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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平凡 ...

  •   我们从山里走出来,我和我姐姐都是这样,从那个被竹林包围着的那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村子里走出来,旁边黑影肆意张扬,我们看不清。
      我和我姐姐生在普通的家庭里,我是一个男孩子,我叫陈贤访,我姐姐叫余宣室,我姐姐跟着我妈妈姓,我随父姓。农村里要说最值得让人记起的就是一群没有文化的老一辈在村口谈论谁家的谁怎么了。似乎我们这也同样不例外。
      “村头那老陈家生了个女儿啊,我记得他娘怎么和我们打保证说是个男孩啊!”那村口老王家的婆婆大声呼啸着向众人说去。
      “是呀是呀,怎么生了个女孩,真是笑死我了,我再看他那娘怎么说!真是笑死人的事情!”另一家李奶奶也喝着她说道。
      一声声嘲笑伴着我姐姐尖利的啼哭,吸引着村口那群怀着恶意的老奶奶们一拥而上,“哎哟,老陈你真有福了,这小丫头真漂亮啊,真是太恭喜你了啊!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对呀,真是恭喜你们!”她们一声和着一声,似乎对刚才村头的讨论毫无愧疚。
      我爸爸陈逐依依回着她们的话语,并无察觉她们一字一句里非阴非阳的话语,只觉得这一刻他是幸福的,这个时候他的家庭美满,他的人生添上一个逗号,他的家人属于他的。
      至于为什么后面有了我,这要追溯到那天我妈妈抱着姐姐和那群适龄的妇女们在闲余之时互相打趣着对方的家庭,其中不乏那些房事,当然最多的还是回归到互相的孩子上。
      那时候姐姐还没有取名字,我爸爸妈妈都没有上过学,我爸爸陈逐这个名字的逐字是爷爷唯一从上过初中到朋友里听来的,希望他不会像其他农村人一样停在现在的生活里,而是追逐想要的生活。
      我妈妈余臣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我外婆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她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不会比男生差的所以她一直到了不得不嫁的年纪才选择了外公结婚。
      给我妈妈取下余臣这个名字,因为臣自古都是男人当任,外婆觉得妈妈也能胜任所以取下这个名字。
      可是我的爷爷和外婆都没能如愿,他们的儿女却甘愿回到这一方土地勤勤恳恳地生活,也是从那以后,他们才知道这世界大的离奇,即使再多的想象终是会被现实打碎。
      我爸爸妈妈总是不希望和别人当面发生矛盾,那天我妈妈抱着姐姐聊天,隔壁那几个大婶摇摇晃晃地荡着她们生下的儿子。
      那是赤裸裸的显摆,那个时候农村还依然有着重男轻女的思想,每个人打心里想要一个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她们觉着女孩就是水,泼出去就没了。
      妈妈气冲冲回到家,看着怀中的女儿越发觉得生气,也是对自己的悔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用生下一个女儿。
      而且,生姐姐时,她还难产了,便更认为要是个男孩自己也不会被嘲笑。那天夜晚,余臣和陈逐说了这件事情。
      一开始陈逐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因为他认为只要有一个孩子管他是男的女的,只要是自己的就可以了。
      余臣死活不同意,她觉着自己一点面子没有,“你都不知道我每天在聊天在洗衣服甚至是出去溜一圈儿,那些老太太,她们怎么说我的你知道吗?你根本就是不在乎我的面子!”我妈妈大声吼叫着,似要把这山林震破。
      他们大吵一架,陈逐并不认为女儿有什么不好,而余臣则如同一个泼妇,耍足了心眼与尊严,迫使陈逐屈服,但最后却是以无声终结这场争吵。
      余臣在那次被嘲笑之后,便处处都写着自己要一个儿子而不是女儿,陈逐没有办法,在一个三年后的秋天里,那年秋天来的很快,凉凉的,让人呼吸畅快,我妈妈在那个时候生下了我。
      三岁之前的我并没有任何记忆,那个时候妈妈说我能吃好大一碗饭将来必是一个很厉害的男孩子,相反姐姐则不喜欢吃东西,而余臣则是厌恶到头,将她养育到六岁后,便独自那她丢到后房睡觉。
      那个时候我问妈妈“姐姐为什么只能睡着后面的房间里,我想和姐姐一起。”
      而余臣淡定说“她晦气,会降了你的运气,这是妈妈从仙姑那里算来的,你姐姐命不好。”
      我才知道原来仙姑说的话如果圣旨一般宏大,让整座村子里的人如此信服她的话,陈逐也深信不疑。
      也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女儿丢进后房老鼠的窝中,待我长大以后,才知道并不是余宣室命中注定是没有好运的,而是我们家那张唯一的大床也只能容下三个人。
