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如许》一七之

2、第 2 章

　　褚意新婚之夜被墨台璟抛下的事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

　　府中的人都知道墨台璟被迫娶了个“仇人”，他们都为自家主子愤愤不平，虽不至于苛待褚意，但没人会给好脸色。

　　近身照顾褚意的两个婢女本就是赵氏的人，见褚意嫁到九皇子府上如此不受待见，直接蹬鼻子上脸，什么事都不做，跑去巴结府中的人。

　　青兰和知月在大婚次日的午后才寻到机会去找褚意。虽然她俩被周管家安排在普通下人的队伍里，但她俩确实是名义上的贴身婢女，只要她俩成功到了褚意身边，旁人也不能拿她俩怎么样。

　　青兰和知月见到褚意已是未时五刻，然而褚意竟然没有吃午饭，一个人呆坐在窗前喝凉水。

　　“定是明春和惠秋搞的鬼！”知月气得直跺脚，往日的褚意可是无人敢惹，现下竟被如此欺负，虎落平阳被犬欺，“居然把小院里其他人也叫走，留小姐一人在此处，吃食也不给，太过分了！”

　　“小点儿声，小心隔墙有耳。”青兰拉拉知月，又往外看看，“院里有小厨房，去瞧瞧有没有食材，我们给小姐弄点吃的。”

　　“我这就去看看！”知月心疼褚意，一想到褚意连午饭都没吃就难受得不得了，一路小跑去找吃的。

　　“小姐，你别在意，一切会变好的。”新婚之夜被抛下不是小事，青兰小心翼翼地安慰褚意，“以后有青兰和知月陪着你，我们一定竭尽全力照顾小姐。”

　　“青兰，我怕。”褚意并不觉得被夫君扔下有多丢脸，她更多的是害怕，她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不安，“我听她们说我曾经得罪过九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件事青兰是想瞒着褚意的，就是怕褚意知道了会害怕，可显然明春和惠秋用这事恐吓过褚意，如果不把此事告诉褚意，褚意定会一直提心吊胆。未知的恐惧是无限的，没办法，只能将实情告知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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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十四岁的褚意随父亲赴过一次宫宴。那次宫宴所有人都盛装出席，尤其是各家小姐，堪称百花争艳。褚意后来才知道是皇后为了太子选妃特意设的宴，而父亲知道她不喜宫中的生活，所以不像别家那般重视，只当做一次寻常宫宴。

　　当年的褚意玩心很重，拘谨的宫宴她坐不了太久，趁人不注意就偷溜去外面的花园玩。没想到竟撞见墨台璟要杀一个宫女。

　　那是褚意第一次见墨台璟。十九岁的墨台璟仪表堂堂，临风玉树，但在褚意看来却是个十足的衣冠禽兽，可怕至极。

　　宫女看见褚意就像看见救命稻草，死抓着不放，一个劲儿求褚意救她，看起来可怜极了。

　　褚意当然不会见死不救，会些武功的她异常年轻气盛，根本不知宫中斗争的可怕，挡在宫女前面，誓要保下宫女。

　　宫女虽害怕但很机灵，有了褚意这个挡箭牌后她开始大叫大闹，只有引来更多人她活下来的希望才会变大。

　　墨台璟一人对付两个女子绰绰有余，并且他已经果断出手，可不料眼前官家小姐打扮的小女子居然会武功，他又不能伤了对方，所以褚意的三脚猫功夫也挡了几招。而就是这片刻的功夫，碰巧有巡逻的侍卫经过不远处，听到了宫女的叫声。于是墨台璟只能声称是误会，先放过宫女。

　　褚意知道在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已救下宫女就没必要得理不饶人，况且宫女以后还要生活在宫中，那时她可就鞭长莫及。想到这儿褚意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小跑几步上前拉住已经要离开的墨台璟。

　　墨台璟是个不露声色的人，但其转过身来后眼中的寒光还是吓了褚意一跳。

　　褚意虽怕，但比起宫女的命来说她这点怕算什么，她鼓起勇气说道：“人命关天，谁都没资格随意杀人。她若死了，肯定是……是……”褚意的话没说完，一是她本来就不打算说得太清楚，二是墨台璟的眼神实在可怕，凛冽如刀，她不仅声音越来越小，连眼眸也垂了下来。

　　墨台璟没有回复，扬长而去。

　　当晚，褚意跟墨台璟还有宫女之间发生误会的事传遍整个宴会。其实如果事情就此结束，倒也不算太糟糕，可惜此事没那么简单。

　　几日后褚意被皇后召见，询问宴会当晚墨台璟和宫女之间发生了什么。褚意自是如实回答，将那日她撞到墨台璟要杀宫女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除了最后她威胁墨台璟那些话，因为没必要说。

　　之后褚意便被送出宫。出宫前她打听过那个宫女，据说是安然无恙，她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又过了几日，宫中传出墨台璟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被罚禁足之事，而原因就是墨台璟在前些日的宫宴上醉酒后跑到花园强要宫女被发现，轻薄无行，有失皇家颜面。

