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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男主演之死 ...

  •   “你听说了吗?那位著名的戏剧演员——也就是以饰演《仲夏夜之梦》主人公之一的妖精王奥伯龙成名的那位,昨天被人枪杀了。”

      “啊……是他吗?他扮演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我都差点脱口而出叫他奥伯龙了,一时竟想不起他的本名。这样的演员居然死去了?实在是太遗憾了。那个杀人的人是谁?为什么会这么做?”

      “似乎是他的粉丝,一个只看他的戏剧且之后失踪了的男人。因为他太过平平无奇,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男主演死后,因为贫穷和寡言、经常出没于剧院的身影而莫名让人在意的他,自此确实不再出现在观众席上了。”

      “流传最多的说法,好像说那个男人爱得太疯狂了。他有精神疾病。”

      “那也不至于杀人啊?听说这疯子还没被逮捕?”

      “是啊,精神病人的想法,谁知道呢?只是可怜了那位演员,明明前途无量……他是多么的、比谁都要理解他所扮演的角色们啊。”

      可怜的奥伯龙,不幸的奥伯龙!被疯子所爱的男主演,死在了戛然而止的仲夏夜之梦尚未开幕前;人们口口相传,吟诵一个从喜剧中途突兀变奏的悲剧,在占据了报纸版面一角的讣告圈圈点点。

      有人说,男主演死去时,敬慕他的观众曾献上一朵红玫瑰;

      有人说,男主演误惹芳心,说不定是死于某位爱而不得的少女手下;

      有人说,男主演风流倜傥,一定是被嫉恨着他的男人所杀。

      但最为热门的一种说法也正如路人所言:他被来自观众的爱情杀害。

      无论如何,人死了后,很多他的好处才被后知后觉地发掘出来,甚至被夸大其词。

      但他的恶处,在过分膨胀夸大的溢美之词下仿佛不存在。

      我一个人慢慢把这些私密当做槟榔反复咀嚼,倒也算津津有味。

      在他盛大的葬礼上,白玫瑰铺满了棺木,然而还是有不知何人献上的一支红玫瑰,如圣洁婚纱上一点血渍似的,格格不入,刺痛双目。

      传言中的血红玫瑰,竟是在葬礼上真正出现。

      教堂长椅上的看客开始窃窃私语:男主演是位美丽高贵如同真正王子的人,他生了那样一副美貌,又拥有剔透玲珑的心窍,和剧中的妖精王一样蛊惑、玩弄人心,却又不招人厌恶,没办法,我们不得不爱着他,谁让他是如此迷人呢?既然他已经香消玉殒,以前那些恶作剧也就当做无关紧要的玩闹吧。

      而这朵玫瑰究竟是谁的深情错付,更为观众们瞩目。我却深感厌恶。

      ……可恨。可恨!那朵花是谁放的?

      欠下的累累负债,从未兑现的谎言,漫不经心的假面,伪装之下阴暗的真面目,诸如此类……就被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

      我咧嘴露出笑容:因为我就是他的债主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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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我并没有养成写日记的习惯,这是我的心理医生教会我的。

      不知何时我变得格外穷困潦倒、人生失意,更不幸的是我的记忆力退化,已经想不起来原因为何。于是我好不容易节省出一点生活费,买下一个颜色黯淡又纸张粗糙的本子,开始用笔头试着纪录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本来这样的穷鬼应该看不起心理医生才是,但好心的绅士居然表示——他愿意免费帮助我。

      真是好人啊。我几乎感激涕零。

      所以医生每次都要阅览我的日记,倒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然而没有东西做记录,我又有些烦躁,在街上一直游荡。

      裹紧了过时的破旧大衣,我咬着空空如也的旧烟斗,在家家户户都沉溺烛火和大餐的圣诞夜里,不知不觉徘徊在深夜闭门的剧院门口。

      冬天落下的雪裹挟着烟囱里飘出的灰,像下了一场煤炭燃烧时飘起的灰色的雪,苦涩呛人,于是我用空气当做烟雾深深吸入肺中,以缓解忽然强烈涌上的烟瘾;实际上我没钱买得起烟丝,即使是最劣质的烟丝,一磅的价格都太过昂贵,有钱的先生们想必也不会贪多的。