      在陈贤访的眼中,世界就如同一座矮小到村庄一眼便能够望到头,弯弯绕绕的路蜷缩在这座几乎无人闻名的地方,小小的村子里,给这里的人民带来生活的场所。
      而余宣室不那么认为,她比陈贤访大三岁,了解了书中那磅礴的世界,在她眼中,世界看不到头,是很大很大的一个新的地方,完完全全不是她弟弟眼中那沧海一栗般的地方。
      “姐姐你带我出去玩呗!”“姐姐,你去哪里玩啊,带带我!”小时候的陈贤访总是奶奶地对着余宣室说着这两句话,弟弟就如同姐姐的一个累赘一般。
      后来的陈贤访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到了后来他才慢慢知道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而是复杂。
      他和姐姐都是在本地的一个破旧的小学读书,那时候陈贤访一年级,余宣室四年级,她们在一个学校,那栋楼就是一整个小学的场所,一到五年级都在那里。
      整个小学只有三位老师,一名女老师两位男老师,其中一名章老师是校长,他和其他两位老师一起经营着这个小学。
      弟弟是由那位女老师教的,只依稀记得那位女老师姓雷,至于本命她似乎从来不透露给别人,有时学生会好奇地询问却总是以“老师的名字和你有什么关系?认真读书就好了!课文背完了吗!”回答我们。
      再来就是小孩子对老师都有一种敬畏或者轻视的态度,无论谁听到这句话都会吓得撒腿就跑更何况有勇气站在老师面前继续询问,可总是有几个不怕死的同学问了下去。
      那个下午他们没有坐在位置上,墙边的阳光一点一点靠近他们的额头把汗吓出来。
      小孩子总是以好奇心为重,后来听说有一个学生不服这里老师的绝对威严。
      又因为这所破旧的小学并没有锁门,那时候刚刚六岁的他把一颗长六米的松树生拉硬拽把它砸向校长,随后一溜烟跑没影了。那后来我就再也没看过他,哪怕是他的家里。
      陈贤访在这里度过了一年,也许是姐姐在书中读到了外面世界的广阔,余臣和陈逐再后来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带着我和我姐姐一起搭上了到达县城的客车。
      那段路途遥远颠簸,似乎每抖动一刻都会把整座车子敲碎。出发时是一个明媚的天气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在这个夏天,他们开了他们的第一次旅程,出发去了城里。
      “姐姐,外面的世界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吗?只要努力只要善良就什么都有吗?”天真的陈贤访望着看向远方的余宣室问道。
      “ 当然我读的课文里面就是这样说的,人只要善良就会有很多很多东西。”她坚定地回答弟弟的问题。至少在那时候看来,弟弟和姐姐是亲密无间的。
      因为爸爸妈妈的偏心与不搭理余宣室,她便只能把烦恼与委屈全部和陈贤访说。
      县城不同于乡村的宁静,这里路上接踵而至的车辆如同过年时节陈贤访家来来往往的客人,他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地方。
      他的世界扩大了,大到能容下无数人,却容不下自己,余宣室也同样观望着这城里的一切,他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震惊。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天上一层层的云层下,掩埋着一段黑暗的世界。
      刚刚下车,灰尘飘过头顶,他们呆呆地看向四周,如此大的地方却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被逼无奈,他们领着孩子,提溜着一袋袋蛇皮袋,缓慢地寻找能够给他们住的地方,“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呀?”陈贤访突然说。
      余臣第一次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回头,用苍白无力又无言可回的眼神看着他,爸爸也没有回头一直看向前面不停穿梭的车辆,无言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又转头看着姐姐问了一样的问题,姐姐只是说着“乖,我们现在还没有家。”
      平静如水,这是姐姐最明显的性格,即使未来如果波涛一般阴晴不定,不能知晓,可她始终对自己对未来的自己有着幻想,有着美好的期待,她相信自己不断的努力可以在这个需要权利的时代脱颖而出。
      走了良久,陈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问向一旁的路人“那个你好,请问哪里可以租房子呢?”他毕恭毕敬的问着,“你们是刚刚来这里的吧,一看就知道了,不然还有谁会穿成这个样子来城里啊!”
