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火葬场里捡老婆》幺橘

28、惊喜

　　许之为谈吐温文，风趣幽默，林渝握着酒杯听他讲起两件曾经接触过的有趣案子，一时不注意竟然听入了神。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郁时川已经不见了，只有岳弛一个人端着盘海鲜过来，看林渝举目张望开口道：“找你对象啊？他刚出去买东西了。”

　　他这人说话动作都跟长相一样强势，直接搂着许之为坐下，大手捏着他的腰肉不轻不重揉捏：“你俩还挺投缘？”

　　许之为微微皱眉偏头，拉开了点和他的距离：“只是随便聊聊。”

　　岳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低头挑了根烤串喂到许之为嘴里，许之为下意识仰头，看样子不太想吃，但最后还是乖乖就着岳弛的手咬住咽了下去。

　　林渝目光在他俩之间游移，移开椅子站起身：“你们吃，我先去找他。”

　　他拿上外套要走，但没想到专心喂许之为的岳弛却突然出声阻止：“找他干嘛呀，这么大人你还怕丢了，也太紧张了吧？”

　　他不由分说把林渝拉回来，语气听起来随意，动作却强硬：“坐下，烤那么多我们怎么吃得完？”

　　又不熟，别人要去找男朋友哪有拦着不让去的，许之为看了他一眼，像是觉得不妥，说道：“你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

　　岳弛没有理会他，强行塞了一把烤串在林渝手里，虽然是在笑，但总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把这些吃完才准走。”

　　“你别犯抽。”许之为终于看不下去了，抢过那些烤串扔回盘子里，冲着林渝抱歉地笑笑，“他这人就是这样，你别理他，去找你男朋友吧。”

　　“我这人怎么样？”被对象在外人面前拂了面子，岳弛不太高兴，脸色几乎立马就沉了下来，“我就没有一天是你看顺眼的是吧？”

　　这话说得挺无理取闹的，许之为也有点上火，强行压下怒气：“这么多人，要吵回去吵。”

　　可岳弛却不知道是被戳中了什么痛脚，突然一下子就爆发了起来：“这么多人怎么了，你他妈就一直觉得我丢人是不是？！我拦着他不让走是因为他对象在帮他弄生日惊喜，这他妈也是老子的错了？！”

　　烤盘被掀翻的动静吓到了不少旅客，两个女生自拍的手机都差点掉地上，望着那边有些害怕：“这......怎么了啊？”

　　没有出来吃烧烤的客人也拉开窗户从楼上往下看，脸上都带着茫然受惊的表情。

　　有两个男生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劝架，只有林渝呆呆地立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郁时川悄悄离开是为了去给他准备生日……惊喜？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

　　周遭的混乱对他而言都虚化成了背景板，争吵声和劝架声都变得模糊了。

　　林渝站在那，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喜悦，而是狐疑。

　　郁时川会是那种费心费力策划惊喜哄别人开心的人？

　　他甚至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怎么在意。

　　岳驰和许之为的争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林渝一个人回了房间，握着手机，不知道到底是该去找郁时川，还是装作不知情。

　　他真的不想过生日，因为害怕相同的氛围会勾起林爻和林起噩梦般的回忆，所以在家里也从来不许任何人提起生日这两个字。

　　五指缓缓向上插入了柔软的发丝，林渝低头皱眉，看上去有些懊恼。

　　到底是谁告诉他的？

　　时间在纠结当中总是流逝得飞快，不知不觉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时间就跳到了晚上十一点整，郁时川已经出去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回来。

　　林渝一个人精神内耗，耗得都快神经衰弱了，一头向后栽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天花板上的吊灯亮得刺眼，林渝伸手遮住眼睛，脑袋里思绪混乱。

　　哪怕下意识抗拒自己过生日这件事，但听到岳驰那句话，他还是会忍不住地去想。

　　如果是真的，郁时川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样的生日惊喜？他那样的人，实在想象不出一本正经捧着蛋糕送礼物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林渝“噗嗤”一声，向右把脸滚进了郁时川之前换下来的衬衫里。

　　熟悉的、好闻的气味将感官包围，唇边的笑意缓缓淡了下去。

　　就算再不喜欢，他也很难拒绝郁时川。

　　他总是拒绝不了郁时川，无论再排斥再抗拒，都会强迫自己去迎合。

　　.