      然而同样价格不菲的剧院的票根,我在日记本中像是集邮一样仔细夹在深处,格外珍惜。它们比我抽过的烟丝多得多,价格只高不低。

      那些都是莎士比亚的喜剧《仲夏夜之梦》的票据。

      我虽不至于庸俗愚蠢到问别人莎士比亚是什么奶酪品牌或者某个红酒名称,但也对这位文豪没有太大兴趣,毕竟白纸黑字描绘的眼泪欢笑还有无聊爱情故事都不能当饭吃——我反复观看这场戏剧的原因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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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xx年3月7日 晴

      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到了一个天才的灵感!

      之前我一直苦恼于在该死的报社一直只能写些花边新闻、烂俗情爱故事,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出人头地?然后是上帝的眷顾吧,我就看到了那个人。

      奥伯龙.伏提庚。看上去非常完美的男主演,不久前声名鹊起。

      偶尔和谁去看过他的一场戏剧,只记得非常贵。我第一眼就觉得,这样看似完美无缺的男人,私底下肯定有隐藏什么不可见人的阴暗,毕竟人都是这样,有了名声和金钱就会得意忘形,自以为是。可悲我现在连变坏的机会都没有。

      我倒是勉强懂一些私家侦探的手段,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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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伯龙.伏提庚最荒谬的一点就是他连马车夫的钱都欠。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像上流社会和俱乐部里的先生们那样打好领结、戴着高帽子和拄着手杖,皮鞋油光锃亮,端正而沉闷,反之,他总是衣装亮丽,笑容满面,似有无穷活力,虽然到处占小便宜,但人们都很喜爱他,这让因失业和孤独而恹恹的我心生嫉妒。

      莎士比亚写下《仲夏夜之梦》的时候,绝对没想过现实中还真存在这样的人物——贫穷居然没有让他颓废和堕落。他就像真正的、居住在森林之中的妖精王,拥有一个美好的小小王国,哪怕是指甲盖大的一块土地,他作为这片土地的国王依然心满意足,给他人带去快乐。

      哈!不过我并不相信他的本性如此。

      钱,每次我写的烂俗爱情故事刊登在三流报纸的一角时,才仅仅能得到几张皱巴巴的钱。我会抚平上面的褶皱,就像爱惜我十几年前买的那套旧西装一样,然而其衰败的痕迹和黯淡的色泽,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真是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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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xx年4月10日 阴

      果然还是有收获的,虽然令我不太满意。

      不沉溺于酒色,没有秘密情人,也没有和哪位大人物有关系,唯一有价值去写的点只有他的负债。而这甚至连秘密都算不上。人尽皆知,还有首小调专门来嘲笑他欠债不还的!

      我不相信。一个人怎么可以没有丑陋阴暗、不可告人之事?

      我不会放弃的。就这点程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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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我开始困惑于自己当初选择这么个目标的理由。

      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坐在糟糕的第一排,仰起头,努力迎着舞台顶端打下的刺目灯光,试图看清矫揉做作的男主演。他的声音很动听,步伐轻快,就像十几年前的苏珊?赫伯茨一样……哦,她是我的前妻,然而我却为这早就丧失的虚伪的幸福快乐涌起强烈呕吐欲。他的恶作剧、他的恶劣性子让他什么都没失去,这是一个喜剧,结局只会皆大欢喜,台下的我却面目狰狞地抓扯着自己满是胡茬的粗糙面皮,遏制想要撕毁这一切美好的冲动——现在我还不想被苏格兰场逮捕,以这样的方式登上新闻头条,成为同样无能的他们用来吹嘘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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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xx年5月12日阴

