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玫瑰》取也

17、第十七章

　　周桥安觉得突兀，又似乎没有问题。

　　她心里隐隐有个不太可能的想法，可是没办法成立。

　　她平时不太习惯和异性相处，以前多和他们说几句话就会脸红，对于喜欢的人，根本不敢表露心迹，启于唇齿的全是违心的否认。

　　拿她以前上学时来说，有的异性和她多说了几句话，上课盯着她发呆，或者多了一些肢体接触，她误以为别人对她有点意思，差点闹了几出尴尬。

　　女生心思向来敏感细腻，很多事隐隐觉着不寻常，却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别人喜欢你这件事为真，可是多年后回过头，发现有些事并非空穴来风。

　　她因此错失了很多东西。
　　美好也好，遗憾也罢，都是青春里无法抹去的光影。

　　汉城属于四线小城，素有张大千故里，糖都之城美誉，经济发展比不得周边城市，但物价并不便宜。
　　周桥安对二院附近的餐馆不熟，所以李禅声带她去了常去的一家‘川蜀老味道’家常菜馆。

　　考虑到她出院时间不算久，所以他们只点了很清淡的蒸菜。

　　“这家馆子开了十多年，味道还可以，在医院周边生意算很好。”李禅声用热水烫了下餐具，随后别头咳了一声。

　　“你感冒了？”周桥安接过杯子道谢，“被病人传染的吗？”

　　他天天接触病人，听说有几床的病人也阳了。

　　“前几天阳的，现在好多了，拿这份工作的工资，就要承担这些风险。”李禅声习以为常，“你进出办公室和病房也记得多消毒。”

　　周桥安已经是过儿了，是以不怕被他传染。

　　等菜的功夫，她看着窗外的川流不息，忽然说道：“李医生，你在医院看起来太严肃了，我看新来的实习生都不敢和你说话。还是现在不工作的时候，你才更像个人。”

　　这话听起来像骂人。

　　周桥安解释：“你看起来才更接地气。”

　　李禅声对此不置可否：“你是病人和学生，你会信任一个整天嬉皮笑脸，还是不苟颜色的医生？”

　　当然是后者。

　　不过是周桥安觉得，他冷漠得浑然天成，压根不像演的。

　　李禅声给她倒了一杯折耳根茶，随即问：“怎么，我们主任你都不怕，你怕我不成？”

　　周桥安被猜中心声，表示沉默。
　　他怕是早就看出来了，故意没点破。

　　她略过这个话题：“你大学考那么远，没去到处转转？青海都有什么呀？”

　　“没去多少地方，塔尔寺，日月山，茶卡盐湖。”李禅声提起依旧怀念，“一个人可以骑行十几公里，从山到湖，从高原明珠到盐花奇观，很痛快。”

　　周桥安慕了：“我长这么大，去得最远的地方只有广州，其次是成都，再次是自贡，北方和西部都没去过，但网上发的风景图，真的很漂亮。”

　　“人这一辈子，能走的地方不多，一旦工作了，能去的地方就更少了。趁有时间，多出去走走，不然以后想去看看，哪里都去不了。”李禅声实话实说。

　　“时间归时间，钱包不够大，天地再大哪里也走不远。”周桥安何尝不想走遍国家的山川湖海，“我看你以前发的朋友圈，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山水，看起来像桂林，真的挺美的。”

　　“看我以前的朋友圈？”李禅声抓住了重点。

　　周桥安不小心说漏嘴，立马住口，外面又陆续来了客人。

　　“是禅声啊，真巧，可以坐一起吗？”清亮的女声在二人头顶响起。

　　周桥安抬头，对上一副明艳清媚，且富有攻击力的长相。

　　她身边跟着一个很年轻的男生。

　　李禅声出于客气：“都行。”
　　但他身体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

　　周桥安立马起身：“你坐里面来吧。”

　　“好。”她自我介绍，“我叫宋月玲，第三住院大楼，四楼肝胆外科的。”

　　“你好，周桥安。”周桥安觉得她名字耳熟，很快想起来是李禅声的相亲对象。

　　宋月玲旁边跟着的是她师弟，今年来医院实习，被分配到她名下。

　　女生挨着女生，李禅声挨着师弟坐。
　　大家看起来并不是很熟，周围是顾客们聊天的声音，他们这桌显得更为安静。

　　“你们点了什么菜？应该不够吃吧。”宋月玲打破沉默。

　　李禅声：“我们已经点完了，你们要吃什么随意点。”

　　宋月玲拿过菜单，浏览了一遍：“我记得禅声你喜欢吃干锅兔，还有麻辣鸡胗，师弟喜欢啤酒鸭，我也好久没吃了，正好可以尝尝老家的味道。”

　　她很有主见，点的菜很快上来。

　　周桥安看着满盘的辣椒，只敢夹清汤里的小白菜。

　　李禅声给她打了一个酱油蘸碟：“你以前很喜欢吃辣吧？炸鸡，烧烤，火锅？”

