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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梦境剧透的未来 ...

  •   卡莱尔被困在一片黑暗里。

      他感觉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寒冷、疼痛以及死寂裹挟着他,不知要向何处沉沦。

      许久,他突然听到远处隐约响起了人声。

      “....seimeihanno(生命反应)......!”那并不是他所了解的语言,这让他无法了解其中的含义。

      声音越来越近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墙壁倒塌的轰隆声。

      卡莱尔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右腿被钢筋穿透的伤口传来被撕扯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kikoeta!kochida!(听到了,在这边!)”那些声音更近了,几乎就在他的上方。

      要被找到了吗?他忍不住仰起头,上方传来石块碎列的声音,和越来越多的人声,原本浓稠的黑暗像是被打开了闸口,开始向外移除,隐约有光线透进来。

      “闭上眼睛!”上方有人对他说。那声音听起来比其他的人更年轻些,虽然急切,却带着温柔,或许是因为如此,又或许这是唯一一句让他听懂的话,卡莱尔遵循了他的要求。

      轰隆————

      头顶坍塌的天花板被凿开了,闭着眼睛的卡莱尔感觉到眼前似乎有光。

      接着是有人跳下来的声音。

      “已经没事了。”那人用有些生疏的英语对他说。“你安全了。”

      眼前的光似乎暗了一点,额头上没有受伤的位置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卡莱尔忍不住睁眼,正对上了一双暖棕色的眸子。

      它们的主人正蹲在他的身前,阳光从他头顶的窟窿照射下来为他撒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晃得卡莱尔看不清他的相貌。

      ——————————

      卡莱尔醒了。

      他躺在床上,天蓝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似乎是在尝试找出它和梦中那束光的相似之处。

      许久,睡在他旁边小窗的安迪被孤儿院的钟声叫醒,跳到他床边叫他起床。

      “卡莱尔,快醒醒,今天可是大日子。”脸上长着雀斑的棕发男孩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刚要伸手,却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吓得跌回自己床上。“你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卡莱尔坐起身,伸手把安迪从床上拉起来,笑嘻嘻的重复他刚刚的话,“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喔。”安迪揉了揉鼻子,嘟囔道:“我以为你并不想被领养——”他顿了顿,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慌忙解释:“抱歉,我是说,你知道,你从来都不在那些先生太太们来的时候露面。”

      卡莱尔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没有将对方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他所说的大日子确实和安迪口中的那个无关。

      卡莱尔.格洛,大概十一岁。他是在婴儿时期被送到这家玛利亚孤儿院的,身上除了那个包裹着他的衣服之外,就只有一张写着他名字的卡片。因此,孤儿院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并不知道他的生日是哪一天。

      当然,这种事在孤儿院中并不稀奇,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们大多数都会把自己来到孤儿院的那天作为自己的生日。

      卡莱尔是孤儿院里最受欢迎的孩子。他有着一头柔软的金色卷发,和一双漂亮的天蓝色眼睛,再加上总是挂在脸上的明媚笑容,不管是院长伊丽丝夫人,还是照顾孩子的修女,只要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夸赞,都会觉得他像是上帝送入凡间的天使。

      孩子们也很喜欢他,年纪小一些的孩子总是缠着他一起玩,而年纪最大的杰西也总是会拿自己出去帮工挣到的钱买糖果送给他。

      从卡莱尔三岁能够完全照顾自己的时候开始,孤儿院的大家都觉得他很快就会被那些先生太太们领养,然而直到现在十一岁他都仍旧留在孤儿院里。

      卡莱尔从来不主动在来领养孩子的大人面前露面,而那些被伊丽丝夫人叫去见的那些好人家,也总会在第二天正式办领养手续的时候选择其他孩子。

      久而久之,孤儿院的人们便放弃了让他被人领养的想法。

      而今天,镇上搬来不久,庄园却是最气派的布莱恩家的老爷要来看看孩子们,安迪偷偷听到伊丽丝夫人和爱莲娜修女说:那位老爷想要领养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