      我真的很讨厌《仲夏夜之梦》这个故事。

      我却为奥伯龙.伏提庚整整重复看了二十五遍。

      赫伯茨那个荡/妇……我永远忘不了她跟着那个野男人私奔的那一天。还卷走了我所有的钱。

      我怎么就没有亲手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曾经再怎么相爱,换了个人就满心厌恶了,恨不能亲手挫骨扬灰,人就是这么善变又令人作呕的存在。莎士比亚居然能写出这样的故事,未免太高看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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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写的故事更不受人欢迎。

      贵妇褪/下华丽裙装,与情人肢/体/交/缠,背/德,乱/伦,虚伪地诉说爱语,用虚浮的辞藻写得隐晦,这些才能让我在报纸一栏占据小得可怜的一点空间苟延残喘——真的是一种读完就忘的烂俗作品。

      没人知道,我根本就对偷/情和移情别恋的戏码厌恶得要死。

      但不这么写,又没有人买账。似乎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人在意爱情的忠贞,性更加刺激他们的快乐感官,他们用爱当做性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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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xx年6月21日雨

      又是被退稿的一天。

      真没什么意思。

      用了点手段弄到一把老古董,能装六颗子弹,试了试勉强能用。我的旧大衣口袋刚好装得下这玩意儿。

      应该也没什么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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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是恨极了喜剧。

      尤其其中还有这样一句话:“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先来后到之说,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我把一只手藏在兜内,反复摩挲着冰冷的枪身,一言不发。

      “先生?”

      “先生,您还好吧?”

      一道温和的男声打断了我被撒旦牵引的思绪。

      即使幕布已然落下,我仍然固执地凝视着陷入黑暗的舞台。

      我清醒过来,装作平静地回答他:“稍微有点感慨而已……我没事。”

      这位先生笑道:“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您的故事吗?”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对我无聊故事感兴趣的男人。他自称是一位为人排忧解难的心理医生,即使面对我这样狼狈邋遢的过街老鼠——哈哈!这比喻倒也没错——这位医生也能神色如常,虽然笑得很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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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xx年7月

      奥伯龙.伏提庚终于察觉到了我这个跟踪“狗仔”的存在。

      即使他未曾言明,我也能感觉到,他在舞台上注视着我。

      可能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他除了《仲夏夜之梦》以外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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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似乎很讨厌这个故事。”心理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是冷酷的温和,嗓音是让人不适的循循善诱。

      他合上日记,轻声反问道:“这一定是一件痛苦的事。那您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折磨自己呢?”

      “或许另一幕戏剧让您有了新的看法。”

      是的,这原本也是医生建议我去做的,去看另一场戏剧,这是一出观众甚少的戏剧。

      他说,您既然厌恶喜剧,那也可以把注意力分给悲剧。

      我报以沉默。犹记得舞台上复仇的王子颓然道:“谁也不甘心,呻/吟、流汗拖着这残生,可是对死后又感觉到恐惧,又从来没有任何人从死亡的国土里回来,因此动摇了,宁愿忍受着目前的苦难而不愿投奔向另一种苦难。”该如何去解释我的困惑?我记得,他本来是个闪闪发光的、幸福的国王。但步入了另一个故事之后,男主演如月色般静静流淌着的雪白发丝反而成了黯淡的雨天的灰,明亮且藏有千言万语的亮蓝色双瞳凝聚了复仇的风暴,国王华丽厚重的白色衣袍变成了黑色的轻便服饰,他从黑暗中走来,竟是带着几分哈姆雷特不该有的阴鸷森冷,就像从无数腐烂的枯叶污泥中爬出来,破茧而出的一只怪物。

      王子的痛苦迟疑,反而与他不大相配。

      人们窃窃私语,觉得男主演这副因复仇而阴沉的面孔实在不讨喜。所以观众只会越来越少,或许某天,这幕剧的男主演要换作他人了。

      男主演能注意到我的原因无他。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仰头专注看他这副面貌的观众。

      他甚至颇具讽刺意味的一笑,靴跟敲击舞台地面的声音突兀,用略显上扬的腔调继续道出台词:“黑暗阻挡了我与镜子的对话,也拒绝了光明带给我的希望。在黑暗里我辨不明方向,更看不清自己。”