      他没有回答我爸爸的问题便嗤笑一声走了,陈逐听此一番也觉得自己穿衣不当,一身破旧老头衫配上水洗到发白的尼龙裤和解放牌绿鞋,这一身尽显乡村气息,似乎把自己的八字都写在了脸上。
      反观自己的家人,余臣一身碎花连衣裙,那是陈逐种地三个月给她买来的,当时余臣高兴了好久,陈逐看着自己的老婆没有想自己一样破旧便也傻傻得笑起来。
      再是陈贤访,他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在他的眼中,自己的儿子是一个穿衣眼光毒辣的人,挑一双鞋子要眼观六路。
      所以他的儿子在城里的一群人中适应得非常彻底。
      最后她看向了余宣室,娇嫩的皮肤和白皙透亮的脸,水灵灵扑闪闪的大眼睛和微微胖性感的身材穿上一身休闲T恤和牛仔裤。
      每一个人都和他格格不入,这让他不禁在心中抱怨自己的全部都给了家人,却唯独忘了自己。
      同时他也沾沾自喜地觉着,自己的家人能有这样的生活全是他的本事便有傻笑起来,这让一旁的路人也回头望去,便轻轻摇头,否定了陈逐的幻想。
      他们颠簸来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公寓面前,旁边的招牌写着四个大字“便宜租房”这让陈逐两眼放光,这是一个机会。
      他拿出翻盖老年机迅速点下上面写着的号码立即拨通了出去,很快房东到着我们零零碎碎来到了一个门口,打开房门。
      这像一个全新的世界对于他们一家四口来说,“这很好,对吧?即使它看起来有点邋遢,不过这正是我们想要的,物美价廉,对不对?老公。”
      余臣满腹欢喜的欣赏着房间里的一切,两个房间,一个阳台一个厨房一个厕所,即使每一件家具破烂不堪,每一个房间狭隘只能容纳一席床,一把凳子,但这足够了。
      在房东留下联系方式以及我们的租金后,就离开了,余臣迫不及待开始收拾着家里的一切。
      她似乎一刻都不能停下来,家务成为她精神的寄托,这和她的妈妈也就是外婆余杰教育她的意向完全相反,但是她并不在意甚至乐在其中。
      陈逐开始到处寻找工作,他本以为在这诺大的县城里可以找的工资高一点的事干,万万没想到却是和农村一样的薪水,但劳动确实更多了。
      我看着这一切觉得如梦般虚幻“妈妈,这个东西放在哪里?妈妈,厕所好臭你快来我想上厕所!妈妈,这里也好脏!”我不停呼唤着妈妈的名字。
      只顾着忙前忙后的妈妈,忘记了女儿在一旁默默的观看只觉得这个女儿白生了连帮忙都不会,可是这时余宣室的心里依然想着“未来”那是虚妄般的痴迷。
      “姐姐,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陈贤访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问她,她猛然定睛一看,这是一个用过的浴球,却被油污沾上了。
      赶忙叫弟弟扔掉这种恶心的东西,她回头看见妈妈忙前忙后的模样便也觉得不好意思,开始了帮忙的路程,历经许久,原本污染般的房间焕然一新,这给了他们莫大的幸福。
      陈逐回来了,带着一个好消息回来了,他偶然发现自己的兄弟也在这个县城里生活,“他在我还没有生女儿前就去了城里生活,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如今在这里碰到他也真是幸运!”
      他高兴的向家人说着这个消息,但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因为我们之中并没有他的印象。
      陈逐突然对着家人大声喊“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在这个家里谁才是一家之主!”
      可是依旧没有人响应就像他当年和余臣争吵一样没有任何作用,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和蚊子一样,除了烦人,没有什么用处,如果非要问起来,陈逐就是这样的人而已。
      余臣当然不会惯着他,“我看你是想造反了!这个家是谁做主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一句话如同镇山之虎一般汹涌澎湃,席卷整个公寓。窗外阳光明媚耀眼,偶尔树荫晃动,就着这个艳阳天里,人总是莫名火气上来。
      回过神看向屋里陈逐被训的惨样,陈贤访和余宣室像是心有灵犀般转过头去,无声支持了余臣的做法,干起自己的活来。
      终于在一声雷响中惊起了余臣的注意力,这把她从怒火中拉出来,她看向外头突然黑压压一片,她的心中似被唤醒一般,呼喊着“为什么现在下雨,我明明才刚刚来这里,仙姑说这是一个不好的象征。”
      明明这句话十分平静,而在陈逐和余臣的心里已经泛起层层波浪,那的确是一个灾难般的象征。
      而在姐弟两眼中这只不过是一场平常的晴转雨的天气,因为在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天空的色彩,仅通过窗沿的一角并不能看清所有,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轰鸣和一道道闪电,劈开了这个公寓的宁静。
      他们第一次看见自己的邻居们,咆哮着叫喊“打雷了!马上下雨了!快来收衣服啊!”
      这一幕在所有人眼中都存在,这让陈家一家人都前所未有地感到平静,因为即使身处他乡也依然能够感觉到这里平凡普通的生活与气息。这是很难得的,也是很常见的。
      出于没有带伞来这里,余臣向邻居刘燕借了一把伞,刘燕是一个热情的女人,一见着余臣就向她打招呼,还把她介绍给其他人“大家伙来啊,我们这新来了一个朋友!”
      这一声叫喊引得所有人的目光移到她们两人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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