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熊猫先生》浪里一白条泉

117、你低下头，春潮在我眼中

　　我捏着油纸伞，在烟雨里面等一个人，一直等到我七世枯骨，所有人都告诉我，他不会来的，我不信，我在桥上的青石板上反复踱步。
　　想不通，直到见到他，明明是平凡是世间人，我在断桥上一眼就见到人群里的他，说不出话，我已经锈锈老濒，儿孙满堂好啊，齐人之福好啊，我也希望他幸福，就只是我心口篆疼，还好，我没见他娶妻，没亲临他儿满酒，不然我又要哭醉了。
　　会叨扰他。
　　他又得嫌我烦了
　　就见一面就好，这月亮我见过就走了，再舍不得，我也是见过的，不敢跟上去，不敢再看第二眼，再看如何走的脱身？
　　雨又开始下，本来打算离开，他没带伞，又舍不下心，我才发现我的油纸伞早就已经在漫长的等待中破败不堪，苦笑一下怎么所有人都劝我，没有人提醒我伞破了呢？
　　原来我身上淋湿很多年，这老迈的腿还能追上他吗？老花眼已经看不清他去哪儿避雨，叹口气，一头从断桥上坠入湖中。
　　不过片刻我化生出来，我舍弃肉身委身与鲤鱼精作了灵魂交易，换得我得鲤鱼精怪妖身一时辰。
　　有精气能锁定他的位置，快速位移到他身后，他在众多人的屋檐下躲雨，周围嘈杂，他和友人一道聊：“这骤雨为何如此突然？”
　　“临大湖皆此雨势。”
　　他们不再言语，我虚弱他周围耳音，拍拍他后背，他回头，额头全是水，发网也湿透。
　　“姑娘是？”
　　我随手搁身后变一把质朴结实的油纸伞递给他，心疼就拿了丝帕擦他耳迹，本来打算装哑巴，可我够不着他额头，只好轻声：“你低下头。”
　　他顺我意微微低下，怪自己太矮了，踮起脚，擦他额头沾湿的发。
　　我抬起头踮起脚，春潮在我眼中。
　　我平住脚站稳，想他怎么不言，只是看他眼睛，我脸绯红。
　　他被我看得发愣，急停直勾勾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讪笑摸不着头脑：“姑娘借伞与我，姑娘怎么办？”
　　我快速恢复下来，心里波涛面上淡然回他：“无碍。”
　　“姑娘去哪里？我送送姑娘……”
　　他刚说完，我扯他前襟靠我，踮起脚亲他被雨水拍打浸湿润的唇。
　　我记得他的样子。
　　亲咬住他左唇角痣，放开他，我泪又滑落，抱住他，贴他心口，下了我魂魄的绝生咒，护他周全。
　　细细密密亲上他虎口到掌心。
　　“滚吧，离我越远越好。”
　　舍不得你跟着我受苦受累，我冲入瓢泼大雨中，那一把伞的交易就是我要忘记他的样子，他的样貌，他的性格，他的喜好，他的名字。
　　这样也好，对我们都好。
　　只是鲤鱼精给我施法，几次加重剂量，我宁愿死，我也不愿意忘记他，也是无计可施的倔骨头。
　　已经刻进我灵魂里。
　　我变的时候可以选一把华贵珠光宝气的伞，我没选，怕他路上被贼人趁雨打劫，我的一魄跟着他保护他，但记忆破碎不完全，只知道他把我的伞和朋友一起打，倒是带回了家，只未再启用过，几经辗转，被搁置在柴房落了厚厚的灰。

　　直到投身转世，与同学聊天，她突然说和什么样的男人结婚都一个样，一个结果，男人都那样，她的意思是阐述结婚不会幸福，我打断她。
　　“我交往过很好很好的人，他值得我等待到垂老暮时。”我眼神坚定从专业教材课本中抬起头：“他不是那样。”
　　“我与他也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朋友补充：“他不是好人。”
　　“我会等到我生命终结。”我摇摇头：“只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