      一位淑女低声道:“他在笑,他居然在笑?可真像个恶魔。”

      我忽然被自己的心脏用力击中了胸腔,

      失意的奥菲莉娅坠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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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xx年9月12日阴

      现在一有了钱,我就一定要去看他的戏剧。

      一张票的价格不菲,但只要努努力,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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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很好。我知道自己陷入了一种病态的狂热中。这使我满布胡茬、憔悴而颧骨突出的面颊上生起薄薄一层不太健康的红,我经常因为莫大的兴奋而双手颤抖,哆哆嗦嗦地点不着火,心跳紊乱,它如雷贯耳,震得我头晕耳鸣,却又沉溺在这种感觉中无法自拔!

      饥饿映衬得它更为明显——我切身感受着这一切。并感到幸福。

      啊,这是多久没有出现的体验了?只要在爱情面前,所有男人都会变成诗人。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

      我已经观察他很久、很久了。现在只觉得这么做非常愉快。

      我开始不断地在纸张上诉说爱语,写成诗歌,写成故事,一张一张夹在那本破旧的日记本中。

      对了,还有一封写给心理医生的信。

      我睿智的医生用这种方式治愈了我。我非常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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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xx年10月20日

      他一定也注视着我。我能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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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厌恶莎士比亚的喜剧。我喜爱莎士比亚的悲剧。

      然而人们总是记住了男主演在喜剧之下的光鲜亮丽,却只有我一人为他出演悲剧暴露的阴暗内在而窃喜;那是只有我窥视到的蝴蝶破茧而出前的丑陋弱小,我肆意幻想着它诞生于世伴随的阵痛,就像一场痛苦的分娩。

      其实我知道这也算是移情的一种。

      但不能否认,我同样爱着他的内在。我对此坚信不疑。

      我觉得我和他合该是相互吸引的。

      但是……终归让我失望了。

      事实令我大为受挫。一日,一周,一个月,几个月……我在反复的挣扎煎熬中下定决心,第一次鼓起勇气去找寻他时,他既不华丽,也不阴郁,在登上马车前只是颇为冷淡地问了一句:“不好意思,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是您的……崇拜者。”

      “但我并不认识你。”

      他不愿再多说了,转身进入了马车车厢,任由一扇门将我们隔开。

      刹时,我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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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xx年11月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爱真是一切美好和一切罪恶的源泉啊。

      我为此甜蜜不已,却又不断尝到口中的苦涩,这真是奇妙,快要让我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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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一次摸到了口袋里的那把花了我不少钱的老古董。谢天谢地,它可真是我的好帮手。

      现在还有事要去做,还不能沉浸在单纯的幸福之中。

      雪越来越厚。我有些颤抖,快步地来到了心理医生的住宅前。他是独居,作息不定,但奇妙的是只要每次我来拜访,他就一定在家,把壁炉里的柴火烧得滚烫。

      医生打开了门,看到我仍是熟悉亲切的神色,直到我上前一步,用口袋中的左/轮/手/枪抵住了他。

      他的神情缓慢地转变成错愕,然后动作不大地举起了双手。

      “您冷静一些。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行。”

      在街道上还是太过显眼,我压低嗓音,把医生逼退到屋内,顺便带上了门。

      我先发制人:“感谢您对我这个无聊男人的故事感兴趣。”

      “而您一向都敏锐而聪慧。奥伯龙.伏提庚的死讯,身为上等人的您也知道。我在您的面前从不说谎,是的,这是我做的,理由您在我的日记和诗歌里应该充分了解了。”

      “我觉得爱情之间不应该有那么多的隔阂。”

      “见证了我们的爱情故事后,”我笑着举起枪,“您就先走一步吧。”

      医生真是个怪人。即使我这样明说了,他不仅没有半分畏惧,也没有痛哭求饶,那些错愕也化作自以为是的了然:“没关系。我可以理解您。不过不用感谢我,您与我是各取所需,我同样很喜爱您的故事,更是如您一样敬爱着这位男主演。”

      他的笑容如春风拂煦:“我为了他,剪掉了我庭院中最新鲜动人的一朵玫瑰。”

      什么?

