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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真相隐藏在对错背后 ...

  •   第二天清晨,严警官一早就被叫到局长办公室,勒令他停下查办英雄家的案子。

      昨天下午严警官电话无法打通时,英雄的弟弟和平来了一趟局里,他严警官格要求归还母亲遗体。

      他觉得母亲年老体弱,失足跌落井底,非常有可能。

      “我要看和平的证词。”严警官看着面前的领导,很明显,证词没有,尸体却已经归还。

      “我告诉你,现在我怀疑,和平有极大的嫌疑。”严警官话说完,面前的领导当然是不屑一顾,他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老严警官,我知道你想为更多的死者寻得真相,不想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可人确确实实是已经死了,家属也并不想继续往下追究,我们也查不出任何他杀证据,做人查案都一样,该放下时得放下,固执,一味只想寻求对错,往往很多时候都会造成更多的伤害。”语重心长,心安理得。

      “我不是要分对错,真相,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这不都一样吗。”

      “真相隐藏在对错背后,身披不一样的外套,表面上的对背后或许是黑,错的背后或许是白,对错往往不能评判一件事情的真相,唯有真相大,才能真正分清对与错。”

      “你说的都有理。”

      “我说的有理没理不重要,重要的是案情背后的真相。”

      “听和平说,他母亲今日下葬。”

      “那么快,他这是心虚什么。”

      “死者应早早,入土为安。”

      “人死了唯一能说话的就是尸体,代为传话的就是法医,他这么做,明明是想让尸体带走什么。”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即使有你所说的真相,证据都在我们手中,尸体只是一个承载物,归还下葬也不影响结果。”

      了解严警官的人自然知道,他一旦想要一个结果,无论过程有多难,剑走偏锋他也必须达到目的。作为他的上司,很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严警官刚走出门,门缝还未完全合上,上司刚好松一口气,还有半口气吊在喉咙眼,他一转身,那半口气就被提了回去,一时之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把你的车借我用用。”说着在办公桌上拿起车钥匙,转身将门带上。

      松过一口气的上司,用手搭在胸口捋了捋心口的气,嘴里隐隐说着:“不被你害死,迟早都得被你吓死。”

      严警官开着上司的车,出了警局停车场。

      拐入街道的第二个路口,马路边站着一个人手里握着早餐。

      时间就像被蒸发了一样,今天早晨的这一场大雾,把真正的秋天带入这个地方,远处的山顶只剩一个山尖,白雾在半腰间游走,肉眼清晰可见。

      既然生起了雾,家家户户烟囱里的烟和晴天换了方向,往北飘。

      既然是秋天,一夜袭来的秋天,那一定少不了毛毛雨,像飞絮一样只有落在透明的地方才可清楚地看见,当然还有清晨的草地上,此刻露珠就像珍珠一样睡在青草叶上,还有头发丝上,严警官将车停在路口,手里握着早餐的男子,还在东瞧西看,忽然看见停在面前的车,像见到上级领导一样恭敬地点头,但是突然从窗户里伸出来的头,让他打破了高度警惕。

      “小子,赶紧上车。”看得出来,今早的冷空气还是让人有些不适应,高估了温度,大家都穿着单薄的外套出门,冷风一吹,沉浸在夏季喜悦里的情绪一阵冷风就被吹醒。

      “半个师父,不错呀,开着领导的车出门。”

      说话的是许诚,他盯着车上下打量,非要瞧出个好歹来。

      “抖掉你身上的冷空气再开门。”声音从车内传出来,嗡嗡的听得不是很清楚。

      但警察的耳朵比平常人好使,许诚敲了敲车玻璃,严警官摇下车玻璃,他将早餐递进去,然后在车内左右搜索,最后递出一块干帕子,严警官示意许诚擦头,他的头发丝上像蜘蛛网似的,像枯草上的白霜。

      “今天回来就去理发店把头发理了。”许诚坐进车里,严警官递过早餐,启动车子。

      原地只留下两条轮胎印,还有一股难闻的尾气,车子快速消失在眼前。

      “我也这么想的,毕竟冷天真的来了,头发太多难洗的很。”许诚话一出,就引来了严警官的白眼,常年熬夜加上上了年纪,凉风吹来的时候,他的头顶最先感受的凉意。

      “说去说来还是太懒。”

      “懒有什么不好。”

      “你开心就好。”

      “看来这一次你的拜师仪式又得推后了。”严警官瘪瘪嘴。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有了怀疑的新目标。”许诚将剥好皮的一整个鸡蛋放入嘴中,脸的一边被撑得像半个打了气的皮球。

