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度过漫长岁月》YKazuha

13、骄傲与谦卑

　　第十三章骄傲与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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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考场的洛叶抬头看着天空，早春的风总是莫名地把她吹到很久以前，送往那个遥远的地方。

　　大家都在等待着考卷，这里的学子们明显没有焦虑与紧张感，他们游刃有余地谈论着相对论的奥秘，又感叹着核裂变的巨大威力，随时又背起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来。

　　看着手中的复习资料，洛叶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看下去。她也要像他们那样吗？书本上的那些题目，在他们的欢闹中突然变得也不是如此的难以理解，那些知识点也突然深深刻在了脑子里。

　　在考试之前，一切与考试无关的事物都在脑海里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然而只有在成绩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会明白那些什么杂志、小说、天空和雨都如此虚无缥缈。

　　其实洛叶也算是游刃有余，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这场考试在她眼里只是一次作秀罢了，而她却是观众。拿着中等的成绩单，洛叶算是愉悦的。

　　组里的各位似乎都拿到了自己能够接受的成绩，既没有大部分人的痛心疾首，也没有少数人的沾沾自喜。一场秀的表演不会如此草草结束。本是暗流的三大帮派借此机会全都浮出水面，成功进阶，各自不相上下。

　　洛叶没有属于他们中任何一个帮派。

　　旧班委派的交际能力社恐洛叶直接丧失，新班委派的心眼洛叶实在看不懂只好放弃，而八卦派，洛叶早已是他们的黑名单成员。

　　然而，安晓和洛叶一样。她们干脆默契地独成一派。不出意外，余温她们的话题很自然转向了这次考试的成绩。班上所有人都难免逃过她们的分析，再是大肆宣扬。洛叶倒不是第一次被当做“下酒菜”，但在这里被拿去“下酒”还真不是一件可以随便抛到脑后的事。

　　盛泽拿着一个本子跑进闹哄哄的教室，既是着急又是得意。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末了，才清了清嗓子，又敲敲黑板道：“俞老师给的每组平均分排名，让我们这节课把座位换了。”

　　洛叶他们是第五组，是林宥枝凭运气抽到的数字，这数字洛叶很喜欢，这熟悉感就像是初一五班，也是初二五班。

　　“三、七……五，我们是第三名？！”安晓很惊喜，情不自禁双手拉过一旁的洛叶，看着洛叶的双眼忽闪忽闪。

　　洛叶欣喜地点头，她真的很满意。

　　林宥枝问到：“那你们想坐哪个位置？”

　　李之远还是那句老话：“我坐哪都行。”

　　安晓轻轻地说：“我觉得坐后排很不错。”

　　听到这句话的洛叶一下就来神了：“后排靠窗，”

　　“王的故乡！”没想到和安晓异口同声。

　　就这样，林宥枝在全班人的见证下，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上写下了一个潇洒的“5”。这无疑是一件大好事，毕竟，前排的报价还是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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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边风景很好，转头就能看见努力生长的小绿藤，稍稍一抬头，半边的蓝天包围着这一扇窗，流云不停奔走，微风絮絮叨叨。耳旁偶尔传来远处低年级的说话声，那些欢笑声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叶自己。

　　洛叶还是照样每天中午放学都去等唐双下课，但她们却不再似从前般无话不谈，准确说，是不如往日无忧无虑。

　　听说，人长大了就不会再快乐。偶尔，洛叶也碰见温言，她们也会说说许逸，也会自然谈论到林宥枝，甚至是孟珂行。但这感觉，却如同自己的身边已经换了人一般，清醒地明白已经改变，又苦涩地接受。

　　洛叶看着天边的太阳落下，恍然抬头，月亮却已经高高挂了。

　　她猛地想起那封前几天才得到的信，唐双的信。第一眼看到这封信，她是惊喜的；仔细地打开这封用花色胶带整齐封上的信，她是感动的；轻轻拿出信纸，看到落款处，她想自己是幸福的。

　　但她的心却狠狠抽动了一下，拉扯着她的回忆。原来她也知道，“我想，我们已经渐行渐远了”。

　　“你知道的，这再正常不过，有些人就是只能陪你走一段。”

　　“不过，我们的回忆我都会珍藏。”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你的眼睛里总有光，这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也许你会觉得我的文字很矫情？请原谅我语文不是很好。”

　　“希望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朋友，我不能给你快乐，所以我祝你永远勇敢。”

　　洛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清楚此刻该想些什么，她既感动又难过。打开手机，却又想起唐双没有手机。

　　她打算明天就去见她，但她俩却再也没见过。

　　唐双就像是天上的神明，她明白命运的转盘是怎样地转动，也是列车长，清楚在哪些地方、哪些时间点，谁该下车，谁又该上车。这封信就如同一道分水岭，洛叶真的再也没见到过唐双，她们各自循着自己的沟渠，或是急促，亦或是缓慢，或是顺风，亦或曲折地潺潺而去。

