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拉屎 ...
-
何煜还没进门,他就已经听见了。
在墙外面就曹西辞,曹西辞地喊,想不听见都难。
他应完声,没起来。
何煜进厨房找他,把五毛钱的毛票塞到他怀里。
曹西辞这才抬头看他。
给钱的时候,就没想过让他还。
不过他自己送上门来,就没道理不要。
他把钱装起来,问:“还有事吗?”
何煜诚实地摇头,“没有啦,我够(就)是专门来还你钱的。”
曹西辞:“哦。”
灶膛里的火很旺,大锅上的热气窜得高,何煜吸吸鼻子,闻到一股韭菜的香味。
“火别烧这么大。”杨琳梅进了厨房,跟何煜说:“我包了韭菜馍馍,你拿几个回去吃。”
何煜舔了舔唇角,“不用了吧。”先客气一把。
曹西辞瞥见他快要掉下来的口水,嘴肿成那样,还想着吃。
但又保持着客套和拘谨,看来他以前被教养得很好,至少礼仪规矩方面很好。
于是乎,他鬼使神差地帮了一把,“我妈包的韭菜馍馍很好吃,你还没吃过。”
杨琳梅跟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拿回去尝尝,要是觉得好吃,婶再给你包。”
她说着掀开锅盖,舀了一瓢凉水,先用手蘸了下,再去拿馍馍。
一个馍馍跟成年人的手掌差不多大,杨琳梅拿了六个,里面包的是韭菜鸡蛋,入口鲜香,咬上一口,汤汁都往下滴。
何煜喜滋滋地端回家,刘燕接过盘子,问道:“钱还给小辞了吗?”
“华(还)啦。”何煜点头。
刘燕拿了个干净的大碗,把韭菜馍馍倒在里面,“盘子我去送,你进屋跟你姥爷吃饭吧。”
她送盘子的时候,跟杨琳梅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把曹西辞一顿夸,没提钱的事。
五毛钱而已,若是提,杨琳梅肯定不让要。
可欠多欠少,总归是欠了,得还。
大人之间可以不在乎这点钱,但孩子还小,是要教育的,不能让他觉得别人付钱是理所当然。
如果今天是杨琳梅付的钱,她就直接带着何煜来了。
但这是曹西辞付的,小孩子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刘燕走后,杨琳梅也不会把事情再提一遍,夸奖的话总是藏在心里,贬低的话倒是能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不过她没夸也没贬,直接翻篇,让曹西辞给他爷爷奶奶,大爷大娘家里送韭菜馍馍。
住得不远,走过去用不了两分钟。
曹西辞的大爷大娘就是曹继盛的爸爸妈妈。
曹西辞的爸爸排行老三,是他奶奶最小的一个孩子,曹继盛的爸爸是老大,老二是女孩,也就是曹西辞的姑姑。
嫁到了城里,有朝九晚五的工作,很少回来。
“大娘,我妈包了韭菜馍馍,让我送点过来。”
一进门,曹西辞先看到李英,李英放下扫帚,笑着迎上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盘子。
“有口福了,还是你妈包的韭菜馍馍好吃,我都包不出来这个味道。”
曹宣文从厨房出来,笑说:“小辞来啦,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在这吃吧,我炖了鱼。”
“不了。”曹西辞摇头,“我妈包了韭菜馍馍,正吃着,给你们送来我就回去。”
李英进厨房把韭菜馍馍倒进盘里,又从锅里捞了一条鱼,端出来,递给曹西辞。
曹西辞刚走出去,躲在屋里的曹继盛像是等候多时般,飞快地跑出来,把曹西辞拉远了些,才问:“何煜怎么样了?没什么大事吧。”
他一直躲在家里没敢出门,警惕何煜上门告状,但何煜迟迟没来。
曹西辞斜了他一眼,“我就知道有你的份。”
曹继盛苦着张脸,“他没怎么样吧?有没有把我供出来?”
