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记忆【倒v】 ...
-
第一次飞翔的感觉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至少，当菲戈勉勉强强把自己弄到与那株矮小的植株等高的高度时，身上已经多了好几处擦伤。
手指上的戒指愈发灼热，红色的光泽几乎印染了少年的大半个脸庞，手指上敏感的皮肤隐约能够感受到它微微的颤动，仿佛是激动得难以自已。
周围的藤蔓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所有的枝叶都剧烈地震动着，如同保护自己要害的昆虫一般，全部收回，向着少年的位置击打而去。
法师原本加持的风壁在重重包围之下几乎是瞬间就被击碎得七零八落，新的风壁却还没有生成。
地面上似乎传来了有人的呼喊声，不过菲戈却没有理会。
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悸动一般，他现在的眼睛里只能看得见那块越来越清晰地红色石头，在草叶的掩映之下，反射出诱人的光华。
乌黑的瞳孔变得黯沉，手指用力地伸出，距离逐渐缩短。
粗壮的藤蔓用力甩向毫无保护的少年。
骷髅用力地按住地面，地面飞快地向上延伸出骨梯。
夏拉蒙在地上借力，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猎豹一般，灵巧而矫健地避开藤蔓的扫荡，沿着骨梯向着菲戈的方向攀援，长剑挥舞之间，又斩断了几段茎干，却已经来不及解救少年的危机。
在藤蔓接触到菲戈的身体那一刹那，灿烂的金色光芒猛然从少年心口释放而出。下一刻，异常强劲的风壁把袭击而来的藤蔓绞成了碎片。
在这个时候，少年的指尖终于触碰到隐藏在草叶之后的红色石头。
顷刻之间，红光大盛。
菲戈只觉得仿佛是有一道闪电劈到身上一般，丝丝缕缕的刺痛顺着指尖一直流向眉心。眼前的场景飞快地变幻，无数纷乱的画面在瞬间涌进脑海，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趁着这个空当，夏拉蒙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不言不动，仿佛木偶一般的少年的后领，粗暴地把他拉出藤蔓的攻击范围，却觉得手头的阻力极大。
剑士凝眸细看，正好看见叶片的掩映之中，那颗红色石头缓缓地熔成厚重而粘稠的液体，一点一点地渗进了少年的指尖，而他手指上的那颗戒指，却让他忍不住想起传说中那些依靠吸食鲜血为生的魔鬼——红的触目惊心。
纷繁的箭雨一下子失去了力量的支撑，在空中纷纷坠地，而植株的藤蔓从边缘开始，一条一条地缓慢干涸皲裂，化作灰黑色的，破碎的尸骸。
地面上，以这一点为中心，大片大片的植株开始疯狂地掉落叶片，也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下去，一点一点地化作灰色的粉尘。
法师微微叹气，手指一拨一拢，剧烈的旋风裹夹着被束缚在空中的红雾，向着远方卷去。
另一边，骷髅几乎是飞奔着扑到骨梯之前，小心翼翼地从剑士的手里接过仍旧神志恍惚的少年。
“请解释一下，”夏拉蒙微微皱眉，目光却是投向一旁笑眯眯的精灵王，“你让这个孩子去取灵魂之石的原因。”
“咔嗒！”骷髅同样愤怒地回身控诉。
“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咔嗒？”
“是因为这是属于我的契约者的东西吧。”少年轻轻地揉了揉额角，微笑着拍了拍骷髅的脑门，以示安抚。“精灵王大人，我其实刚才就想要问，灵魂之石和我手上的戒指……是一种东西么？“
“构造上来讲是差不多的，都是以鲜血为容器，承载灵魂的力量和记忆……不过，你的戒指要高级一些，具体情况你去问你家契约者本人吧，他搞出来的这一堆东西，连我也不是很清楚原理。”美貌的青年语气有些犹疑，但是下一刻脸上忽然挂上了促狭的笑容：“小美……小菲戈，说到记忆的话，你刚刚是不是看到好东西了？”
“恩，算是吧。”少年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轻浅而明朗，回身转向依旧眉头紧锁的剑士：“刚刚，多谢您帮忙了，还有法师大人也一样。”
“不必客气。”
“不要转移话题啊……”精灵的神情有些哀怨，“刚刚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嗯，只是一些普通的画面而已……”菲戈静静地回忆了一会儿，唇角微勾，目光悠远，乌黑的瞳孔被阳光印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显得剔透而柔软，长长的睫毛轻颤，直到精灵的胃口被掉到了极限，几乎要抓耳挠腮的时候这才重新接口，“反正，里面没有您出现。”
“不是吧……”美貌的青年一下子垮下脸来。