      他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耳膜嗡嗡作响,就像被路上的汽车碾过整个脑袋一般,撕裂般的疼痛。医生知道他在说什么吗……?我虽然早就知道他不像个正常人一样,但怎么也料想不到,他竟然以此为乐,相当投入!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因极度愤怒破了音:“那朵红玫瑰是你——是你献给他的?!”

      憎恶至极。可恶……可恶!他怎么可以!

      这个该死的男人怎么可能有资格!

      嫉妒之火早就焚尽了我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然而它永不止息,因为奥伯龙.伏提庚的死也无法填补我内心的空洞,即使他的死和寂静的白玫瑰像雪白的婚纱,让我终于有了一些得到他的实感——我筹谋已久,眼中黑白颠倒、是非不分,把死亡看作神父见证的伟大婚礼,并满怀憧憬地精心计划了这一切,这是我狂热的爱情!绝望的分手!忠诚的宣誓!

      俗人认为它是疯子的戏码,但奥伯龙他一定懂我的!不然他怎么就顺遂我意死去了呢?明明因为双手无法遏制的颤抖,我枪都握不稳,子弹一颗都没有击穿他的头颅和心脏,他发出咒骂声,带着血迹逃到了小巷,我感到恐惧,没来得及追上去……啊,对了。我还没亲眼看到他在我面前停止呼吸呢……

      ……但,那支红玫瑰,它是多么丑陋的一个污点,玷污了无垢的婚纱!

      我喘着粗气,恨得咬牙切齿,尤其是在明白了一件事:这个怪胎通过我的故事,也“爱上”了我想隐藏起来的男主演……!

      他在模仿。他以他人的故事为食。怪物、怪物!

      这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吧:无论如何都要杀掉他。抹掉葬礼上那刺眼的一点血红色,令人作呕的颜色,然而人们还对此津津乐道,看不到我几近疯魔的痴狂,歌颂着虚伪的爱,为什么?不该是我吗?凭什么?

      指腹下冷硬的扳机是恶魔的邀约、浮士德的欲望——去死吧。

      咔哒一声。空枪。

      我怔愣住了。

      “这把左/轮/手/枪里嘛,只有一颗子弹。”

      “它是一把钥匙。有人爱慕蔷薇的美丽,有人贪恋荆棘的苦涩,有人喜爱初生的雏鸟,有人向往濒死的蝴蝶,而我都会收入眼中。”

      梅林.安布罗休斯仍旧是他那副亲和无害的笑颜,但他的确是愉快的,因为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是什么,而这足以把我逼疯——

      我几乎是失魂落魄、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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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是落幕之时。然而卑贱和劣行在爱情看来都不算数,都可以被转化成美满和庄严;爱情不用眼睛辨别,而是用心灵来判断。奥伯龙.伏提庚永远是万众瞩目的男主演,他在舞台上用狡黠、哀叹的嗓音道出台词:

      “她是全然为爱情而憔悴的,痴心的叹息耗去了她脸上的血色。

      用一些幻象把她引到这儿来;

      我将在这个人的眼睛上施上魔法,准备他们的见面。”

      是的,迷惑恋人们的,正是他那恶作剧一样的魔法。

      无药可救。我却不想醒来。

      午夜十二点的沉闷钟声响起,钟塔的看守也在温暖的房间内沉沉睡去;在明日的报纸头条里出现和奥伯龙相对应的另一则讣告前,我爬到顶层,扔下手/枪,转身撞碎了玻璃,从无处落脚的高楼纵身跃下。

      我知道的。我会献上更独一无二的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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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xx年12月25日 雪

      啊,如果不认识的、观众席的您,若能把我和他在同一句话语中相提并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还请不要把我当做无厘头的杀人犯——我还是相信我是爱情的守护者,而那支红玫瑰也是我赠予爱人之真心。

      谎言中也能开出美丽的花,您相信这样一个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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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男主演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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