      孤儿院这个年纪的男孩可不多,算上卡莱尔和安迪也就只有三个而已。鉴于第三个孩子杰克天生带有听力缺陷,布莱恩老爷肯定会在他们两个之中选择一个。

      如果卡莱尔也想要被领养的话——

      “你肯定能被选上的,伙计。”安迪拍了拍卡莱尔的肩膀。

      这没什么,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哪怕是要他自己来选,也肯定会在自己和卡莱尔之间选择卡莱尔的。

      布莱恩先生确实会选择我。卡莱尔一边叠被子一边心想,但肯定不是安迪以为的哪些原因。

      他有一个秘密。从他记事起,他就一直在做梦。

      他能够梦到未来的自己,或者说另一个自己。梦里的自己和现在的他并不相同,梦里的卡莱尔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总是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火焰把周围的东西烧坏,他也因此总是被大人们教训,这让他越来越沉默、阴翳、不讨人喜欢。没有人愿意领养这样的孩子——哪怕他确实长得很不错。院长夫人和其他孩子对他的评价总是让那些领养人望而却步。

      直到十一岁,那位布莱恩先生来到了玛利亚孤儿院,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在人们惊诧的目光中选择了角落里的卡莱尔。

      中年绅士很快便办好了手续,温柔的牵着脏兮兮的男孩上了车,孩子们嫉妒的看着小轿车远去,那车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开往布莱恩庄园,反而是驶向了郊外的一间地下实验室。

      卡莱尔被关进透明的玻璃容器,浸泡在浅蓝色的液体中,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不断地变更溶液的配比,通过埋进他身体的针头连接着的导管注入药剂,一点点的将他改造成某种非人的怪物。

      直到有一天,白大褂破天荒的没有对他进行任何注射,反而是急匆匆的在实验室中搬运着各种资料和器材。当然,其中也包括最重要的实验体——他。

      然而这些“科学家”并不知道自己创造出了怎样的怪物。浅蓝色液体被从容器中排出,镇静剂成分失效。强大的火焰从卡莱尔身上爆发而出,点燃了周围的压缩气体,瞬间炸毁了整个地下实验室。

      后来,他被名为“彭格列”的黑手党家族在废墟中救出,他请求那位亲手将他从废墟中的少年首领,给自己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并作为“■■”与他们一同前往西西里岛。那位首领——沢田纲吉拒绝了他加入彭格列的请求,只是采用了老师的建议,让此次随行的岚守部门的一位成员收养了他。直到十六岁,他的养父禁不住他的请求,在一次谈判护卫任务中带着他随行,到了约好的地点却发现中了对方的陷阱,因为是小孩子而被轻视,唯一还能行动的他独自击败了全部袭击者,并凭借着这一战绩,让岚守狱寺隼人松口,加入了岚部作战部队。并在两年后取代养父成为了作战部队的队长。

      年幼的他本以为这些连续的梦境只是他自己的臆想,可是梦中的那些事,却像是已经录制好的碟片,逐渐在现实中展开。

      他开始期待那个既定的未来。

      期待他的养父羽崎先生,期待彭格列,期待他在梦中从未听清的新名字,期待那个为他取了名字,站在光中的,他的——

       “我看见一位天使从天降下,披著云彩,头上有虹,脸上像是日光,双手燃烧火焰。*”金发碧眼的男孩站在礼拜堂中央和其他孩子一起朗诵圣经,他的表情虔诚又神圣,余光却关注着不远处似乎和院长伊丽丝夫人相谈甚欢的中年男人。

      “是两脚像火柱。”站在他旁边的安迪小声提醒,卡莱尔眨了眨眼睛作为回应。

      不过显然,那位来“参观”的大人物并不会在意这点“微小的错误”,这位绅士正和伊丽丝夫人谈论着关于孩子们的成长所引出的孤儿院经费的话题,视线却没有离开礼拜堂中朗诵着的男孩。