“好了，陛下，不要再向菲戈撒娇了。”一直沉默着的法师忽然微笑着开口，“这会让别人很为难的。”
“感谢您的体谅。”少年偏过头去无视精灵王失望的神情，向着法师回以同样的微笑，轻轻地躬身行礼。
其实，他刚才看到的东西，的确是最普通不过的画面。
只不过是重复着一个少年不断看书，做笔记，绘制法阵，研究水晶球的过程而已。
但是，那个浅褐色头发的男孩子，却有着令他感觉熟悉并且印象深刻的面容——柔软的长发编成了一束，从肩膀的右侧垂下；宽大的灰色长袍，从袖口伸出的手指白皙而纤细；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眉眼虽然还没有完全张开，但是已经能够隐约看出未来的清隽优雅的影子——正是他的契约者的缩小版。
年少时期的木菲斯，眼睛里还没有现在他所熟悉的高傲和凌厉，取而代之的是安稳和沉静。他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非常专注投入，日复一日地翻阅着厚厚的古籍，不常说话也不常微笑，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是，他的安静和菲戈现在所熟悉的石膏般的冷漠不同——当他那浅色的瞳孔静静地聚焦在魔法阵上，或者是用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拈住书页的时候，总会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温柔意味，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和充实感之中。
碰上不顺利的时候，他会几天甚至是几个月地埋首于法阵之中，一点一点地修改着每一条微小的线条，反复试验每一种情况的效果，皱着眉头查阅那些厚厚的书籍，经常性地忘记吃饭和睡眠。
这时候，就会有一个长着银白色头发，面相和蔼的老人，略带强硬地抽走他手里的书，把喷香的白面包塞了进去。
木菲斯称呼他为“导师”。
但是，从记忆中的某一处开始再往后，这个老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同样从那时候起，他的契约者为自己制定了严格的时间表，虽然依旧沉迷于书籍与实验，却总会逼迫自己按时地作息。
他的生活变得如同钟摆一般规律而平静。渐渐地，翻书的时间开始减少，研究法阵和水晶球的时间却反而增多。
失败的结果不可预料——飓风和火焰时常把周遭的森林搞得一片狼藉，但是成功的滋味同样甜美——他年少的契约者总是会笑得单纯又满足，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甜美得几乎要让人融化。
这样的笑容，稀少而又珍贵，简直要让菲戈移不开眼睛。
他忍不住下意识地把它悄悄地藏在心底，带着属于少年人的小小的私心和占有欲，将其好好地保护起来，不告诉任何人，让它成为只有他一个人独享的秘密。
然而，在这段记忆的最后，木菲斯背好了包裹，用缅怀的目光深深地注视那幢木质的小屋良久之后，毅然转身向着丛林深处走去。
菲戈不知道他的目的地，但是这却让他非常在意。
“还在回味么，刚才看到的东西？”尾音暧昧地上挑，菲戈感觉自己的耳畔有热气拂过，猛然回过神来，正好看见精灵王促狭的笑容。
“……”猝不及防之下，少年白皙的脸庞“唰”一下红得通透，“没，没有……”
“嗯哼？”不怀好意地轻哼。
菲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冷风吹过气色健康得过分的面颊，端正起神色：“精灵王大人，是不是我的契约者是在这里长大的？”
虽然认识的时间还不长，但是少年已经从法师和精灵王相处的模式中隐约察觉到，和他说话的时候一定不能被他的思路牵着走，要尽可能地强势一点儿，把握住话题的走向——精灵王虽然爱开玩笑，但是绝非是没有分寸的肆意调侃。事实上，他很照顾谈话者的情绪，一旦谈及沉重的，或者是严肃的话题时，他的态度往往也会稍微地郑重一些，认真地回答对话的问题。
果然，美貌的青年略略收敛起脸上轻佻的笑容，“他是不是在这里长大我不知道，但是他作为人类的身体，的确是在这附近被毁掉的。”
“什么？”少年略略有些惊愕，随即恍然，怪不得他能够在这里找到刚才那一块由鲜血化成的灵魂之石。
然而精灵王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震惊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当时，我也参加了围剿他的行动——事实上，应该算是，我亲手毁掉了他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记忆【倒v】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