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度过漫长岁月》YKazuha

9、小王子与狐狸

　　第九章小王子与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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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的气息渐渐明显，大街上人越来越多，商店张灯结彩，住户们也挨个挂起了大红灯笼，南市的天空一片祥和。

　　街道两旁树上的叶子被冻得硬硬的，有的棕色不时掉落下来，砸到地面上，又被路人踩得稀碎。稀薄的阳光给树叶镶了金边，洛叶看着竟觉得有些许晃眼。

　　洛叶在去饰品店的路上没想到又碰到了许逸，和，他的朋友。也许说是“兄弟”更为准确。在洛叶眼里，男生的世界能一起勾肩搭背的就是“好兄弟”。

　　许逸走在最中间，右边的一个男生比他更高一些，左手搭在许逸的肩上。左边的男生虽然没有搭手但手臂与许逸的手臂间只隔了一厘米。他们仨的距离在冬天看起来很是温暖。

　　洛叶一直片面地认为神仙是不会和人类混在一起的，他们可是连画风都不一样，要怎么放在同一本漫画里呢？现在她才意识到，画风有多不同都没关系，重要的是这都是同一个人所画的，只要作者想，他们怎么放在一起都不违和。

　　洛叶突然就社恐复发了。要是和“神仙”说hello，神仙会不会介绍他的人类朋友？她打心底不想窥探到神仙的人间生活，便只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每每到一个分叉路，洛叶都祈祷着和他们的背影说再见。她就这样怀着一点希望，挨到了饰品店门口。

　　温言就站在那儿等着自己——简直是救星。洛叶飞奔过去，又直直站在温言面前。温言看出来了她的慌张，便开口说：“怎么了？有人追你吗？”

　　洛叶尴尬地笑了笑，“不是不是，我遇到你同桌了。”

　　“哪儿？”

　　“这儿。”

　　许逸的声音就这样冷不丁地出现在了她们两人身后，洛叶像见着鬼了一样缓慢地把头往身后扭了七十五度。

　　看着三个“好兄弟”，温言立刻明白了洛叶刚才的尴尬。到底是谁发明的自我介绍？让第一次才见面并且以后再无交集的陌生人记住自己的名字，真的毫无意义又强人所难。

　　她们俩就这样和许逸相对无言。

　　“许逸，你怎么回事？你倒是介绍一下你的好哥们儿啊。”孟珂行见着许逸那木头样儿，恨不得自己代替他。

　　许逸无奈，对洛叶抱歉地笑了笑，只好开口介绍起来：“这是林宥枝。”

　　林宥枝微笑着点了点头。洛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林宥枝，再一次在心里对自己片面的见解而感到羞愧。林宥枝的画风，才不是人类该有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件淡蓝色羽绒服上衣和内套白色卫衣组合在他身上看起来是那么的舒服。上帝怎么这么偏心？

　　许逸又把手指向了自己右边的孟珂行，接着道：“这孟珂行。”

　　虽然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但洛叶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和“神仙们”的差距。神仙，就连朋友都自带神秘色彩——除了孟珂行。

　　温言见状，也客气地说了说她们俩的名字。

　　“洛叶？就是这样的落叶？”孟珂行指着身后正在落下的树叶问道。

　　洛叶点点头，这样看起来落叶在这冬天里，的确是萧瑟，又孤单。

　　“不过我很喜欢秋天的落叶，也许是因为秋天吧。”孟珂行补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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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饰品店的主题很童话，几乎是走进了童年动画片。四周的墙壁都贴了海报，饰品很自然的挂在上面，和海报上的画融合在一起。

　　有一处贴着龙猫的海报，橱柜上就摆着龙猫的小灯。洛叶对这个灰色的小龙猫灯“一见钟情”，从进门到现在只花了两分钟选好了自己想买的物品。

　　孟珂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么快？就不再考虑一下了？”

