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是个土地神》盛宁

14、第 14 章

　　曼殊沙城是通往黄泉道路上的最后一座城市。长达千年的黄泉之战让这座饱经风霜的城市几乎成为一片死域，直至今日，不论是空气还是水源，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昭示着当年的惨烈。
　　城里的人口也正如敖青所说，少的可怜。祁阳随意扫了一眼路旁阴暗的小巷，几双红色的眼睛微微一闪，便隐没在黑暗中，看来多的是在最后的黄泉封印中逃出来的妖魔，不过也不会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力量越高越是无法逃开封印，祁阳倒并不担心在这座空寂的城市中，会遇上他对付不了的东西。
　　自从战争结束，他便再没有来过这座城市，不过他确实记得三途司设在城中央，再走一段就该到了。
　　“有够破败的。”眼前灰黑色的石质建筑仅有两层，布满蛛网尘土，枯萎的植物无力地维持着攀援的姿态附在墙面上。
　　祁阳微蹙着眉，推开门走了进去。比想象中还要阴暗，翻倒的桌椅，散乱一地的贡品，倒是没有什么老鼠。祁阳略略扫了一眼，便抬脚向楼上走去，如果没感觉错的话，旃檀鼓应该就在那里。
　　楼上很空，只在正中央突兀得立着一面朱红大鼓，檀木制成的鼓架四足处牢牢地钉着四枚玉简，发出淡绿的光芒。整个空间，只有那面大鼓所在的地方不但纤尘不染，连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完全没有。
　　祁阳走过去曲起手指在鼓面上敲了敲，雪白的鼓面微微震了震，却没有发出半分声息。
　　“好久不见，旃檀鼓。”祁阳低声道，接着偏头向角落里看去，“你来得倒真是快。”
　　敖青大半张脸隐没在阴暗中，似乎是笑了笑，“不是我快，是你慢。”
　　他慢慢走出来，“知道了想知道的，就立刻走人，真无情啊。”
　　祁阳重新把视线放回旃檀鼓上，“你来干什么？”
　　敖青纤长的手指在鼓面上轻轻滑动，琥珀色的眼睛眯了起来，答非所问：“据说旃檀鼓是用世上最后一只夔所做，剥皮拆骨，挑筋去脉，恐怕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用一身血肉制成的鼓却只有示警这种卑微的作用吧。”
　　“你不明白。”祁阳叹了口气，神色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褪去一贯的冷淡，显得有些郁郁。
　　敖青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要重开黄泉。”
　　“为什么？”祁阳低声道。
　　“为了找回我重要的身体。”
　　“你，不是敖青。”以肯定的语气吐出话来，祁阳微侧了身，乌黑沉寂的眼睛无声地看了过来。
　　“我是。”非常美丽的眼睛，敖青在心里赞叹。他俯身过去，脸与脸的距离近得可以数清对方颤动的睫毛，“我现在只能是敖青。”
　　“好了，你都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言语间呼吸吹动纤浓的眼睫，祁阳不堪其扰似地眨了眨眼，便抬起脸冷淡地说：“你告诉我是因为你觉得我无法阻止你么？”
　　“才不是，我不会小看你。”敖青笑了，“千年黄泉，从中生还的仙家不过十数，而如今还在的恐怕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祁阳，我虽然对那时的事记得不甚清楚了，但你是其中之一吧。”
　　“我只参与了最后的战争。”祁阳面无表情地说。
　　“也是最惨烈的战争。”
　　敖青回了一句，忽的稍稍向前，刚好便吻在祁阳唇上，舌尖扫过柔细唇瓣，带着些许情色意味轻轻吮吻着，敖青眯细了眼，从喉咙里低低笑出声来，“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祁阳仍然是一脸冷淡，仿佛突然被吻的不是自己。毫无闪避的意思，眼神中也没有愤怒或厌恶，即使说话间唇齿暧昧相依，对他好像也没有丝毫影响，“那么你是什么东西？”
　　“说话客气一点。”敖青惩罚似的咬了他一口，向后退开了，“我是谁无所谓，告诉你那个不乖的旧情人，别对龙族耍那些小手段。”
　　“你自己跟他说。”祁阳皱了皱眉，回绝道。
　　“那可不行，我现在是敖青，以后还需要他帮几个小忙。”敖青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指。
　　祁阳淡淡道：“你别做太过了。”
　　“怎么，心疼了？”敖青戏弄似的伸手去勾弄祁阳削尖的下颌。
　　祁阳拍开他的手，“我不管你对他做什么，别妨碍他解开罪神印就好。”
　　“果然无情得很，不晓得当年星主是怎么把你骗到手的。”敖青瞥了一眼被打得通红的手背，毫不在意地笑道，“不过罪神印要解可不容易，那龙蛋仅是一环，星主有的忙了。”
　　祁阳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转身向楼下走去，“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祁阳，你最不擅长应付哪种人？”敖青忽然问道。
　　祁阳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向身后指了指。
　　“啧，被讨厌了。”敖青喃喃道，视线落到身旁的旃檀鼓上，朱红的大鼓在黯淡的天色中显得愈发灼灼生光，“这样看起来，的确很美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敖青望向窗外，黄泉之城，正在迎来冰冷的夜晚。

作者有话说

　　我检讨，我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