      严警官没有回答,只是咧嘴一笑,方向盘一打,车子拐入弯道,许诚急忙用手拉住扶手。

      这一转弯,车子驶入坡道,进入山林,大雾就在视线三米以外。道路两旁在树木的庇佑下,没有被打湿,中间段却没有那么幸运,缺缺呀呀地湿了一大片。

      “我有了怀疑的新目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了凶手的作案凶器。”严警官此话一出,许诚像僵尸一样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开车的严警官,惊讶之余除了不太相信就剩下佩服了。

      “你真的找到了。”许诚还是想确认,真希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见严警官点点头,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天还是不帮我呀。”

      “查案靠的是头脑,不是运气。”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我要是不知道点什么,你不会一大早就特意给我打这个电话,半个师父,我大概还是了解你一点的。”这下变成许诚得意洋洋,嘴角都快拉成弯月形,裂到耳朵后根。

      “那你倒是说说,你知道点什么。”严警官说的漫不经心,但他还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许诚到好,卖起了关子。

      “休想套我的话。作为交换的条件,你得告诉我你昨天的经过。”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经过一番描述,许诚了解了一个大概。

      “车呢。”许诚问严警官。

      “车……”

      说时迟那时快,小汽车又进入了另一个地段,清晨的弯弯小卖部,房门紧闭,但屋檐的拐角处挂着一盏灯,在雾里像鸡蛋黄那么大,吊在那个地方,纹丝不动。

      “小卖部的老板娘好像知道很多。”车子拐过弯道,许诚双眼往后斜看。

      在那一片薄薄的雾里,一个穿着棉拖鞋的女人提着烧水壶在水龙头接水,身影若隐若现,但许诚一眼就认出那是弯弯小卖部的老板娘。

      他入职前的第一课,也是被严警官上的第一课,追踪。

      警队在人群中安插了一个人,安插的人需要进入繁华的街道,拥挤的斑马线,人来人往的购物广场,挤得水泄不通的公交车,还有狭窄潮湿的巷子,经过无数次变装,最终在设定的目的地没能将伪装之人指出,就会被淘汰。

      许诚他们那一届里,他是第一个指出伪装者,也是唯一的一个。

      “不止老板娘知道很多,这座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很多也隐藏很多。”严警官从别人口中探得的那些虚实,真真假假。

      “那一家人真是奇怪,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才会有那么多流言蜚语,然而人们说起来时又得小心翼翼。”许诚陷入沉思。

      “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会让他们现出原形。”

      “妖魔鬼怪还好说,就怕人心里面长了毒瘤。”

      “即使光癌我也让他死在光下。”

      “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你所说的疯子,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许诚一脸疑问。

      “估计时好时坏。”

      “那她和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到底是好是坏。”

      “看上去一切正常。”

      “疯子看上去一切正常才不正常。”许诚的话就像一剂清醒剂,严警官突然刹住车,两人纷纷向前,许诚刚想说责怪的话,严警官就示意他看下方。

      他们将车停在一棵大树下,大树成了遮蔽体,但距离他们的视线目标有一段距离,听不清说什么,甚至连肢体动作也无法看清。

      一个强壮的男人正在与疯兰英说什么,他背对着严警官他们,站在疯兰英家的核桃树下,清晨的雾还未完全消散,他们好像是站在水墨画里,四周的一切事物成了他们的保护体。

      “那个女的,不会就是你所说的疯兰英吧。”许诚摇下车窗,努力眨着眼睛,好让视线更加清晰。

      “就是她。”

      “你这视线不错呀,还说近视得厉害。”许诚看了一眼严警官,他正在擦拭眼镜,正准备戴上。

      “因为她穿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何况那体型,全村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严警官终于戴上眼镜,下面的画面看得更清晰,可是还有一层薄雾挂在他们的身上。

      “你说他们在谈什么。”许诚一脸好奇,恨不得立马冲到他们跟前,参与讨论。

      “街坊邻居,还能谈什么。”

      “可是现在那么早,有什么事非得一大早来谈。”不知怎的,严警官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强烈的预感。

      大概过了两分钟,男人终于转身。

      “和平。”许诚刚看到背影时猜测,没想到还真是。

      和平身穿一件暗红色的毛衣,白色的裤子,可是白色的裤子上沾满了黄泥,好像在清晨的泥土里摸打滚爬刚回来。

      “那个就是和平。”严警官有几分惊讶,这和他想象的和平有几分不同,他以为他普通,如今看来一点也不普通。

      他转过身往上面爬,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个金丝框眼镜,嘴里叼着的烟已经烧到了一半,像炭火里的煤炭,在雾里红彤彤地燃烧。

