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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爸爸,哥哥 ...

  •   我在清河找她的波纹,心害怕,总觉得她是在跟我开玩笑。
      那怎么就会消逝呢?
      直到她被打捞上来,我想告诉她,不好笑,怎么没有医生来?是送谁的灵?
      大学选修课里常用急救与防护是两分,那个教授很年轻,上课温润专业严谨不笑,他课上着重讲了心肺复苏,溺水的人是按左胸还是右胸?五秒一次按的深点,直到我看到她被放在地上,我这一生见到不停飞舞画画的手,终于停下来,她手一直小小的,手背贴合柏油路地面。
      雪白的脸再无血色,脏兮兮的路面她湿发沾额头,我坐下来给她拢到后面,她脸冰凉,二月的清河水,彻骨冰冻。
      脏的是什么?
      从小到大烂俗言情剧里反复出现的人工呼吸,我才想起来,大家好像都不作声,站起身已经不看她。
      她脸浑白,头发粘连里面裹沙,到我无法判别的地步,我就下身亲亲她发白再无血色的唇,冰凉的彻骨,我知道黄河滚滚淘沙葬送无数寥寥无籍的生命,那些横尸,没有名字,没有家人,我以为不会在我身上上演。
      我最后还能再吻她吗?
      曹泉,我说我不介意,甚至痛恨那个男人,我没办法,我说了我不在意就能改变什么?我无法改变男权社会,我的力量微薄,可是明明不是她的错。
      我靠到她耳边说我爱你,不是你的错。
      我话讲完我哭的泣不成声,为什么犯罪的人还活的好好的,受害者先被言论压死崩溃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让她留在我身边就这么难,我是不信命簿八字的,虎兔相冲吗?
      此刻,我恨命格,恨往生,恨世人,许下默誓,又觉得世间所有人面目憎恨,万物丑恶,凭什么要剥夺她的生命,她宦为政臣时办学无异心,婚姻里她忠诚信任,为人父母她言传身教,也对孩子认真呵护,我不知她的亲人朋友,我的亲人朋友她亲和相待,凡有远亲劣友也是自己吃亏,脾性良好热情爱帮忙,算温良恭俭让,她自己事业上怎么着也算是帮助国内这个行业做了积淀,怎么投石问路,她是那一块石头?
      那我视若珍宝的人被你们当作不守妇道宣扬忠洁,语言攻击的靶子?
      我要保护她吗?
      作为丈夫不知道应不应该?
      我就是想她回来,其他什么都不求。

      是我亲手送她的,这辈子第一次到太平间,也是第一次捧着骨灰出来,我怕孩子看到太难过,和姐姐捧着骨灰下的葬。
      我不知道怎么和槑槑开口讲,曹泉以前说她们书地没怎么见过墓园,她讲她爷爷下葬的情形,一直到三十岁,曹泉还是怅然若失,觉得爷爷抛下她离开,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这样爱她。
      我不敢想她是怎样一个人渡过青春期,有时候又会想到底是什么让这样一个热情依赖感极强的人甘愿一生一人独居。
      孤独于我而言是悲凉苦楚,她反倒是轻松习惯了,我真的真的好不容易把她培养七八年到吃饭和我一块,没有我和她一起吃饭就不舒服,会很奇怪我日复一日的让她确定我一定什么事都会在边上。
      幸福就破碎掉。
      葬礼结束后半月,槑槑每晚上都哭,以前不管曹泉眼睛再不好,她都会陪姑娘小子睡觉,槑槑已经习惯她在身边,我和曹泉体型相差太大,多是她和姑娘小子蜷缩在一块,午休都是,倒不是让曹泉用“巧言令色”的嘴哄女儿,而是午休和晚上,曹泉一和她聊天聊着没几分钟就睡着了,柳丞岁和妹妹挨着,之前让他睡在旁边的房间,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应,晚上妈妈妹妹去哪儿睡就去哪儿睡,导致一个床一点挤,曹泉睡着我从后面抱她也迷糊糊的,我一直觉得睡觉的时候是我最安心的时候,摸一下,老婆孩子都在,倒不至于到探鼻息的地步,但每个人一摸脸颊都是温热,槑槑和曹泉睡的沉,柳丞岁睡眼惺忪叫:“爸爸?”