　　洛叶完全招架不住孟珂行的自来熟，只好摇摇头。

　　孟珂行见着洛叶摇头，完全没明白她到底是“不再考虑”，还是“不，再考虑”。

　　“意思是再考虑一下？”孟珂行试探性问道。

　　洛叶没法，“不是，我选好了。”

　　“哦这样，你早说咯。”孟珂行说完又自顾自往前走。

　　洛叶心里五味杂陈，你没看出来我不想跟你说话吗！看着许逸那抱歉的眼神，洛叶又在心里安抚自己：不行，他是神仙的朋友，应该和气一点，不然会遭天谴的。

　　洛叶已经不知道许逸给了她们多少个抱歉的眼神了。

　　温言拿着小王子的人偶把玩时，孟珂行不理解的说：“这什么啊？一个黄头发的小人？”又走上前去拿起一个玩偶，接着道：“还拿着一朵玫瑰。”

　　许逸又抱歉地看了看温言，温言心领神会，解释说：“这是小王子，一本书里的角色，玫瑰是他的挚爱。”

　　“那这个狐狸呢？”孟珂行又指着另一个小王子和狐狸的立体玩偶。

　　是，是什么？玫瑰花是他的挚爱，那狐狸呢？温言突然发现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对小狐狸来说很残忍。就连在那段被驯服的时间里，小王子都在思念着他的玫瑰。

　　“是挚友。”洛叶轻轻地说，又继续补充：“当然，我说的不一定准确，每个人读完的感觉都不一样嘛。你可以自己去读读《小王子》这本书。”

　　孟珂行点点头：“童话书？”

　　“我觉得不是，更像是给成年人看的。”温言摇摇头。

　　“为什么啊？”

　　“因为当你长大一点再来看，会发现你以前懂的东西，放现在来看竟然有些不太明白了。

　　你还多明白了一些新的事物。”

　　洛叶看着温言，她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但那是否也意味着温言也长大了一点呢？

　　孟珂行严肃地看着温言，原来，看书还有这门道？他一直只把书当做另一个世界大门的钥匙，经此一番，他意识到一个世界不只一个门。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道门，就有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他们打开不一样的大门，看不一样的颜色，却走进同一个世界。

　　神奇的是，有些人就这样在同一辆列车门口相遇了。凭借这难得的缘分，他们踏上列车。有人早早下车，也有的人，坐同一辆列车，到达同一个地方。

　　然而，不论你是玫瑰还是狐狸，亦或是小王子，那些出现在你列车里的人，都会带给你或是带走你一些东西。可是不论怎么兜兜转转，都不要迷失在这个世界里。

　　我们也要回到自己的B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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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夜晚来得很快，夜幕降临在这个城市，霓虹灯是城市最特别的描述物，它们就是为城市夜晚而存在的。今晚的霓虹灯，也同样没有缺席。

　　回想起今天的种种，他们一行五个人算是度过了不错的一天。对于孟珂行的自来熟，洛叶倒也能接受了。路过书店时——孟珂行不想错过每一个书店，便拖着大家都走进了所谓“知识的海洋”。

　　孟珂行走到儿童文学区，按字母索引找到了书架安静站立在那里的《小王子》。书壳是宇宙的繁星和蔚蓝，小王子站在自己的B612上。“Le Petit Prince”的法语后，跟随着一只金色的小狐狸。

　　孟珂行随意翻了翻，发现几乎每一页都有彩色的插图——比童话书还童话。插图很丰富，孟珂行一页一页翻看着，从“大蟒蛇吞噬野兽”看到小王子的肖像，随即看见小王子的B612，看见猴面包树，看见小王子的落日，看见他的玫瑰。

　　孟珂行还在小心地翻着这一本书。洛叶此刻却好像知道他在看什么，准确说是在找什么。

　　又经过了第325颗行星上的国王，326上虚荣的人，327喝酒的人，328做生意的人，329掌灯的人与330的地理学家。孟珂行看见小王子登上了地球，来到了玫瑰盛开的花园，然后，他看见了小狐狸。

