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往事如烟 ...
-
在玉琅的黑羽一族中，真卢一族世世代代生活在遥远的云海彼岸——浮城。
浮城在许久之前与玉琅是一个整体，后来因为一场天劫之雷被生生劈开，成为漂浮在云海上空的孤岛。而真卢一族的家主，相当于这座孤岛之上的君王。
浮城虽然远离玉琅，却是玉琅重要的城邦之一。每年天庆之日，浮城的城主都会前往王都朝见女王，而女王则会举行热烈而盛大的仪式欢迎城主的到来。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浮城盛产稀世药材。尤其是云锦花，这种被陆上之人称为仙草的花朵，在浮城的云海彼岸开得如火如荼。
浮城的百姓们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而真卢一族则负担着保卫浮城以及云海的职责。
云海浩瀚广博，浮城彼岸与王都相隔万里，除了一些据点有女王派兵驻守之外，大部分还要靠真卢一族自行管辖。而真卢一族的家主从很久以前便召唤灵兽作为云海上空的守护神，他们共同保护着城邦与海上，换来了浮城的安宁与繁荣，因此真卢一族在黑羽中备受尊敬，连女王也要礼让三分。
夜晚到来的时候，巨大的双月从云之海的尽头升起，银色的光辉照亮了整片天宇。
带着清冷而微凉的晚风吹动了珠帘，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华贵的天丝锦衣上，隐隐浮现出飞腾的云纹，男子安静的坐在空旷的大殿内，额上的月形宝石散发着纯净的光芒。
漆黑如夜的眼睛睁开，男子看着云海上空皎洁明亮的两轮圆月，笼住衣袖无声的叹了口气。
“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啊，你这望月塔上的风可真够大的。”大殿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正眯起火焰一般的眼睛抽着略微呛人的旱烟。
“索伊！”男子回过头去，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和不敢相信的神情：“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索伊斜着眼睛吐出一口冉冉的白烟，“既然如此，那我走好了。”
男人抖了抖烟杆转过身，却在下一刻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拥在了怀里。淡淡的云锦花香沁入肺腑，索伊抬起手，指尖便勾上了一缕丝绸般顺滑的乌发。
“索伊........”卡罗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天庆那日在庆典上，你见了我为何装做不认识？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你可是真卢一族的大家主，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术师，你那样情绪激动的看着我也太不合常理了吧，”索伊淡淡一笑转过头来，“还好我镇定自若你也没继续犯傻，若是被心怀叵测的人抓到什么把柄，我可担当不起。”
“又来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和爷爷一样，事事都拿着‘真卢一族大家主’之类的字眼来说教？”卡罗一向温和的脸上居然有了愠色。
“生气了？”索伊眯起眼睛笑了笑，“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生气啊——”
“是你不好，明知我不喜欢那样........”卡罗闭上眼睛将头靠在索伊的肩膀上，“哥哥，什么时候你才能放下身份地位的约束只把我当弟弟看呢？”
索伊笑了笑没有吭声，只是轻轻拍了拍卡罗的后背，将已经熄了火的烟杆放在了桌子上。
“索伊.......”卡罗孩子一样用脸蹭着索伊的脖子，“这次回来，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你啊——”索伊揉着卡罗的头发叹了口气，“那么希望我留下吗？”
“当然！从你来找我的那天起，就一直想让你回来。”卡罗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回来吧索伊，你已经流浪了那么久那么久，如今再也没有人会排斥你了！”
“嘘.........卡罗，安安静静的陪我一会儿。”索伊伸手抱住他低声耳语，“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啊——”
听到这句话，卡罗垂下眼帘把头埋在了索伊的怀里。
这个传说中沉稳冷静总是带着淡淡疏离感的真卢族大家主，此刻就像是一个疲惫至极的孩童。
索伊红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温暖的火焰，目光穿透了剔透的水晶珠帘，望向那无边的天际。
卡罗，你一定很累吧。
从小时候就如此温柔而固执，不断压抑着内心的那份感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是家族的耻辱，是不受欢迎、会招来灾难的混血之子。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不嫌弃我，
为什么只有你在看我的时候满脸的欢喜？
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执着，
甚至因为你的身份而更加自卑和愤慨。
可是离开了那里，真正踏上异乡的土地，
我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寂寞。
漫漫岁月，我踏遍了这陆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哪里都没有我想要的温暖。
哪里都没有人再对我露出如你一般的笑脸。
我总是抬头仰望着天空，看着云海彼岸的方向，
想着你现在该是什么模样，又在做着什么，
可曾.......会再想起我？
每次都有回去的念头，
却每次都被所谓的尊严给灭杀。
我既然选择了流浪，又怎么可以灰溜溜的跑回去？
就这样想着，逃避着，流浪着，寂寞着。
直到........遇到了那些人。
好像是寒冬突然结束了，
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可是我还是会想起故乡，
想起云海彼岸的云锦花，
想起温柔而内敛的你。
“如果实在想念的话，不妨回去看看，过了那么久，还会有谁记得谁呢？比起回去被耻笑，我更想现在就笑话懦弱的你，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又哪里像个真正的男子汉？”
那个白衣翩翩的年轻人一边喝茶一边说道，“你在害怕什么？又在逃避什么？你们羽族的生命比我们长久的多，所以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追求和遗忘，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那一刹那，犹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
是啊，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如果你不再记得我，那么我就选择放弃，时间会治疗内心的伤痛。
如果你还记得我，却不愿接纳我，时间会让我慢慢努力去挽回。
于是就偷偷的回去找你，
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老园子里居然没有设防，我轻轻松松就进了大门。
年少时爬过的那棵月弥花树居然还在，
而你就坐在树下静静的冥想。
我呆呆的看着，远远的倚在园外的石墙上唤了你一声。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看到我的时候，居然哭了。
看着你落泪的样子，我突然就想到了我们小时候，
你为了不让爷爷打我，在他面前生气哭鼻子的模样。
禁不住过去抱住了你，而你却对我说：索伊，欢迎回来。
天大地大，你找不到我，
于是每天都坐在这里傻傻的等，以为我还会顺着那棵树爬回来？
我紧紧的抱着你，从心里唾弃为了面子而不回家的自己。
那一夜，你安静的睡在我的身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你已经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我摸着你的脸，泪如雨下。
虽然你极力挽留，我还是没有留下。
就是因为你现在地位显赫，我更不能给你带来负面的影响。
况且，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我已经没有那么孤单和寂寞。
我答应每月都会来看你，
你才松开了紧握的手。
我看着你清冷的大殿，
忍不住就开始心疼。
原来我们都是痴人，
只是终于有了结果，倒也各得其乐。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好了，
为何偏偏让我知道了那个秘密？
卡罗，我的傻弟弟，
你如此信任我，却叫我该怎么办？
你无心，我却有意。
我不会这样放手不管，
卡罗，我亲爱的弟弟，不要难过，羽族的生命那么漫长，
你的伤痛也会慢慢愈合。
一切的一切，都会像吐出的烟气一样，
消散的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往事如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