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记忆【倒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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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的思维方式相当单纯——当两个人之间闹了别扭的时候，总要有一方甘于示弱，主动后退一步，放下身段主动去讨好另一方。
但是，那个阴森恐怖的预言师实在是太难以取悦了，不然它也不必贡献出难得的战利品。如果是一般的贵族姑娘的话，一份由它亲手制作的精美饰品或者几个古老的美容养颜配方就足够让她们变得甜美可人，对你百依百顺。
菲戈好笑地看着自家宠物虽然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黑洞洞的眼眶却时不时地瞟过他手中的宝石。他努力按捺下心中那一丝悄然泛起的恶趣味，清咳一声，带着同样深明大义的表情把宝石塞回了骷髅的手中，郑重地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那高傲的契约者除了他自己的灵魂之石之外，看不上任何其他的宝石。
少年剑士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把自己从特洛斯那里缴获的战利品——一块儿可以附着多重风刃的宝石当做礼物送给契约者的时候，对方用一副挑剔又专业的眼光居高临下的对其品头论足了一番之后，又原封不动地奉还给自己的情况。
菲戈望着骷髅笑逐颜开地用粉红色的缎带一层一层地把宝石缠好，打结，最后收进斗篷的夹层里，被那种简单的欣喜之情感染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哀怨——要是他的契约者也能这么容易地被丝绸缎带，蕾丝花边，精美的头饰和宝石所收买就好了。
至少目前看起来，木菲斯唯一感兴趣的东西只有灵魂而已——或者，还有联系他们之间的“血契”？
“你是特别的，菲戈。”少年预言师那飘渺却又笃定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他的耳边，轻颤的尾音低低地缭绕着，暗含着某种乐律般古老而优雅的韵律，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预言般神秘的力量，撩拨着他的心弦。
“又来了！放过我吧……”菲戈在心中哀嚎，右手一抖，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刚刚试图绘制的法阵再次失败。
剑士学徒，或者说是半吊子的预言师悲伤地发现他再也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任何有关法阵或者剑术的问题了。
他甚至搞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照理说，他不应该对这种事情心存念想……但是目光却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不受控制地向着那一片明显低气压的地区飘过去。
骷髅终于收拾妥了自己手中的宝石，它同情地拍了拍年少的主人的肩膀，竭力让自己的眼眶之中展现出“理解和安慰”的目光，却收到了相反的效果——菲戈委屈地撇了撇嘴，然后像鸵鸟一样，把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臂弯之中。
木菲斯看似专注地凝视着手腕上的血契印记，眼角的余光却注视着火堆对面的情况——因为契约的作用，他也隐约地能够感觉到少年心中的尴尬，苦恼和……希冀。
这些情绪对他来说，绝对算不上熟悉，但也不是全然的陌生。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藏书室里那个红发的少女抬起头来对他莞尔一笑的时候，他念了一半的咒语忽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停顿，这导致原本预计的照明术忽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向着对方恶狠狠地砸了过去……
他记得，当时坐在他身边的金发青年愣了足足半分钟之后，忽然爆发出惊天的大笑，那家伙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用几乎可以把巨怪拍扁的力量“嘭嘭”地拍着他的肩膀，天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揶揄：“木菲斯，你这块儿死不开窍的石头总算是被恋爱之神光辉的羽翼眷顾到了！而且是在我有生之年！！这可真让人感动！”