　　“四川人哪有不吃辣的，以前黄焖鸡我次次点特辣，肥肠血旺配小米辣，酸辣爽口。”周桥安蘸了一筷子酱油放碗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些都和我无缘了。”

　　“泡面油炸食品，动物内脏，最好也少碰。”李禅声补充。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我就只配喝粥吃白菜，那和手术前发作的时候有什么两样？”周桥安泄气。

　　“不是不能碰，是少碰。”李禅声说，“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看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另外两人倒显得多余。

　　宋月玲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禅声，以前都没见过这位妹妹，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我是李医生的病人，之前手术是他主刀的，这段时间跟在李医生身边做案例等记录，我发现李医生对待工作真的苛刻又严谨。”周桥安主动回答。

　　宋月玲了然，她是听别人提起过：“禅声一向如此，我和他一起工作，他常常会熬到很晚，因为要对病人负责，苛刻是必然的。”

　　短短几句，宋月玲就把控主场。

　　周桥安不傻，她能看出对方对李禅声有意思，不掩对她的欣赏与钦佩：“能和李医生一起工作，那月玲姐也非常优秀。”

　　宋月玲欣然接受：“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恢复得挺好的。”周桥安道。

　　“嗯，那就好。”宋月玲问，“桥安妹妹有男朋友吗？”
　　周桥安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还没有。”

　　宋月玲拍了拍旁边师弟的肩：“我这位师弟，00后，人比较腼腆，但是性格很好，他没有女朋友，你俩要是觉得可以，回头把微信加上。”

　　师弟茫然了一瞬，随后红了脸：“师姐，太早了，我现在还是想把重心放在工作上。”

　　周桥安也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接话。
　　宋月玲：“现在觉得早，以后觉得早，什么时候才不早？你也不是十八岁了，以后工作忙起来，连谈对象的时间都没有。”

　　李禅声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感情的事，还要看双方意愿，合不合适再说吧，先吃饭，吃完赶紧回医院。”

　　宋月玲闭了嘴，她明显感觉得到，李禅声并不是很高兴，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她不愿深想，只是深深看了眼周桥安，没看出人哪点好，值得李禅声在意。

　　午饭是李禅声买的单，四人一起回的办公室，宋月玲因为和李禅声交流工作，所以并排走在前面，中途在走廊碰见出病房透气的徐哲。

　　“李医生，刚吃完饭啊。”他居然主动打起了招呼，“吃的什么啊？”

　　“吃的饭。”李禅声无效回答，“下周手术，这次做好准备了？”

　　徐哲：“……”说了等于白说，多少是有点无语在身上的。

　　“我这条命反正是搭在你身上了。”他无聊地反手搭在栏杆上，“我的伤口缝好看点，不然我会哭的。”

　　他不发疯的时候，看起来很正常，挺好说话。

　　周桥安想起他发疯的样子，心里还是比较忌惮，刚从他旁边走过，就被他叫住。

　　“哎，那叫啥周的，你等等。”徐哲记不住周桥安的名字，就记得她那张脸。

　　周桥安往回走几步：“怎么了？”
　　徐哲招了招手，让她过去点。

　　周桥安耳朵靠近。
　　徐哲说：“你那天怼我，牙尖嘴利的，怎么才过几天，你的李医生就被别人拐了？”

　　“什、什么你的我的……”周桥安瞪他一眼，耳朵热到语无伦次，“你好好说话。”

　　她生怕被别人看出来。

　　徐哲抬手揪住她耳朵：“哟，都红了啊，还撒谎，不想李医生做你的李医生？”

　　周桥安狠狠拍开他的手：“不要以为你是病人我就不敢凶你，我以前也是病人！”

　　徐哲头一次听到这种歪理：“……”
　　他举手投降，服了。

　　“不是，你要是喜欢人家，你就上，别做孬种，这种事有什么好扭捏的。”徐哲拱火，“不然他让别人上了，你后悔都没地方悔去。”

　　周桥安知道他性格很开放，但医院走廊上还有不少医护人员和病人路过，她抓住他的手捂住他自己的嘴：“别把上不上地挂在嘴边，这里又不是国外，可没有那么放浪。”

　　徐哲无语，只得做闭嘴状，被她放开后，很有经验道：“又不是学生了，还搞暗恋那一套，暗恋那么苦，你就当个小哑巴吧。”

　　周桥安懒得理他，推开他头也不回道：“你下周手术，手术台上好好睡一觉，我不希望明天的人留在今天。”

　　徐哲抓了抓头发，看着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努力勾了勾嘴角。

　　周桥安回到办公室，看见两人还在讨论病例，不好打扰，只能在一旁认真观摩记录。

　　李禅声拧开杯子，准备泡茶，瞥见桌面的包装，不禁顿住：“这是什么？”

　　宋月玲哦了一声，解释：“我记得你好像不太爱喝茶的，昨天看见你桌上有花茶，就把我从安徽带回来的太平猴魁给你放桌上了，你可以泡来试试。”

　　“花茶呢？”李禅声没看见那盒普通的枸杞玫瑰茶。

　　宋月玲指了指抽屉：“我看那盒茶味道应该不怎么样，就给你锁抽屉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