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如许》一七之

72、第 72 章

　　褚意看着坐在她面前的太子墨台枢，她明白肯定是莫娘知道了白桃跟她们说了当初救白桃那日有贵客在，接着墨台枢自然就知道了一切。而墨台枢是个宁枉勿纵的人，当然不会觉得一切是个巧合。

　　今日的事就是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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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好奇，你为何要帮他？”墨台枢眼里荡着笑意，“怎么，认命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褚意垂眸沉默不语。

　　“不对，以褚姑娘的性格，不可能认命。”墨台枢见褚意不说话，便继续道，“你们不会是有什么交易吧？你帮他，他给你你想要的。那……你想要什么呢？”

　　褚意继续沉默。

　　“既然要合作，为何不选一个更强的合作伙伴呢？”墨台枢伸手碰了碰褚意头上的莲花步摇，“还是说，褚姑娘今日就是来表明心意的？”

　　“太子殿下多虑了。”褚意将身子往没人的那边偏了偏，“我今日是来找莫娘的。”

　　“我记得褚姑娘是个爽快人，今日怎地也开始拐弯抹角了？”太子收回手，活动了下手腕。

　　“太子殿下若没有其他事，我先告退了。”

　　“喝了茶再走！”墨台枢伸手将桌上的茶杯往褚意身前移了点，语气冷冷的，“我倒的茶，岂有不喝就走的道理？”

　　显然墨台枢是在用太子的身份压褚意，褚意不得不从，她端起茶杯，呷了两口，然后放下茶杯就站起身欲离开房间。

　　“褚姑娘有点不给面子了吧？”墨台枢一把抓住褚意的手腕，非常用力。

　　“太子殿下，请您放开我，这不合礼数。”褚意惊慌地努力挣扎。

　　“不合礼数？”墨台枢用轻佻的眼神上下打量褚意，他冷笑一声，“我就是礼数！”

　　“太子殿下，您与其戏弄我，不如多注意下你身边的人。”褚意惊恐万状，口不择言。

　　“我身边的人？”墨台枢顿时面色冷峻，“你想说什么？”

　　“那你放过我！”褚意慌乱地想用另一只手掰开墨台枢抓着她的手。

　　“就算你话说一半，我也能查到。”墨台枢像逗弄小猫一样逗弄褚意，“你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甚至说过的话，只要我想，我都能查到。”

　　“你放开我！”褚意忽然感觉自己挣扎起来有些困难，手脚似乎在渐渐变得无力，她立刻反应过来，“茶里有东西！”

　　“有什么东西？”墨台枢笑里藏刀，直接大力一把将褚意拉倒在他怀里，接着就伸手去扯褚意肩膀处的衣服。

　　褚意吓得顿时来了劲儿，她仓皇地抓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全泼到了墨台枢的脸上，然后趁着墨台枢讶然之际，起身开门往外跑。

　　此时二楼已经被莫娘清场了，外面一个客人也没有。

　　知月见褚意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赶紧护着褚意往楼梯口跑。

　　莫娘和其中一个随从是准备追褚意的，而且快跑几步就能追到，但屋里的墨台枢却叫住了门外的人。

　　“让她走。”墨台枢满脸是水，可他不在乎，他将方才抓过褚意的手放到鼻子下，闭起眼，深深嗅了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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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意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楼梯口，她抓住身后的知月：“扶住我，去马车那里。”

　　知月没多问，连忙忧惧地扶着褚意往马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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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了？”守在马车旁的照晴看到褚意神态不对劲，衣服领口还有些乱，赶紧上前帮忙扶褚意上马车。

　　“回府。”褚意的声音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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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马车行驶到路上后，知月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褚意的状态让她很担心：“夫人，你怎么样？”

　　“我先去找卫大夫吧！”照晴也很着急。京雨旁敲侧击过她，所以她隐约明白褚意和墨台璟之间的关系和表面不一样，况且墨台璟吩咐过要随时保护好褚意，显然她失职了。

　　“我没事。”褚意摇摇头，艰难地说道：“只是让人手脚无力的药，药效过了就好了，不要惊动其他人。”