恋爱之神的羽翼么？黑袍的术士自嘲地一笑，伸出手指用力地掐住眉心，试图借助那冰冷的触感和疼痛来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妙。由于他的契约者莽撞又独断的行为，他不得不在刚刚勉强压制住一个巫妖的反扑之后立刻对上另一个“自己”，相隔六千年的“重逢”，让那些原本早该死去的记忆再次蠢蠢欲动起来——他用整整六千年才好不容易剔除的属于人类的部分，又开始叫嚣着，吵闹着，渴望回归他的身体里。
真是有趣，他甚至已经记不清那个人类少女的名字，却偏偏忘不了她那些如同诅咒一般的话语。
“木菲斯，为什么不肯试一试呢？恋爱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糟糕。”红发的少女偏着头微笑，唇边的酒窝甜蜜而诱人，金发青年在旁边快活地吹着口哨，让他刹那间几乎有些动摇，险些就握住了她伸出的手……只差一点点而已。
终究还是术士的本能占了上风，他下意识地拒绝了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他对力量的控制的存在。他无法想象一旦恋爱超越了预言术，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的时候，他是否还能够像现在这样保持自我。
但是，拒绝是会形成惯性的，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后面的无数次。
“好吧，你这块儿该死的石头，我会等到你爱上我为止……谁叫我那么喜欢你呢？伊拉瑞在上，但愿我不会变成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明天是祭典开始的第一天，我们去集市上逛逛吧？听说当地的烤菌菇非常美味，我想吃那个好久了……不要整天扎在书堆里啊。”
“晚饭一起吃怎么样？我今天亲手炖了蔬菜汤……”
“木菲斯，你就不能稍微分出一点儿精力给我么？我不会要求更多，至少把早餐的时间留给我，好么？”
“亲爱的，你的冷淡真让人伤心。”
“还记得么？我们在去年的今天第一次见面……我一直在等你想起来，但是……木菲斯，我很难过，非常难过。”
“我不想要这些宝石，也不想听你继续讲关于灵魂的话题！够了，到此为止吧，我要去睡觉了。”
“抱歉，木菲斯，我等不下去了，我没有办法像个女佣似的伺候你这么过一辈子，我们分开吧。”
“是的，我要嫁给你的哥哥。他会在祭典上给我买花儿，和我一起准备晚餐，他对我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听着，木菲斯，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有人能够真正的，长时间地爱你！因为这太痛苦了，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爱你更痛苦的事情了！”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歇息底里的尖叫，咒骂以及……大滴大滴的泪水。
木菲斯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用力吐出，来缓解从另一片灵魂那里传来的灼烧般的疼痛。因为太过用力了，所以听起来几乎像是叹息。
术士静静地注视着他手腕上线条精致的契约印记，活动了一下右手的手指，让冷风从指间灌入，每一寸皮肤都在这隆冬般的寒意中充分冷却下来，不再残留任何属于人体的温度。
他知道该怎么应对“另一个自己”的计划了。事实上，他并不需要刻意地去做什么，更不用去生硬地拒绝他的契约者——因为这显然会降低他们之前的亲密度，甚至有可能影响契约和灵魂的同步率，他只需要按照他以前方式对待他就足够了。
那个人类小鬼是那么的脆弱，缺乏勇气和自信……所以，也许根本用不了一年那么长的时间，那些忐忑，惶恐，羞涩和希冀的情绪，就都会很快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就像它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野兽的咆哮在远处若隐若现，木菲斯伸出手指，就娴熟地在地面上补全菲戈画了一半的法阵，并且巧妙地把那个初级防御的阵法改成高级防御类。
最后一笔画完，地面的法阵开始缓慢地运转，浅浅的光泽氤氲而出，形成一道透明的防壁，和天空上的月色星辉交相辉映，将这一片小小的区域全部笼罩于其中。
在银色的光幕之中，术士的脊背仍旧挺拔，但是却微微垂下了眼睛，额前的碎发和过长的睫毛半掩住了冰冷的眼睛，这让他看起来显得异常的柔和和……疲惫。
在他的另一侧，少年剑士因为旅途的疲惫，保持着蜷缩的姿势陷入了梦乡，从臂弯中露出的耳朵尖微微泛红，呼吸沉静而和缓。
骷髅识趣地放下手中的缎带，移开眼睛，安安静静地蜷缩起来。
空气中静谧无声。
然而就在这时，从不远处，忽然传来风刃的尖啸！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记忆【倒v】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