　　洛叶知道她猜对了。孟珂行本想就这样把书合上回家再研究，眼睛却停在了第96页。

　　“看东西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楚，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总有一种以前被忽视的东西突然在他心里涌动起来，拍打着他内心的礁石。

　　他轻轻合上书，书壳的背面竟还是这句话——看东西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楚，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小狐狸还躺在这句话的中央。

　　看来这是一句很特别的话。

　　的确很特别，孟珂行从来没有为偶然看到的简单的一句话而产生模糊的陌生感。小孩子能懂这句话吗？孟珂行不禁疑惑。

　　走出书店，天色渐晚，大街上愈发热闹。洛叶和温言本就不打算直接回家，想着和好兄弟三人组告别后吃完晚饭再接着玩。

　　“要不然我们一起吃吧，反正我们也不急着回家。”孟珂行提议。

　　洛叶作为实打实的社恐，坚决不同意。温言认为大家没熟悉到这个程度，也直接拒绝。

　　林宥枝接着加深拒绝程度，为难说：“我觉得不太妥当。”

　　许逸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温言不是你同桌吗？虽然你转来只有一个学期，但是总有帮衬到你的时候吧。一起吃饭就当是感谢了。”孟珂行看着许逸，说的很认真。

　　许逸看着自今天来反常的孟珂行，悠悠道：“洛叶，说不定我们几个还会是你的同班同学。”

　　洛叶才想起这茬。

　　“你们……几个？你们仨都考上了？”

　　看着许逸表示肯定，孤独的感觉慢慢爬上了洛叶的小腿，她突然很害怕。

　　“但其实，我们觉得和不太熟的人吃饭会不自在，与同学情谊没关系的。”洛叶突然很不想再和他们有所交际，她不想看见他们在此刻或是不久的将来一直这样好。这种想法很讨厌，这是一件美好的“收藏品”，但当美好的事物不属于自己时，是应该抢过来，还是假装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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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还是没有一起吃，洛叶和温言都松了一口气。

　　洛叶对于自己刚刚的想法与冷冰冰的话追悔莫及，虽然这就是实话，但是否会让真正把自己当朋友的人感到心寒？只是行事风格不一样罢了，可他们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哪怕认识没多久。

　　洛叶于是抱歉地说：“我们有缘分的话，肯定还有机会一起的。”

　　孟珂行倒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许逸见温言本就没这个意思，也礼貌退场。她们与好兄弟三人组终于算是说“再见”了。

　　洛叶和温言此行的目的实质上不是简单的逛街与吃饭，她们要去看晚上八点小年夜的烟花会。

　　索性随便吃了点饭，她们便赶着去中央广场。人真的很多，走在前面的人唤，落后的人应；小孩儿欢快地往前奔跑，老人们结着伴儿慢慢跟着。

　　“要是唐双也在就好了。”洛叶遗憾道。

　　“对啊，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一起看烟花了。”温言淡淡回答说。

　　“的确是，说不定明年就不许放烟花了。到时候咱们过年可玩什么呢？”洛叶认真的思考着，“过年没烟花和鞭炮不行吧？”

　　温言也思考了一下，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终于到了中央广场，看着这人山人海摆在自己面前，洛叶和温言当场失去了跨过去的勇气。便在广场外围找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站着，等待着幻想中的最后一次烟花会。

　　时间到七点五十九的时候，人群开始躁动，“人山人海”里传来倒数声。好像春节的联欢晚会，大家激动地一起喊着“10，9，8……”

　　洛叶没有喊，她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想起那个奇怪的问题：升起的烟花，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

　　烟花在天空绽放的那瞬间，巨大的爆裂声滚入耳中，难道烟花还能从侧面看吗？反正洛叶知道，她的烟花每次是从下面看的。

　　“我们，可真有缘分！”孟珂行的声音却在爆裂声中挤出一丝裂缝，在洛叶耳边响起。

　　洛叶侧过头，惊讶地看着他。

　　又一朵烟花在孟珂行身后升起。

　　她突然明白了，烟花，也可以是从侧面看的——就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