　　但她祝我永远勇敢。

　　洛叶想到这儿，双手便抚上对面女孩的肩膀，她在名为过去的悬崖掉落，回忆里那些阳光的碎片，那些摇曳着葱绿的树叶，那些操场上挥洒的身影，那些不知名的快乐却为她伸出援手，她抓住温暖的双手，并把这份珍藏的温暖化为拥抱送给眼前这位女孩。

　　洛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但她需要这样做。余温冰冷的双眼在这间几乎无人的教室再也不加掩饰，刺痛着洛叶，似嘲笑地说，别忘了她可是和我“无话不说”。

　　洛叶看懂了，但是也来不及了。这已然是定局，可落子无悔。

　　她从来不后悔。

　　“就一次考试而已，别难过了。况且，眼泪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还累。”

　　女孩终于从拥抱中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却没有眼泪。洛叶莫名感到尴尬，又补充道：“放学好一会儿了，我先回家了。”

　　女孩还是点点头，迟疑两秒，赶在洛叶转身前说：“我叫张然，还记得吗洛叶？”

　　“嗯，我知道。”

　　踏出校园，街道一如既往灯火通明，汽笛声不时从遥远的地方飘来，蜂拥着的人群各奔东西，微风借此空隙缓缓流淌。微笑着，轻快地循着风的方向走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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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叶甚至怀疑好兄弟三人组是住在一起的。

　　“没有，我们只是顺路而已。我倒是想大家一起住，可惜条件不允许啊。”孟珂行背着个斜挎包，双手插兜走在洛叶旁边。

　　“难道说，你觉得双手插兜走路很帅？”

　　孟珂行明显愣了愣，“原来我是这样走路的？”

　　思考了一会儿又越到洛叶前面，打量了一番，开口道：“其实，你也把手放兜里走路！”

　　洛叶这才大梦初醒，“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帅啊。”

　　这话带着些懊恼，使孟珂行迷糊起来，问道：“难道我就很帅吗？”

　　“啊？原来你自己不知道！拜托，你这样子超酷的好吧。”

　　看着洛叶亮晶晶的双眼，孟珂行突然自信心倍增，两秒后却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说：“你以为我故意的啊。”

　　洛叶一脸不可置信，又轻飘飘地说：“果然，不自知才是最酷的啊。”

　　不自知才是最酷的。这几个月来的种种涌上心头，洛叶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自知”了。

　　她好像不知不觉就这样陷入了别人的泥坑，一边想要爬出泥坑自救，一边又担心着满身泥的狼狈。这无疑是她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陷阱，她似乎过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太在乎自己应该处于哪个位置了。可这些却给了自己枷锁，她无法再前进。

　　“话说，许逸不会又请假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潇洒。”

　　“这次倒不是。话说回来，为什么每次我遇到你，你就提许逸，要么就提老林。”孟珂行坦率道。

　　孟珂行出其不意地更为坦率，洛叶苦恼回答：“可是我也和你没什么共同话题啊。”

　　“那就不说话，别做为难自己的事。”孟珂行真挚的眼神倒让洛叶惭愧。

　　“可是我也很想和你打好关系嘛。”

　　“为什么啊？”

　　这次换洛叶真诚，“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洛叶顿了顿，孟珂行的疑惑不解的表情令她徒生一股温暖，“你很……不一样，孟珂行。”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每走一步就过去了0.5秒，这可以称为瞬间的0.5秒又流入记忆的长河。

　　也许，在某一个夜晚，微风吹过的时候，会猛的想起来吧；也或许当汽车鸣笛的时候，会记起来吧。总之，那时候应该不会孤单。

　　“虽然这句话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我怎么总觉得你说的和他们说的不太相同。”

　　“因为我不是他们啊，你可能把我从他们的集合里给踢出来了。”

　　洛叶是绝对不会承认她想把孟珂行也装入自己的收藏袋里的。她很想作为一个NPC存在于这个世界，最好能不时地偶遇一下主角们，看看他们那惊为天人的传奇故事。

　　“这样。”孟珂行淡淡回答。

　　“可是为什么这样？明明洛叶和她们没什么不同，甚至认识自己的时间更短。”孟珂行想不明白。

　　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巧妙，他就是这样无厘头地觉得洛叶是特别的，这份特别足以独立于他十五年来认识的所有人。

　　也许这些人都有共同点，但洛叶与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他暂未发现。可转念一想，这就是那份特别的地方，洛叶不是短时间就能看破的人。可以前的人难道就是简单的吗？

　　孟珂行恍然发现到了自己的大意，原来他并没有费心思地去了解一个人，随即却天真的把他们都放进了同一个箱子，并封上了封条，不再准备打开它了。从前的他是不是过于骄傲了？而洛叶是不是又过于谦卑了呢？

　　上天就这样把他们俩放进了同一个箱子，祈祷他们能发现箱子的封口而打开。他们俩没再说话，只在安静的夜晚里继续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