感觉？”

　　高彦转过头，那张帅脸如今面目全非，只有三个没被面膜泥盖住的洞露出稍微能看出点俊俏的五官。

　　“……什么感觉？”裴松恩很难懂。

　　“唉，就那种化学反应在脸上发生，细胞重组，焕然新生的感觉，你不觉得吗？”

　　“……”

　　背广告词是吧？

　　“多多，你好像姜饼人。”高彦探过脑袋道，“你知道姜饼人吗？就跟你现在似的，没眉毛，俩眼睛是两个小点，嘴巴是一条线，好小好薄一片的。”

　　裴松恩不想理他。

　　“可好吃了。”高彦还补充了一句，“你吃过吗？”

　　他一提问，裴松恩又不好意思晾着他，不情不愿道：“网上看过。”

　　“没吃过啊？”

　　“没有。”

　　高彦靠过去，撞撞他的肩膀：“我圣诞节给你买。”

　　“还早着呢。”

　　“不早了，这时间稍纵即逝，你就掰着指头数吧。”

　　高彦说着又去够他的手指，给裴松恩躲过去了。

　　“干什么？”裴松恩如临大敌，脑门里的警报嘀嘀作响。

　　“什么干什么？”高彦眨巴眨巴眼睛，“没干嘛啊。”

　　涂满面膜泥的他的脸有种愚蠢的纯真，裴松恩觉得这点风都有些压不下他的紧张劲了，他总不能问你干嘛摸我手吧？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又不是没摸过。

　　“噢。”高彦跟会读心术似的，“我掰你指头数数呢，怎么搞得跟我要折了你手指似的，防备心这么重呢多多。”

　　“没有……”

　　怎么到了高彦嘴里变这么离谱这么血腥，裴松恩看着窗外一颗树，觉得自己这样疑神疑鬼的才是真的蠢。这人说的话有什么好想东想西的，他就是嘴比脑子快罢了，不是一直这样吗。

　　裴松恩使劲把那股心思摁了下去，定的闹钟也响了。

　　“走吧，去洗了。”裴松恩有些尴尬道。

　　“诶，好。”高彦伸了个懒腰，“好伤感，姜饼人没了。”

　　“……姜饼人想必也不是这个颜色的吧。”

　　他俩前后脚在洗手间洗脸，一照镜子，跟变异了似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蓝色。

　　“这玩意儿染色啊？”高彦抓着裴松恩左看看右看看，一边笑道，“这下好了，成外星人了。”

　　“别幸灾乐祸了，你也一样。”裴松恩指着镜子让他看。

　　高彦对着镜子摸了摸下巴：“要说不说，我就算成外星人了，肯定也是外星人里最标致的。”

　　“……”

　　裴松恩心里骂道，再标致也给你这张嘴毁了。

　　他回到房间，爬上床，向着高彦房间的方向为害他落水这个事再在心里诚挚地道了个歉，而后再为他乱说话的事下定决心不再跟这个狗东西计较了，遂平静躺下。

　　他关了灯，静静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渐渐来了睡意。

　　裴松恩有个同事，说自己租过一个铁路边的房子，每天都能听见火车鸣笛，刚搬过去根本睡不着觉，后来习惯了，就跟白噪音似的，注意不到了。

　　裴松恩这会儿也一样，他好像还是能听见高彦不知道在折腾什么的声音，但是已经习惯了，吵不到他。

　　他意识开始涣散，到了终于要沉入睡眠的前一秒，手机震动了起来。

　　裴松恩心烦意乱，伸了半天手去摸，终于给他摸到，看也没看便接了起来。

　　“您好？”他忍着怒意道。

　　“多多，是我，你睡了吗？”

　　裴松恩差点崩溃。

　　他跟摔冰上似的手脚并用爬起来，拖鞋都没有穿，重重摁下门把手，跟一缕魂似的飘出来。高彦房间门没关，大敞着，他和正在举着手机窝在床铺上的高彦四目相对。

　　“……有什么事吗？”

　　高彦还蓝着张脸，戴着眼镜，看起来笨笨的。

　　他看裴松恩目光涣散，赤着脚，不好意思道：“吵醒你了。”

　　裴松恩抹了把脸，没做声。

　　“多多，来，别踩地上，会感冒。”

　　裴松恩人不清醒，又在气头上，听他这么说立马就爬他床上去了，黑着脸缩成一团。

　　“快说。”

　　他心想，要是等会儿高彦敢说“明天早上吃什么”，或者“我睡不着你也别睡了”此类没事找事的话，他一定立马把刚过了地的脚底板踏在他床单上。

　　高彦和他对视着，开口道：“多多。”

　　“嗯。”裴松恩点了点头，等他下文。

　　“我等不到圣诞节了，我想追你。”

　　噢，就这个啊……

　　什么？

　　裴松恩瞪大了眼睛，脑门里一根弦清脆一响，他打了个激灵，感官后知后觉的回来。

　　先烧起来的是脸颊，而后是脖子，最后整个人变得通红，像白纸浸入粉色的墨水，急促地让他着上自己的颜色。

　　“啊……啊啊……”他喉咙里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音节。

　　“你、你、你怎么了？”

　　高彦脸这会儿脸也烫得不行，他们俩外星人蓝里透红，一个哑巴一个结巴，话都说不清楚，就跟喜剧片似的。

　　“什么啊……”裴松恩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什么追……”

　　“就是那个追……其实不该这么着急的，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他手舞足蹈，“多多，我，那个，就是……我、我喜欢你。”

　　“啊……？啊啊……”裴松恩也手舞足蹈起来，“我……那个……不是说……”

　　他人抬起来一点，骤的眼前一黑，向后滑去。

　　“多多！”

　　裴松恩倒扣躺在地上，看高彦探出个脑袋，而后飞速把他捞起来。

　　本来就热，被他碰到的地方更热，太近了，近在咫尺，裴松恩看他逆着光，两只眼睛就像要把人吞进去那样黑，眉眼里都是焦急，他浑身发软，任高彦把他放在床上。

　　“你没事吧？”高彦问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好玩吗？”

　　“什么？”

　　裴松恩翻过身缩起来，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身上温度降下来，燥热，好像重新回到了夏天那样燥热，汗水马上就要冒出来。

　　“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高彦捧起他的手指，“今天的确很仓促，我承认，我太着急了。但是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认真追你的，让我追你好不好？求你了。”

　　高彦的手掌也是烫的，裴松恩像烧着了，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