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夜鼓鸣戏 ...
-
人前无一例外，本应紧闭上锁的屋门，随着迷雾散去，传来一声明镜碎裂的声响，骤然换了副模样。
每间房门宽敞大开，从那犹要吞吃人的黑洞里，缓慢走出面目狰狞无脸皮的怪物。
它们眼白亮得出奇，离门只差一步的距离停下。
“这些是惩逐炼出来的邪祟？！”雪盛平震惊低语。
江一抱着狐狸缩身面色惨白，双眼紧盯这些陌生怪物。
它们肌肤青灰爬满了暗紫尸斑，眼眶凹陷，驼背且腹部隆起，双手长着尖而锋利的冷硬黑指甲，因凝血而黑红的脸露出森森白牙。
衣裳朴素平民装扮，沉默凝视活人，活人猝不及防与之对视，皆头皮发麻渗得慌。
曲笛悠扬独奏突然变得尖锐拉长，像是唢呐吹丧。
那双双浑浊的眼珠，在声乐刺激下剧烈颤抖，全都朝向同个方向转去。
场面十分诡异，这出默剧下，有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惊悚感。
【端……冕……中……天……，垂衣……南啊……面……】
荡气回肠的唱腔端庄大方，净透有力的声音，从远方天际潮涌而来，传遍人的脑海里，拨动那根紧绷神经。
怪物头颅不自然随声倾斜，生硬发冷的身体在极度挣扎颤抖中，破开桎梏。
当第一只脚缓慢踏出屋门，仿佛无形传递出了某种消息般，皆纷纷从里屋走出来。
“嘭——！！”
风正一被吓出狐狸耳原形，原本正害怕的江一见状，手心发痒捏了两下。
雪盛平镇定道：“这应该是失踪的那些人。”
风正一眼瞳竖起，低鸣嘶晰发响，抱着小孩捂紧鼻子道：“诈尸了还这么臭！”
狐族嗅觉灵敏，风正一备受熏天恶臭折磨。
雪盛平高冷补充道：“那你这有福了。”
江一胸口处符箓发烫，淡黄光芒急促闪烁，隐隐形成屏障替他遮挡住了恶臭味。
他惊讶道：“我没闻到，是南哥的符箓起作用了？！”
另外两人的表情此时十分微妙。
风正一果断道：“不准抢！”
江一咯咯炫耀笑道：“南哥果然最棒了。”
看在温离渊过硬的拳头份上，两个人都不和他一般计较。
尸体闲散于街上，相貌恐怖可吓得小儿夜啼，但却忽视面前活人，皆自顾自离开。
已经退到较为宽敞的街上，雪盛平见它们同行离开，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拿起舆图，跟在它们后头走了一小段，风正一抱着人亦步亦趋跟上。
“果然。”
雪盛平道：“既然在唱戏，那可不就得去戏台子观场子。”
风正一摩挲下巴道：“从鸣戏桥过去？”
雪盛平敷衍道：“然也。”
风正一手指朝后示意，歪头道：“走？”
雪盛平冷哼一声，道：“去了可别吓傻了。”
风正一扭转他身，推向前道：“走嘞你。”
【好……行乐何……妨……】
术明堂的那几个一会向天戒备鬼叫的戏声，一会警惕面前这些非人东西，看起来格外忙碌。
圱懿闭眼合掌又道句阿弥陀佛。
南锦凛侧头人打着哑谜低声道：“李府？”
温离渊目光平静扫视周围，低沉应声：“嗯。”
南锦凛道：“城西边少说有千家户，就算是一间屋子填一个，也不该聚集如此密集。”
温离渊下巴微抬，道：“确实。”
细窄的巷子里在几息间，前头已经挤满了二十多具怪物，后头甚至还在不断传来窸窣的行走声。
“除非它们一开始就在这附近。”
南锦凛目光转向远处，这里是与戏台一桥之隔的午马窄巷，提议道：“要不去看个究竟？”
温离渊明白他的意思，一切行动随他。
“这些鬼东西好，好生奇怪！”术明堂的白胖子江春声音打颤，憨厚面庞上满是惊恐表情，他吓得紧挨同伴。
就是胆子略大的水潮，也是起一身鸡皮疙瘩，见它们暂时没有进攻的意图，微松了一口气。
这些被家族羽翼保护的权贵新生，再多厉害，也只有纸上谈兵的经验。
苏日申呵斥道：“别这么丢人现眼！”又转回头打量那些东西，道：“提神留意，它们还没拿你怎么样。”
