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一只统》晴空之下

6、酱油与油锤生意

　　薛大奎抱着一瓦罐豆油，梦游一样地飘回了家。

　　他媳妇金七娘见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嘴边的油渣还没抹干净呢！这明显是偷吃回来的，她让他去劝大壮俭省些过日子，他可倒好，上人家混吃混喝去了！

　　“你抱着的是啥？咋还连吃带拿了呢！？”

　　金七娘没好气的念叨。

　　“东西咱可不能要！？等会儿我收拾点米粮你给三送过去，这么过日子可不行，没几天就得挨饿！”

　　她是个年冷心热的妇人，虽然看不上薛大壮混吃等死、不事生产，但到底还是顾念血缘亲情，看不得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被饿死，想着力所能及地拉拔一下。

　　以往她要是说这话，薛大奎忙不迭就应下了。这次倒是一反常态，薛大奎不但站着没动，还抱着瓦罐一个劲儿地摇头。

　　“七娘啊，别折腾了。”

　　他把瓦罐塞到妻子怀里。

　　“你看看这是啥，我咋觉得咱俩以后还得靠我兄弟拉拔呢？”

　　啥？靠薛老三拉拔？

　　金七娘一边嗤笑一边打开瓦罐。

　　就你那两年败光家……等等，这是……油！？

　　“你哪来这么多油？”

　　金七娘嗅了嗅味道。

　　“这是什么油？怎么点腥味？”

　　“是菽油，大壮用豆子榨出来的，我去的时候他正用这油炸丸子呢，他还让我拿回一罐给你吃，说不用省着用，吃完了再找他要。”

　　一说起油炸丸子，薛大奎的口水就又要流下来了。

　　香，真是香！他打从生下来还没吃过这么香的吃食呢！

　　金七娘则是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

　　她从没听说豆子还能榨油，但这油也的确不是猪油或者胡麻油，而且一出手就是这么满的一瓦罐，这得花多少银钱？

　　她端着瓦罐往灶房走，一边走还一边问薛大奎。

　　“三之前不是说要做酱吗？怎么又去鼓捣油了？他到底准备干哪个营生？”

　　“都干，都干。”

　　大奎跟在他媳妇身后。

　　“一边做酱一边榨油，他还搭上了海州城的一家酒楼，说肯定能发财。”

　　“那他哪来这么些方子？”

　　“说是请个老道士喝酒，老道为了还他酒钱给他的，再想找那道士也不见人影了，一开始还以为是个骗子，结果没想到还真能用。”

　　“……他是不说什么你都相信？”

　　“那也不是，但油炸丸子是真好吃啊……”

　　748可不知道大奎夫妇正在议论它的发财计划，此刻的它也没闲着，正在制作酿制酱油的酱醅。

　　传统酿造的酱油虽然风味独特，但因为生产周期较长，并不适合迅速积累财富。所以748选择更快捷的低盐固态发酵法。先将豆饼轧碎后以热水拌匀，充分混入麦粉、麦麸焖蒸一个时辰，冷却后混入米曲霉，保持30度室温培养。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毕竟薛大壮的房子四处漏风，想要保持稳定的温度并不容易。

　　但748是谁，是万界系统穿越大区运维部的卷王，加班熬夜对它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它提前准备好水和食物，又买了两大车柴火，然后便锁上院门，把厨房作为发酵室，亲自盯着炉火和室温，40小时的发酵时间硬是给它扛过去了！

　　看火的间歇它也没闲着，争分夺秒又榨了一批豆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点体力活就当补足每天拖欠的运动量。

　　嗯，薛大壮这身体还是有点虚，以后得翻倍加练了。

　　（此刻正在代码箱里瘫饼的真·薛大壮：啊啊啊啊嚏！……！）

　　3天之后，酱醅长满了白色的菌丝，748将等重的盐水拌入，移入发酵桶中发酵两个月。

　　当然，它也可以继续肝时间，维持酱醅45℃只要10天左右即可完成。

　　但748没有那么多时间，它这半个月要找雇工种田，要推广豆油，还要去跟进一下海州那边的进度，所以便选择了自然发酵，顺便提升一下酱油的风味。

　　他闭关这几天，薛大壮来过一次，牵着牛把他家那10亩荒地给拾掇得整整齐齐，还浇了水分了田垄。

　　748出关的时候，他正往地里浇一些粪水，味道略有些感人，但进度已经完成了大半。

　　“大奎哥？”

　　“呦，三儿，你出来了？”

　　薛大奎放下马勺。

　　“这两日不见你出门，门上还挂了锁，我就先帮你把地收拾了，节气不等人。”

　　748一愣，这才想起已经到了快要播种的时间。

　　“那雇工？”

　　“雇工看了几家，你要是有空等下我喊来让你过过眼，看得上的就留下。”