　　知月和照晴见褚意说话很辛苦，于是不再继续追问，默默陪着褚意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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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九皇子府时，褚意已经无法自己行走，是照晴背着她往房间去。

　　一路上知月只告诉旁人说是褚意腿不舒服，并不让其他人插手。

　　回到房间，被放到床上的褚意已是迷迷糊糊。知月和照晴不放心，于是先找了懂医术的京雨来看看。

　　京雨看过后，确定褚意只是吃了些让人发晕无力的药，几人总算松了口气，便也没有再去找卫大夫，以免惊动更多人。

　　可是，这事该怎么跟墨台璟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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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意一睁眼就看见了满脸担忧的墨台璟。

　　“你感觉怎么样？”墨台璟着急地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饿吗？渴吗？”

　　“我没事。”褚意说着就要坐起身。

　　“你再躺会儿吧。”

　　“睡得头有点疼，我想坐起来缓一缓。”

　　“好，当心点。”墨台璟小心翼翼地扶起褚意，又拿了个软枕垫在褚意背后，让褚意能坐得舒服些。

　　“我睡了很久吗？”褚意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

　　“照晴说你睡了快两个时辰。”墨台璟给褚意倒了杯水来，神情温柔而忧惧，“以后，尽量不走这种险棋，好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褚意接过水，笑了笑，“最重要的话，我说给他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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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白桃说出贵客之事，褚意就很在意，不管白桃是不是无意说出，但只要湖畔茶坊是太子的地盘，那莫娘肯定会知道她们谈论了什么。莫娘知道了，太子肯定会知道，而太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一定会有所行动。

　　不过褚意和墨台璟都觉得行动的人应该会是莫娘，或者就是在湖畔茶坊发生点事，很难料到太子会亲自出动。

　　今日京雨来传话时褚意很着急，同时也思考了很多。

　　太子必然知道墨台璟和其他皇子在一起议事，此时传来的消息必须要多多思考分析，不能冲动行事。

　　虽说太子微服出宫的消息容妃得到得很艰难，但若太子真心要隐瞒，怕是太子准备回宫时旁人才会知晓。

　　最有可能的就是太子设了个圈套，放出微服出宫的假消息，等着褚意中计。

　　而褚意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将计就计，还想了个很好的借口，让自己的中计显得更加真实。

　　后来太子让她喝茶时，她也清楚茶里面很可能有东西，喝下茶正好凸显她的无助，尽管没料到太子会那样胆大妄为，可至少也顺势将十皇子有异心的事告诉了对方。

　　十皇子有异心的事或许太子早有所察觉，此时再从九皇子妃口中听到，太子一定会想更多，此事便会变得复杂。太子和十皇子那边乱起来对墨台璟和褚意可是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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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台璟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他清楚褚意想做的事他拦不住，于是继续跟褚意讨论正事：“太子不一定相信，十皇子也狡猾，还得再添一把火，但这火不能由我们去添，我们去容易引火上身。而且，添火得再等等，等一个适合的机会。所以，之后的日子，你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我又不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毒，明日就好了。”褚意喝完杯中的水后拿着杯子把玩，“我的事情还多着呢，李嬷嬷那边的戏差不多该开场了，书妹妹的事我也得关心着，然后再过几日我还可以去青藤斋看看。”

　　“青藤斋那边没查出什么可疑的东西，但你去的时候还是小心些。”墨台璟早派人去查过了，明里暗里都查过，可惜一无所获，或许真的要褚意亲自去。

　　“你别太担心，我能行。”褚意扬唇一笑，“感觉每做一件事就能前进一步，真好。”

　　“今日你先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了。”墨台璟拿过褚意手中的杯子，“我让厨房熬了粥，弄了些温性的小菜，你还有别的想吃的东西吗？”

　　“就喝粥吧。”褚意摸摸肚子，“我还真有点饿了。”

　　“你累了一下午，又没吃晚饭，肯定会饿。”墨台璟摸了摸褚意的手，“我这就去让照晴她们把吃的拿过来，我喂你。”

　　“哎，不用！”褚意抓住墨台璟的手，“我自己起来吃就好，走这几步路又不会晕倒。就一点软手脚的药而已，哪里就娇弱到需要人喂饭了？”