      “很惊讶吧,我见到也很惊讶,虽然算不上偏偏有度,但不至于像村里的其他男性,衣着品行真的实在差。”许诚边说边摇头,说到衣着品行,还一边咂嘴。

      “典型的中年油腻男。”严警官在嘴里呲了一声。

      “话说他那副眼镜是带给谁看。”许诚说话,严警官推眼镜,两人相互摇头。

      目送和平离开后,疯兰英转身回家。

      过了一会功夫,他家平房旁边的一座瓦房里燃起了炊烟,硝烟很快便散开来,平铺在整座屋顶,甚至还穿进核桃树,与今晨的薄雾融为一体,弥漫入整个大自然。

      严警官和许诚一直等到和平回到家,车子才缓缓移动。到了一个小岔路口,终于看到严警官昨天留在此处的车,他从驾驶座上下来,示意许诚去驾驶座。

      “半个师父,不用麻烦了,我去开你那辆吧。”

      “好车不开,你要去开破车,随你。”

      说着许诚便下了车,两人站在湿哒哒的路边,裹紧单薄的外套,一辆车从他们面前急速而过,按着喇叭消失在远处的雾里。许诚左右看了看,确保安全以后快速跨过马路,走一下小斜坡,看着被清晨露水打湿的车,他甚至懒得伸手去打开车门,有点后悔方才严警官的提议。

      但是,走到车门旁,看着车窗玻璃,整个人呆站在原地。

      “这下,真的完蛋了。”

      眼前的一整块车窗玻璃被砸碎,驾驶座上还放着一个,两个拳头加起来一样大的石头,行凶者就是用这块石头砸碎玻璃的。

      “严警官,你还是下来看一下有没有丢东西。”许诚朝着严警官的方向喊。

      因此一人呆站在原地,变成两人呆站在原地。

      “有没有丢东西。”许诚问严警官,严警官摇摇头,但嘴里却说:“东西是没丢,但方向却不对。”

      “什么方向。”

      严警官用手指着靠在挡风玻璃下的那根木棍,昨天他用袋子封好,放在现在同样的位,但是,封袋的角角度发生了变化,整根木棍向左移了两厘米。

      许诚皱着眉,他不是质疑严警官对数字的敏感,而是发现了可疑之处。

      驾驶座位的石头下,好像压着一张纸条,昨夜细雨被冷风吹进驾驶座,露在外边的纸条角已经全湿了。

      严警官从石头下拿出纸条,石头压住的地方印着一排字,但不是中文,不是英语,不是韩文,也不是日文,他将纸条递给许诚,许诚看了以后直摇头。

      “不认识……不过……”

      “不过什么。”

      “有点像缅甸语。”

      “缅甸。”

      “看着像。”

      “赶紧查一下。”

      两人一问一答,许诚已经将字从手机上翻译出来。

      “诅咒。”

      “诅咒什么。”

      许诚终于明白字后面的图案,漫画形式,一把小刀插在一堆血珀里。

      “送纸条的人估计想说,让我们远离此地,否则会让我们血溅当场。”许诚的猜测,他并不明白图案的真正意义。

      “说不定是小孩的恶作剧。”严警官打开车门,一堆东西从门缝里刷拉拉地掉出来,是一堆碎玻璃渣。

      “谁这么恶毒。”许诚用他敏锐的目光四处搜寻,除了树叶上滴下的水滴,四周空无一人,毫无响动。

      “多半是小孩的恶作剧,成人谁那么无,如果是我,我一把火就将车烧了。”严警官警官一边说话,一边将石头扔向树路旁的丛林里。

      “或许是警告。”许诚说。

      “警告什么呢。”

      “天知道。”

      两人一头雾水,案子更加扑朔迷离。

      严警官找一块帕子将玻璃渣捡起,放在挡风玻璃前,将驾驶座拍干净,坐了上去。

      车子启动,却向下滑,严警官一脸紧张,许诚赶紧用手拉住玻璃窗。

      车子突然停下,严警官一脸坏笑地看着许诚:“和你开个玩笑。”

      许诚长舒一口气,白了严警官一眼,一句话未说晚上走,大概率这是生气了。

      “我逗你玩儿呢,这么经不住哄骗。”严警官将头伸出窗外,朝着往上走的背影笑着说,转回目光时,看向远处的马路边,有一群人陆陆续续往这边走,看起来有说有笑。

      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在清晨的泥土里打过滚。

      他们手里拿着棍棒,绳子,锄头,撮箕……

      不用问严警官大概率也知道,死者下葬都需要这些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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