      事实上,善良慷慨的布莱恩老爷是“GIFT”的底层成员。

      GIFT是一个研究所,他们研究拥有超出常人的“天赋”的人类,并想要以此创造“战争兵器”。作为底层成员,他只是负责GIFT的一些资金运作和物资输送,之前更是因为犯错被派到了梅格佛,没想到竟然因祸得福,在这种穷乡僻壤遇到了传说中拥有“能力”的实验体。

      那天他在大街上被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拦着贩卖糖果,没有理会,直接将女孩撞倒。糖果滚到了马路上被路过的轿车碾碎,那小孩不知道是摔疼了还是因为糖果,坐在地上哭。

      然而刚走出几步,他却感到身后的温度隐隐有些提高,刚一回头,便看到一个金发的男孩正蹲在女孩旁边,手中绽放出一簇小小的火花,俏皮的绕着女孩转了一圈,女孩被哥哥的“魔术”逗笑,从地上站了起来被男孩牵着离开了。

      中大奖了!他看得很清楚,那男孩手中没有任何的道具,火焰的温度也是货真价实。这绝对不是魔术,那个男孩一定就是拥有“天赋”的孩子。如果能够把他作为实验体带回研究所,他一定能得到更高的地位!

      回忆男孩手中的火花,布莱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甚至上帝都站在他的这一边,实验体只是个孤儿,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是拿出那么一点钞票,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这个贪婪地老女人乖乖把人交给他。

      孩子们的礼拜很快结束了,伊丽丝夫人招手把卡莱尔叫了过去。

      男孩跑到了他们旁边。

      “夫人。”他开口问好,视线在布莱恩身上转了几圈,漏出一个有些害羞却又开朗的笑来“布莱恩先生日安。”

      “看来我们的小绅士已经知道您的想法了,布莱恩先生。”刚刚得到布莱恩慈善款的院长夫人打趣道。

      “但我们总要尊重孩子的意见不是吗夫人?”布莱恩也跟着笑了,低头对着男孩温和的问道:“你好小先生,我是乔治布莱恩,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你愿意成为我的孩子吗?”

      “我愿意的,先生。”男孩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

      领养人选就这么敲定了下来,布莱恩先生似乎很忙,和伊丽丝夫人定下第二天来办理领养手续,便匆匆离开了。

      按照孤儿院的惯例,下午会为卡莱尔举办送别会。

      年纪小的孩子们不舍的围着卡莱尔,三岁的爱丽丝听说卡莱尔哥哥之后不会每天哄她午睡了之后,拽着男孩的衣袖嚎啕大哭,被修女抱走安慰,前两天在街上摔倒的女孩维奥拉低着脑袋塞给他一朵红色的纸折花。大一些的孩子恭喜他被有钱人家领养,连有些失落的安迪都拉着他一起畅想未来。

      卡莱尔和孩子们一一拥抱,并专门向爱丽丝保证自己之后一定会经常回来看她,在爱莲娜修女招呼孩子们去做义卖的时候,被赶出了义卖队伍,回到了房间收拾行李。

      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被送去地下实验室,卡莱尔只是象征性的把衣柜中自己的衣服叠好放进箱子,又把义卖攒下的零花钱塞进了安迪的枕套里,便躺到床上。

      他仰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暗叹明天之后自己大概要很久都见不到这样的景色了。

      因为是梦境,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会在实验室被关多久。他只记得那是一段漫长难捱的过程,被浸泡在溶液中的每时每刻都仿佛置身在火焰中炙烤,那些药物促使着他血管中的每一滴血液沸腾,燃烧。

      不过他期待这一切的到来,因为在那之后,会有一位天使从天降下。

      披著云彩,头上有虹,脸上像是日光,双手燃烧火焰。

      他的天使,沢田纲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被梦境剧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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