全程都在注意邪祟动向的圱懿忽然咦出声。
南锦凛偏头对他问道：“圱懿师傅觉得有问题？”
圱懿合掌，道：“隐隐邪气冲天，怨气极深。窥见三魂在身，不见七魄。”而后又阿弥陀佛一声：“三魂污染聚集腹中，七魄不明，不入轮回，无超度之相。”
“化灭后，走不了轮回路，唯有泯灭世间一道。如此歹毒，罪孽。”话完叹声又叹气。
南锦凛暗道不愧是佛宝看中的人，就一眼便瞧出不少一二。
回头面对这些东西，南锦凛心疑为何会魂魄残缺，李府那几个至少都还是好端端的留在身上。
遂问道：“那既然如此，不如就去会会这惩逐布的迷魂局？”
圱懿合掌应允。
而苏日申心中想的也简单，或许能在尸首汇聚处与雪师兄碰面，出声欣然前往。
剩下那些半桶吊子水平的术明修士见主力大头都纷纷做好决定，他们小猫三两只的花拳绣腿，只能苦着脸跟随，不敢乱窜。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咦乡】
锣鼓曲笛鸣鸣奏起，提琴三弦一同和声，欢天喜地演奏，如在欢迎即将到来的戏客。
阴森鬼地浓夜之下，比起唱给活人听，更像是在为那些死人吹拉弹奏。
【“天喜……时相合，人和……事不违……”】
南锦凛紧随尸体身后，小巷路窄只能并行两人，转头对温离渊道：“话来你听懂他唱什么没？”
温离渊只是道：“未曾涉猎过。”
既然他也不懂，南锦凛猜测道：“受了情伤在这发牢骚？”
温离渊冷漠道：“为何？”
“又是不羡乡又是天喜相合。”南锦凛握拳激情道：“为情所困因爱生恨，最后奋起报复无辜百姓泄愤。”
温离渊一旁冷道：“你确定？”
南锦凛又正经抱臂看路况，改口道：“没，瞎掰的。”
温离渊却若有所思道：“说不准是对的。”
南锦凛摇头否认道：“天道讲究因果，这造下的业果可不小，仅是为情所困这四个字，不值当。”
向身后暂时挑梁子的领队苏日申问道：“此天上曲，苏修士可有见解？”
苏日申道：“惭愧，连听懂都很勉强，在下半窍不通。”
身后有人道：“我看只有雪师兄能懂了，听闻三公主闲暇时，最爱请戏班子搭台听曲。”南锦凛眯眼看清那人，是那个又白又胖叫江春的。
苏日申略有遗憾道：“是啊，雪师兄或许会听懂些，可惜我们和他走散了。”
圱懿眯回眼道：“贫僧略知一二。”
光注意这人佛修的身份，南锦凛倒是差点忘了他还曾是宫廷出身，宫内开过的戏班可不比外边的少。
圱懿见人视线都好奇飘来，索性满足人道：“那贫僧就简单说点。”
“此唱的是帝妃情爱之事。”他悠哉走在前头，“现在正为【定情】戏幕。”
“……若说此悲情，他们终究双宿一起。若说是欢喜，其实贵妃早已自缢身亡。”
此时天外依旧传着美满戏言，【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水潮挠头，苦恼道：“听着贵妃好似非常容易招骂？”
圱懿耸肩道：“差不多。”
苏日申清醒道：“别入戏了。”
南锦凛对他比手道：“兄弟说的有理。”
一术明修士又在后头悄悄道：“这故事好生耳熟哟。”
满脸麻子的海上明满脸不屑，显得更加刻薄道：“史课你上傻了？”
瘦猴水潮恍然道：“呆子，喜欢吃荔枝的那个。”
白胖呆子江春顿住，而后大悟锤手激动道：“哦哦，是那个儿媳二嫁公公的那个！”
肤黑的平海连惊讶道：“什么？！这什么关系？！”
没有存在感的江流宛道：“貌似差了有三十多年岁。”
被这几个煞风景的一搅合，圱懿伤情感慨立马通通收回。
南锦凛抬头见怪物越聚越多，尸影铺满白墙摇曳晃动，粗略数都有近三四十数。
苏日申带头忍不住问道：“各位道友……”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夜鼓鸣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