　　748点头，没想到薛大奎的效率这么高，这就把事情给张罗好了。

　　于是当下就开始面试，最后选中了一户一家四口的雇工。一对夫妻带着娃和老娘，工钱月付，可以自己搭房子住，先签了一年的契约。

　　搞定了田里的事，748又问起薛大奎对于豆油的感想。

　　时代不同，对于口味的倾向也不同，还是要听听本地土著对于新品的意见的。

　　薛大奎也想和兄弟说说这豆油的事儿。他家自从得了这一罐子豆油，菜饭都比之前有了质的提升，几天的伙食吃的大奎满面红光。

　　“生油的味道有点怪，但下了锅就好了，根本吃不出腥味。”

　　“我觉得还是大油好吃，但七娘说换成大油谁舍得这么放，她还让我问你这油多少钱一升？她还想买点。”

　　哪里用得着他买？748当场就要送他一桶。

　　薛大奎坚决不收，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堂弟解释。

　　“要是我自家吃吃也就算了，这豆油我们两个是想做点营生，哪能白拿你的。”

　　营生？什么营生？

　　748眼睛一亮。

　　“你们是要卖豆油吗？”

　　“那倒不是……”

　　薛大奎抓了抓头。

　　“你上次不是说这油便宜吗？你嫂子想用这油做了油锤去县里卖，也贴补一些家用。”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黑膛的脸上泛出些许红。

　　“虽然总说是名门大族出身，其实家里怎么回事儿，咱俩心里都清楚。”

　　“且不说咱们这一支早就是旁支里旁支，就算煊赫一时的河东公府又怎样？现在门口的狮子都长草了。”

　　“我合计着吧，祖宗肯定是靠不住了，还是得实在点，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你嫂子手艺不错，要是这个油锤摊子能支出去，家里就能多一份收入，将来有了娃也不至于苦了他们。”

　　薛大奎说得情真意切，听的748也连连点头。

　　它都忍不住郁闷为啥薛大奎不是它宿主。要是一开始就能绑定薛大奎，那他肯定干不出自杀重启到生物场崩溃的乌龙，也不用它收拾烂摊子了。

　　一想到这里，748对薛大奎就好感度拉升，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但在定售价的时候两人又拉扯了一会儿，主要原因是豆油的价格太便宜，薛大奎以为堂弟在半卖半送。

　　等748把成本跟他掰扯明白，薛大奎才终于信了。但他还是留了一些利润给748，说以后就按这个价跟堂弟买油，多了少了以后两家再对账。

　　薛大奎拉了一桶豆油回家了，第二天夫妻俩便早早起来，套上驴车去丰岳县市集。

　　市集卖早点的出摊都早，占了人流最多的几个位置，卖的是汤饼、胡麻饼或者牢丸之类的，一大早便水雾腾腾，每个摊子前都坐了食客。

　　大奎两口子的位置不大好，已经临近街尾，靠近码头，不但地面泥泞脏乱，空气中还满是海货的咸腥味。

　　不过这样的局面，在油锤摊子起锅烧油后便逐渐改观，等到第一批金亮亮、油汪汪的油锤被放进了竹篓，油炸碳水的诱惑瞬间飚到了顶峰。

　　“什么这么香！？”

　　“啊，好香的油味！”

　　“耶耶我想吃油锤……”

　　油炸碳水的快乐似不能抵挡的，很快便有人询问油锤的卖法。

　　金七娘在摊子上忙着炸油锤，薛大奎负责烧火兼卖货，见有人来问便报了价格。

　　那人掏了掏耳朵。

　　“你说多少？”

　　薛大奎又重复了一次，心里还有点忐忑，觉得是不是自家要贵了。

　　不能啊，他们已经比海州便宜一多半了！

　　因为豆油买的便宜，所以便宜也有的赚，而且利润还十分可观。

　　“给我来十个。”

　　那人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一把银钱。

　　然后他又盯着油锅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你这是啥油？”

　　“人家都用小锅，你咋用这么大一口，不费油？”

　　薛大奎一愣，立刻实话实说。

　　“敢叫郎君知道，咱家用的是豆油，从菽子里榨出来的油，油多炸出来的油锤也更大。”

　　这倒是。

　　食客点头。

　　“你家的油锤是比别人家大，不过这菽也能出油吗？”

　　“能出能出，就是用做豆饭的豆子榨的，味道可好哩，不信您尝尝。”

　　食客咬了一口。

　　“嗯，好吃！炸的透油，香！”

　　他赞不绝口。

　　“没想到菽还有这样的用途！”

　　他嘀嘀咕咕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

　　被油锤霸道风味吸引的食客源源不绝，一方面是金七娘手艺的确不错，更重要的是薛家摊子量大管饱、价格便宜。这年月大家肚子里都缺油，做饭都只舍得用油布抹一下，亮晶晶还滴着油珠的炸油锤，谁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管他什么油哩！？豆子都能当饭吃，榨油也没什么不能入口的，好吃就行啦！

　　于是，从这一天早上开始，薛家油锤在丰岳县，彻底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