      我轻手轻脚拍拍他:“没事,睡吧。”
      “嗷。”
      到她走过后半个月我就换了一个更大的床,婚前财产在她走后好像也就是我的,有三套房子公司股份,这些都是她往年在国外干捞到的,三个省会城市各有一套,南方北方都有,她说以后退休春天想去南方就住,想去北方回家就也有自己的屋子,简单的思想,现在怎么算都好像是便宜了我,我岳父骂我也是理所应当,我再不回楼上睡,全部睡在下面,倒不是说觉得以前的床不吉利,主要是上面有她的味道,不断换洗,槑槑还是哭,我妈又迷信觉得是被什么脏东西掩住了,晦气她也终于少来,我苦笑,以前她总是推门就进来我的房间,朋友一涛还说他在家也是这样:“我妈老没素质了,推门就进来了。”我当时还被他逗笑,现在觉得真笑早了。
      她从政那两年时间,全部都是搭钱上班,衣食住行,还有孩子上学,就她那点工资,老大学费都交不起,靠以前在国外的时候的钱吃老本呢,说她是回来消费来了,这一点不为过,她在国内就没捞到钱,上班还倒贴,五险一金扣完3000块钱她倒是嬉皮笑脸交给我,也左右不了家里面的开支,也幸好她那几个房子是全款拿的,就每个月不用还房贷,倒也给我省心,也给我省事了,就是心里空落落的,我觉得给她销户的时候。
      是我心最沉痛的时候。
      那床上只要有她妈妈的味道,她睡不着他就可劲儿哭,我一开始把槑槑抱到我妈那里让她睡,槑槑跟着奶奶她也睡不着。老大又一直跟着他妹妹,就没法搞,给我整的头都大了。神经衰弱,我也需要休息一下。
      整的老人孩子都睡不着,我就只好换了一个床哄他。刚开始那半个月,我带槑槑的时候,她是比较抗拒,她平常和她妈妈比较亲,就挨得很近。虽然我也陪着她,但是相比较而言,她妈妈是从小陪他陪的时间最多的。整的我很没办法,又看到那些把小孩送到幼儿园去,第一天二天上学,孩子哭的不行,我自己心里面也就更没法忍受。
      我以前跟曹泉说的时候,曹泉说能晚点上学就晚点上学了,也可能是母爱慈心,我比曹泉冷漠的多,可我第一天送槑槑去幼儿园的时候,本来她妈妈才走半年,我好不容易一天天一点点的照顾姑娘,到她有点相信我的时候,又推她进学校,曹泉以前说她们家四个孩子全都是丢给学校,我自己也是从小被塞到学校和托管,心底与我妈不亲。
      第一天幼儿园,我一直等在外面,刚开始她被我哄到教室,她乖乖的玩橡皮泥,我一找借口出来她没坐几分钟就四下观望,教室后窗里看她小小一个,要几个孩子哭被老师拉着在哄,她哭我是知道的没声响,和曹泉一样,我视力很好,几个老师没注意到她,她站直了,四处找满面泪痕。
      我忍不下心,之前幼儿园老师也知道我姑娘的情况,说是一再提醒其他家长不要进教室,放心交给老师,可能是其他家长都有事,教室走廊零零星星剩几个家长,我没半年没工作,一直陪孩子,我赶紧快步走进去。
      我在槑槑面前蹲下,她手就环到我脖子上,湿漉漉的眼睛,泪无声。
      “爸爸,爸爸。”她声音很小,旁边几个孩子都哭的很凶,我把她抱起来,轻的像我高一时候在操场角落偶遇的小鸟,轻盈的脑袋乖乖靠在我肩窝。
      “宝宝想去哪儿?”
      “爸爸,哥哥。”
      “好,我们去找哥哥。”
      我的娃娃就蹭我脖颈,泪水沾上我下颌,这个孩子早早失去母亲,从小没了妈妈在我身边。
      这怎么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我的孩子经受这丧母的苦楚。
      她失去母亲,我更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我抱她到哥哥旁边坐,哥哥拉着她,我出来,就这样看他们下课上课到放学,还好我的孩子都很乖。
      曹泉这个骗子,她说她小时候叛逆打架,有可能她是骗我,有可能她是想表达她也可以保护我而作的谎言,可能她被欺负被霸凌也可能在角落里无声流泪,只是没告诉我。
      抱姑娘牵儿子下学,去超市买了虾,调味料,芭乐,耙耙柑,我回家做饭,哥哥带槑槑在沙发上玩,菜弄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切水果,娃娃抱我腿:“爸爸爸爸。”
      我听她声音软,拿刀离她再远点,笑着装盘:“饿啦?”
      “好香,爸爸。”
      “好,吃饭咯。”
      放好刀,端最后一个菜牵她出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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