　　“等她们把吃的送进来，我就让她们都出去。”墨台璟俯身在褚意耳边道，“是我想喂你。”

　　声音如春风般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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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书程那边双方已经见过面，听闻情况不妙，褚意本打算去太尉府找秦书程，但秦书程说想去外面，她约了褚意去湖上泛舟。

　　褚意到达约定的码头，意外看见魏成俨在和秦书程说话。熙然跑了过来跟褚意说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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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日秦魏两家见面。换了世家公子服饰的魏成俨的确和往日判若两人，谈吐优雅，举止得体，秦书程的父亲满意得不得了，一直跟秦书程夸奖魏成俨。

　　随后魏成俨真的按照约定主动说了要退亲事。后面的发展也和魏成俨说的一样，他爹勃然大怒，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训斥了他。

　　秦书程见魏成俨被骂，心里过意不去，于是直接说了是她不愿成亲，她希望双方再平心静气地谈一谈，毕竟婚姻之事不能强求。可是秦书程她爹也怒了，觉得女儿不懂事，同样大发雷霆地训斥了秦书程。

　　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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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秦书程想再跟她爹好好谈一谈，但她爹明确说了秦书程不嫁也得嫁，此事必须听父母的，两人大吵了一架，秦书程还被扇个重重的耳光，大半边脸都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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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秦书程和熙然在码头等褚意，魏成俨突然出现。

　　魏成俨是专门来找秦书程的，他想跟秦书程商量对策。但秦书程听闻魏成俨回家后被他父亲狠狠打了一顿，她觉得魏成俨已经仁至义尽，她不想再拖累魏成俨，所以礼貌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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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公子，你不必再说了，谢谢你慷慨仗义。怪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是我无理取闹连累了你。”秦书程朝魏成俨行了个礼，“此事你不用再管，不用再来找我，也不要再跟你父亲提退亲的事，你像往日一样就好。”

　　秦书程说罢往栈桥走去，准备上船。

　　魏成俨见秦书程态度决绝，而且方才他想说的也都说了，所以他没有追上去，默默望着秦书程的背影。

　　褚意带着知月和熙然也往船边去，经过魏成俨时双方都礼貌地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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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坐船，秦书程没有让船夫跟着，而是她自己划船。船上的四人都会划船，但秦书程没有让旁人帮忙，她自己一个劲儿地划，像是在发泄心中的苦闷。

　　直到船离岸很远，划船的秦书程终于停了下来，她把船桨交给了浅然，然后自己进入船里面，跟褚意面对面坐着。

　　“意姐姐，我决定了，我要逃离这里。”秦书程看起来心如死灰，声音很无力，“我这么做是对不起我爹娘，可……我爹说他把我养这么大，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乖乖嫁人，他宁愿没有我这个女儿，他宁愿我去死。我娘一个劲儿劝我，哭着劝我，说女子肯定要嫁人的，我爹选的秦公子才貌双全，旁人想嫁都嫁不了，让我听我爹的话，不要再任性，家和万事兴。总之，这亲事必定是退不了了。我不想……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不要被逼迫着去做我不想做的事！”

　　“你真的想清楚了？”褚意看到秦书程的左脸还肿着，甚至有点乌青，她特别心疼。

　　“嗯，我想清楚了。”

　　“好，我帮你。”

　　“我爹这两日事忙，所以今日我还能偷跑出来，后面我爹还会再找我谈话，我们肯定会吵得不可开交，我爹必然会禁我的足，之后我就无法再出门。”秦书程用泛红的双眼盯着褚意，“意姐姐，你找个我哥哥在家的日子来看我吧，然后，帮我探探我哥哥的想法。”

　　“好。如果你哥哥愿意帮你，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想过了，我不能去姑母所在的南方，也不能去哥哥所待的北方，西方更广阔，而且现在西北在打仗，正常情况下都不愿意往西北去，所以我反其道而行，就往西方去。只要哥哥愿意帮我，我可以先跟着哥哥往北方走，顺利远离安京后再往西北方向去。后面的日子我爹肯定会对我严加看管，要从家里逃出来，需要意姐姐你帮我。”

　　“好。”短短的一个字，却无比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