　　事情和褚意所知的不一样，但父亲却说皇上皇后认定是什么样的情况就是什么样的情况，褚意必须把嘴巴闭紧，绝不可传出不同的声音。褚意当然没有办法，只能听父亲的话。

　　墨台璟被禁足了半年，名声一落千丈，听说连他的母妃也受到了牵连。

　　经此一遭，褚意跟墨台璟必然是仇人。半年前皇上赐婚时，众人都觉得是墨台璟要秋后算账，都等着看笑话。而大婚之日墨台璟就扔下新娘，可不是好戏开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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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前因后果，褚意愁肠寸断。

　　从小厨房回来的知月端来一碗白粥，说是小厨房只有米，其他什么都没有。

　　即使只是白粥也来之不易，可褚意愁得吃不下，不过她不愿青兰和知月担心，所以强迫自己慢慢吃几口。

　　就在这时，小院外传来一阵嘈杂。

　　“肯定是明春惠秋偷懒回来了！哼，必须让她们把贪了的东西给拿出来！”知月气鼓鼓地冲向外面。可谁知刚跑出门，见到的却是墨台璟和一名女子。

　　“参见九殿下。”知月慌慌张张行礼。

　　听见声音，褚意和青兰赶紧起身行礼。

　　“起来吧。”墨台璟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其他人去哪儿了？”

　　褚意吓得脸色苍白，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他人她不清楚，但明春惠秋的确是偷懒跑出去了，可两人是她从娘家带来的，管教不好也是她的责任。她怕说错话会让墨台璟生气，只能沉默不语。

　　“回九殿下，夫人有些累在休息，奴婢们一直在房中伺候，没注意外边的情况，所以不知其他人去哪儿了。”青兰万分卑微，“是奴婢疏忽了，请九殿下赎罪。”

　　“休息？”墨台璟的声音冷冷的，“病了？”

　　“没有，就是困了想睡一会儿。”褚意急忙回答。刚来嫁过来就生病多晦气，她可不想惹墨台璟生气。

　　“那就好。”墨台璟面无表情，“明日晋亲王妃设宴赏花，你同我一起去，不可出岔子。”

　　褚意惊得睁大双眼，待在家里她已经战战兢兢，居然还要出去，她哪儿有能力应对旁人？可墨台璟的话显然是命令，她没得选，只能乖乖点点头：“是。”

　　墨台璟应该就是来告知此事，片刻也不想多留，说完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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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褚意住的小院，墨台璟先是吩咐等候在外的随从去查褚意小院的下人是什么情况，然后和身边的女子一起走向僻静之处。

　　“可看出些什么？”墨台璟目视前方，这话是对身边女子说的。

　　墨台璟身边的女子是他的表妹许时薇。许时薇精明强干，知人善察，又正好是女子，进出内院方便，因此就让她来了。

　　“失忆之事确实挺真，但不排除是她伪装得好，还需再观察。”许时薇慢慢道，“她身边两个婢女挺护主，但总觉得怪怪的，她们见到我们确实该慌乱，可她俩的慌乱有点古怪。还有其他下人，必须得好好查一查，万一是她设的局可就麻烦了。”

　　“你觉得她在装可怜？”墨台璟眉宇间闪过一丝惆怅。

　　“她可是皇后的人，千防万防都不为过，表哥你可是吃过一次亏的！”许时薇冷静而坚定，“你若被她抓住把柄，必定性命难保，姑母也会受牵连！”

　　“我只是觉得要再多观察观察。”

　　“表哥你放心，我会常来，一定好好看住她。”许时薇道，“倒是明日的赏花，万一……”

　　“放心，有我在。”墨台璟看起来很淡定，但他已在筹谋许多事，明日必定不是个太平的日子，无数双眼睛会盯着他和褚意，他必须格外小心。
　　“嗯，有表哥在一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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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台璟离开后没多久，明春惠秋回来了。两人见到青兰和知月惊讶得不得了。

　　“你俩为何在此处？”明春气得连伸出的手指头都在发抖，“你俩竟然敢偷跑？等我告诉夫人，看夫人不打断你俩的腿！”

　　“我和知月本来就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册子上写的是我俩的名字，闹起来吃亏的是你们。”青兰知道撕破脸是必然的，况且褚意如此受委屈，她跟知月绝对不能退让，“这可是九皇子府上，谁敢来抓人？”

　　明春被青兰的话给唬住了，但她受不了这气，直接上手打青兰。

　　“你凭什么打青兰？”知月扑了上去，她是跟着褚意学过功夫的人，对付明春不在话，旁边的惠秋见状也出了手，顿时乱作一团。

　　“别打了！”褚意着急地上前劝阻，然而就一会儿的功夫，知月打倒了明春，踢倒了惠秋。

　　“你给我等着！绝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明春惠秋连滚带爬地离开，表情可怕得像要吃人，大有鱼死网破的阵势。

　　“等什么等，你现在就给我过来！我……”知月气得还想冲上去打人，但被青兰拉住了。

　　“别把事情闹大，小姐最重要。”青兰将知月拉回屋内。

　　一进屋，却发现褚意晕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