　　郁时川回来的时候后院里的狗都在做梦了，小别墅沉睡在黑漆漆的天幕下，只剩下门口的路灯还尽职尽责亮着光。

　　他也不知道去哪晃悠了一圈，脸上带点洋洋得意的表情，一上一下抛着手机，也不怕不留神给砸沟里去。

　　“你生日礼物弄好了？”

　　阴影处靠着个人，周身缭绕着低气压，差点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猛地出声，把郁时川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岳驰，立刻皱起眉：“你怎么还没睡啊，守在这儿当门神？”

　　之前和许之为吵了架，岳驰被赶出卧室了，正一脸不爽地靠在灌木丛边抽烟，脚边扔了一地烟头。

　　看他这表情就是想找人发泄的，郁时川双手插在兜里，站那没动，觉得有点好笑：“你跟住这儿的游客搞，就不怕被你老婆发现？”

　　黑暗中看不清岳驰的表情，只看到他把烟扔到地下用脚使劲踩熄，岳驰声音低沉：“他才不会在乎这个。”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呲”的一下烧断了，脚边灌木被急促的步伐踩踏，两具□□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郁时川用力将他抵到墙上，目光不善：“搞之前还是先说好，我不做0。”

　　意外的表情从岳驰脸上一闪而逝，随后用手强硬地抓住了郁时川的后颈，岳驰也一步不让：“巧了，我也不做。”

　　那就没意思了，郁时川瞬间没了兴致，收手放开他，嘲讽道：“那你洗洗睡吧。”

　　他错身要走，被岳驰一把拉住：“你男朋友在外边爽，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就不觉得心里不平衡？”

　　郁时川刚刚出去跑遍了这边的酒吧夜店，就是给林渝找又能“开导”他，又能释放他压力的“礼物”去了。

　　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又符合林渝审美又性格温和会说话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天知道政法相关专业的鸭子有他妈多难找？

　　他还是第一回这么尽心尽力的帮人出钱嫖，真是感天动地炮友情。

　　郁时川甩开岳驰：“那也用不着你。”

　　打电话叫林渝过去已经挺久了，现在估计搞得正激烈，郁时川觉得自己这个生日惊喜准备得特他妈完美，以后林渝生日哪还想得起什么阴影啊？尽记着这销魂的一夜了。

　　他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真是机灵到家了，独守空房就独守空房呗，又不是明天就死了。

　　郁时川无视岳驰上了楼，进了浴室边哼歌边泡澡，正泡得昏昏欲睡，突然外边传来“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土匪一样冲了进来。

　　林渝破门的时候心跳得如擂鼓，生怕回来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场面，但还好，屋里只有郁时川一个人，浑身赤裸地躺在浴缸里一脸茫然。

　　“你怎么回来了啊？”

　　林渝双眼通红，像是跑回来的，喘气喘得很急，更让他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林渝跨到浴缸旁边，从上至下看着他。

　　“郁时川。”

　　声音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太累了。

　　郁时川在脑子里估算了下时间，觉得有点不对劲，脱口而出：“你今天也太快了吧？”他触到林渝看仇人似的眼神，慢半拍地皱起眉，“怎么了，那鸭子伺候得不好？”

　　林渝浑身都在发抖，不可置信：“他真是你叫过来的？”

　　郁时川坦然地点了点头：“是啊，我给你找的这个生日礼物可是下了血本，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啊。”

　　这一瞬间林渝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脑子里乱得嗡嗡作响，就像有一万只水蛭钻进了自己的脑髓，仿佛闻到了血腥味。

　　林渝紧紧抠着浴缸冰冷的边沿笑了起来：“我生日……你给我送个鸭子？”

　　他这表情可实在不太像喜欢，郁时川眉头越皱越紧，从浴缸里坐起身：“你他妈什么反应？”

　　失望透顶的时候就会开始麻木了，林渝其实也搞不懂自己是愤怒还是伤心，只觉得生日这两个字的确扭曲，总是这样荒诞又可怖。

　　林渝慢慢地松开了手，不再去看郁时川的脸，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站起来。

　　郁时川看他不太对劲，下意识起身要拉，但手上有水，太滑了，没有握住。

　　这一刻郁时川莫名有点急，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急，只是林渝的表情很吓人，让他下意识觉得慌乱。

　　林渝一句也没有再说，拿起自己的行李沉默要走出房门。郁时川心里那点慌乱立刻转化为了怒气，猛地从浴缸里站起来：“你去哪，给我站住！”

　　林渝头也不回：“谢谢你的礼物，你自己留着玩吧。”

　　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钱送他的生日惊喜，不感激也就算了，还跑回来跟自己甩脸，郁时川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只觉得林渝这也有点太不识好歹了，简直不可理喻。

　　“那你就他妈滚吧。”

　　他踹了浴缸一脚低声斥骂：“老子花钱给你找乐子还这么矫情，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识抬举的神经病。”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把其他人被惊动而来的视线都阻隔在了门外，林渝关门的动作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样斩钉截铁过。

　　指针刚好划过零点，手机上的时期跳到2023年1月7日，二十岁的第一天乌七八糟的来了，林渝一个人走出民宿大门。

　　海风裹着潮湿的气味吹到脸上，他披着白惨惨的月光，很奇异的没感觉难过也没感觉悲哀，就连刚才那些仿佛要烧焦心脏的愤怒都消失无踪了，反而出奇的平静，甚至有股松了口气的感觉。

　　郁时川永远不会在乎他，也不会为了他而有任何改变。

　　再怎样迎合也无济于事，痴心妄想又何尝不是一种可笑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