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青梅水

31、自信

　　裴松恩忙不迭离开了厨房，留着其他俩人在厨房里大眼瞪小眼。

　　“怎么？还真想帮忙啊？”周束作势要踹他，“现在你满意了？别挡着你爹，起开。”

　　“你刚撞栅栏逃逸了是吧？这么躁？没素质。”

　　高彦把手上淌着的水甩到周束脸上，没等人反应过来咆哮发作，就跐溜一下溜进了客厅。

　　裴松恩正坐沙发上看微信，蒋才声这种时候了都没忘记拍照，连发了几十张图给裴松恩，让他也转给周束一份，并评价道：偶像剧。

　　他们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激烈相拥，其余的一切都像空气，裴松恩回复道：拍得真好。

　　蒋才声：[得意]

　　“在看什么？”高彦见他脸上带笑，探过来问道。

　　“周束和苏学姐。”裴松恩划过去给高彦看，“蒋哥拍的。”

　　“嚯，挺浮夸啊。”高彦扭过头看他一眼，“你没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裴松恩急着反驳他，说到一半愣住了，“好吧。”他点头道，“其实相反，我还挺替他们高兴的。”

　　高彦盯着他看了会，伸出手给了他脑门一下：“傻样儿。”

　　“干嘛啊。”裴松恩瞪他，“别动手。”

　　“我就动，你能怎么？”高彦笑了，“你还我一下？”

　　“幼稚。”

　　裴松恩挤出来两个字，一边转发图片给周束，立马连续跳出来一堆红色感叹号。

　　“真正幼稚的在这儿吧，这孙子。”高彦指了指他屏幕，“我替你骂他。”

　　“算了。”裴松恩说道，“看看他多久才能想起来这事，我们都别提醒他。”

　　他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什么心情，计较亦或是逗弄，可能都有，他那颗一直躲着从猫眼偷偷向外看的心，此时才真正对周束敞开了大门。

　　他很高兴认识了苏雪沁，也很高兴认识了全新的周束——洗去了滤镜的，坦率的，有一些可怜的，真正的周束。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是是朋友的周束。

　　“哎呀，多多。”高彦又戳他胳膊肉，“长大了。”

　　裴松恩不知道他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烦得很，赶紧把他手拍开了。

　　“真动手啊？”高彦右手轻易就给裴松恩治住了，左手去戳他痒肉，“再来啊。”

　　裴松恩在沙发上拱着笑，挣扎无果。

　　——

　　他们仨难得吃了顿氛围不错的饭，送走了周束，高彦拖着裴松恩在小区里散步消食。

　　“哎哟，这蚊子。”高彦胳膊上又多出一个包，“怎么光咬我啊？”

　　“我都长衣长裤了，比较难钻吧。”

　　“也是。”高彦点点头，“不是还能咬你脸吗？”

　　“……我是不是欠你钱啊？”裴松恩无语道，“有点歹毒了吧你这。”

　　高彦听他嘴里冒出这词，觉得特别好玩：“我发现啊，你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裴松恩瞪大眼睛，这词从来没和他并排出现过，听上去和老鼠一屁股坐死大象一个荒谬的级别。

　　“我？”

　　“对啊，你干嘛这个表情。”

　　“你乱用词。”

　　“没有啊，是挺能说会道挺乐人的。”高彦说道，“怎么说你两句好听的还不乐意了，这么害羞？”

　　“我没有。”裴松恩被他念得头重脚轻，“没有害羞，也没能说会道。”

　　高彦去搓他脑袋：“还说不害羞呢，头都要掉地上了。”

　　“别跟摸狗似的。”裴松恩往后躲了点，“好好走路。”

　　他跟个小老鼠似的缩一边去了，高彦被他逗笑了，跟过去说道：“多多，其实我挺感动的，你以前跟我说话磕磕巴巴的，现在想说什么说什么，这是对我敞开心扉了呀。”

　　裴松恩觉得高彦才是真的想说什么说什么，这些话换成他，就算过了八百年也绝对说不出口。

　　“怎么又不说话了？你说嘛，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吃不吃水果。”

　　裴松恩挤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出来这么一句。

　　他胆子又拧巴，如果真的能如高彦所说敞开心扉，他有一万句谢谢会从口腔里、脑门里、心头上倾巢而出。他很想告诉高彦，因为有你我才和周束、苏学姐、蒋哥他们熟起来，因为有你我的身边才第一次有了这么多人，但是他说不出口。

　　“哟，干嘛呀，讨好我？”高彦挑眉道，“挑点贵的，我想吃蓝莓。”

　　“……”裴松恩的感动一会膨胀飞起来一会儿吧唧摔地上，“行。”

　　他们抄近路，要从小亭子那儿过桥，只有两盏灯，特别昏暗。

　　“你小心点，这边地砖不太稳。”裴松恩嘱咐道。

　　“我知道，你说过。”

　　“是吗？”

　　“那会儿我刚来，在这边跑步，差点绊倒了，你回头提醒我来着。”高彦很委屈，“你忘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裴松恩不好意思道，“我就是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行吧，原谅你了。”高彦一副很大度的样子，“你自己也小心点儿，就这个水深，我掉进去了也能堪堪站住，但你可就说不准了，能直接给你淹过去。”

　　“我也没那么矮吧？”裴松恩不服道。

　　“你就一丁点儿。”高彦拿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特别可恶，“往口袋里一捅就偷走了。”

　　“呵呵。”裴松恩冷笑，“你悠着点乐，当心乐极生悲。”

　　他一语成谶，几乎是同时，高彦踩到了一块不稳的砖，结连后退，一个踉跄，半只脚踩进了水里。

　　裴松恩立马拉住了他：“你没事吧？”

　　“这儿有块石头，踩着了，没事呢。”高彦看裴松恩跟童话绘本拔萝卜似的提着自己，乐得直抖，“我发现被你这么抓着还挺好玩。”

　　“别笑了，左腿用点力。”裴松恩都快给他一起掀下去了，“你也抓我呀。”

　　“诶，你知道吗，这么挂着还挺吓人的，弄得我突然灵光一闪。”

　　高彦没动作，扬起头看着裴松恩。

　　他眨巴眨巴眼睛，旁边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黑色的瞳孔特别亮：“多多，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我了？”

　　他特别得意，特别有自信地问道。

　　下一秒，抓着他胳膊的手跟触了电似的猛地一松，高彦嗷嗷狂叫，向后栽去，扑通一声跌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