“没有,他压根就没提你。”
“新来的这么讲义气。”曹继盛龇着漏风的牙,正色道:“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曹西辞屈指往他头上狠敲了下,“在家少看点电视,什么兄弟不兄弟的,人家哪就是你兄弟了。”
“狗盛,你又在我作业本上乱画。”屋内传出一道暴怒的声音,是曹继盛的姐姐,曹继兰。
姐弟俩相差五岁,等开学后,曹继盛读一年级,她上初中。
曹西辞不想参与这场‘战斗’,端着鱼走了。
回到家,又端了一盘韭菜馍馍往爷爷奶奶家去。
“你妈让你来的?”徐翠凤把盛满稀饭的碗放在桌上,看着曹西辞,冷声道。
曹西辞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把盘子放在桌上。
曹勇进端起小半杯白酒,就着花生米咪了口,然后放下杯子嘶了声,看都没看曹西辞。
徐翠凤怀疑道:“你妈有这么好心?”
上个星期,因为挖田埂放水的事情,她跟杨琳梅发生了一些口角。
婆媳关系是亘古不变的难题,她们之间相处的并不好,只不过不想把关系闹得这么僵,让村里人看笑话。
曹西辞抿着嘴,悄悄提了口气,又把盘子端回来,“你们要不吃我就端走了。”
徐翠凤脸色陡变。
曹勇进这才舍得给他一个眼神,“给宣文家送了吗?狗盛喜欢吃这个。”
“送了。”
曹勇进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徐翠凤去厨房拿个盘子。
“狗毛,你回家也劝劝你妈,你奶奶年纪大了,不能生气。”
曹西辞原来的名字叫曹继毛,一两岁的时候就狗毛狗毛的叫,曹继盛就顺着叫狗盛。
后来,杨琳梅觉得这名字太难听,就找村里多读了几年书的人重新取,这才有了新名字,有了那句诗。
狗毛这个小名,也就他爷爷奶奶叫,说是赖名好养活,叫着顺口,谁说都掰不过来。
曹西辞:“我妈生了弟弟之后,身体不太好,也不能生气。”
曹勇进眼神一凛,“敢跟长辈顶嘴,你还真跟你妈学坏了。”
徐翠凤听见了,走进来把盘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什么样的鸡生什么样的蛋。”
“我妈坏不坏我清楚,你们偏心谁我也清楚。”曹西辞说完,直接夺走徐翠凤欲倒的韭菜馍馍,扭头就走。
临到家门口,招手把小虎唤过来,盘里的韭菜馍馍全都进了狗肚子里。
晚上十一点,何煜侧躺在床上,捂着肚子。
他紧咬牙,一憋再憋,实在憋不住。
晚饭吃太多,肚子疼。
他撩开蚊帐,摸黑下床把灯打开。
拿了几张厕纸,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院里灯一开,吵醒了正在鸡架里睡觉的鸡,‘咯咯哒’叫起来。
何煜肿着嘴,按着肚子,眉眼皱成一团。
他是真不想去茅厕,这里的旱厕是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进去的。
现在又是晚上,先不说别的,蚊子就能把他生吞活剥。
“小煜。”刘燕睡觉浅,看见院里亮灯就起来了。
何煜捂着肚子满脸焦急,手里还攥着纸。
刘燕明了地笑了,“要去茅厕,我陪你去。”说着去拿手电筒。
“好多唔(蚊)子。”
乌漆嘛黑的,他真怕掉进粪坑里。
刘燕打开手电筒,“你在门口的菜园子旁边拉就行。”
“啊?”
“大晚上的没人看你,你拉完我用铁锨铲了,当是给菜园子施肥了。”
打开院门,何煜看了眼周边环境,虫鸣阵阵,头顶了无星月,附近没有人迹。
与又臭蚊子又多的旱厕相比,这里显然好很多。
他只犹豫了三秒,面朝大门,挑了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脱了裤子,蹲下。
刘燕打着手电筒出来,他忙挥手,“姥姥你几(进)去,别看我。”还害羞呢。
毕竟被人看着拉屎,实在太诡异。
“行,我不看你,你好了叫我一声。”刘燕关了一扇门,站在门后等。
何煜挥胳膊晃腿赶蚊子,屁股还得时不时抖动起来,不然就得被咬。
曹西辞是被尿憋醒的,他没开院里的灯,直接拿着手电筒出来。
开门的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吵醒屋内熟睡的人。
他站在院门口,先是看了眼对面亮着的院灯和打开的院门。
手电筒一晃,光线笔直地聚焦在两瓣白花花的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