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轻舟重山

1、一章全

　　1/

　　汪哲三天前自杀，亲手结束了自己这条生命，在浴缸内割腕。

　　他的遗体被好友于光发现，随后报警，警察发现了占有汪哲指纹的水果刀跟桌面上写好的遗书。

　　遗书只有一面纸，被涂抹好几次，字迹有些凌乱。

　　警方经过勘测跟尸检认定就是自杀所为，在这所城市里一次自杀事件微不足道，每天都有人死亡跟新生，可是汪哲不同，他是乐坛上最有名的青年歌手，而且曝光了关于夏明瑾包养汪哲的相关信息。

　　至于为什么会被曝光，因为那张遗书里写满对夏明瑾的控诉，如何用不正当手段招标，跟政府官员勾结，如何逼着自己以身饲主。

　　而这位曝光者自称是汪哲的美国好友。

　　2/

　　杨烁开着一辆黑色轿车在警局门口蹲了两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直到看见里面匆忙走出一群人，这才赶快下车疾步走去，夏明瑾的脸色不是很好，接到警察的逮捕令的时候正在谈合同，那是一个亿的合约，被几只臭虫给搅乱全部。

　　作为生意人，他有理由发怒，可作为公众人物，他只能保持微笑。

　　记者蜂拥而至，谁都想拿下这期新闻头条版面，杨烁拨开人群站在那个禽兽面前重重给夏明瑾一拳，怒吼道：“混蛋！”

　　警察很快组织这场骚乱，他们将嫌疑人护在身后，压住杨烁不让其动弹，夏明瑾被这结实的一拳打到地上，他压着戾气起身，看清打人的脸，思索几分，讥笑道：“汪哲的美国男友？”

　　人群骚动，拍照的声音淹没了夏明瑾的话，可杨烁听得很清楚，他想挣脱束缚自己的人，可胳膊被拢着身后无法动弹，地面潮湿，身上布满污泥，他依旧仰着头对着夏明瑾怒吼着：“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这样的人不配活着！！！混蛋，你们松开我，我要杀了你，他才是真正的罪犯，你们为什么要压着我！”

　　西装革履，夏明瑾也只是简单打理一下凌乱的额前，阴狠的脸面对镜头依旧保持基本的礼貌，甚至可以款款大步离开，只对失败者留下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3/

　　破旧的老城区即使被重新粉刷，但依旧布满一股沉泥腐味，这是汪哲生活的地方，杨烁的外套在摩擦中烂了几个洞，脸上轻微擦伤，从口袋掏出钥匙对着门眼打开。

　　屋内还是熟悉的家具摆放，因为每次过年，汪哲总希望让在国外的杨烁可以感受到家的氛围，可现在一切归位，人却不在，他甚至不敢想象在冰冷的浴缸里自杀是种什么感受。

　　在杨烁的记忆里，汪哲是个爱笑的人，大学相识，同时喜欢摄影而参加社团，春夏秋冬，会跟着一行人拍摄照片。

　　汪哲问：“杨烁，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摄影？”

　　杨烁说：“美好的事物只有照相机可以定格下来，我怕会忘记。”

　　杨烁家境不好，但好在个人努力上进，在毕业前争取到去美国留学的机会，可面临的是空荡荡的钱包和没有指望的生活费，他一度抑郁到不敢出门，每天把自己锁在校外的出租屋里，只有汪哲来看他，给他带喜欢吃的。

　　挣扎了半年，眼看着出国期间迫在眉睫，汪哲揽着杨烁的肩膀笑着说：“去吧，这么好的机会能去美国，前途无量啊，杨烁，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帮你。”

　　杨烁被汪哲这句暖心的话定了神，他不太了解汪哲的家庭情况，但知道，他只有汪哲，只有汪哲愿意帮他。

　　4/

　　拿到三万块的生活费跟那张皱巴巴的机票时候，杨烁站在出租屋下，他呆呆看着汪哲，天气很冷，两人脖子都围着围巾，包裹住些不愿意吐露的伤痕，杨烁眼眶打湿，他已经很努力去打工，可结账的老板还是以时间短为缘由扣除一半，突然间感觉，在这个城市生存下来都很难。

　　杨烁离开的时候，汪哲告诉他已经参加青年歌手赛的海选，很快就可以晋级，一步步往上。

　　坐在飞机上才慢慢回想起来，汪哲比起摄影更喜欢唱歌，大学时期，抱着一把吉他站在操场上唱着歌，那时候，杨烁都会坐在很远的距离看着，听着歌，摁下快门键，把最美好的那刻静止下来。

　　时间长了，杨烁那些照片随着在美国不停搬家都散落找不到，这一刻，坐在熟悉的沙发上，没有阳光照进来，他的指尖发抖，捂着抽搐的嘴巴，强制自己把难过咽到肚子里。

　　好像，没有一张合照，才是最大的遗憾。

　　5/

　　夏明瑾被无罪释放，很简单，汪哲的遗书不能作为有力证据，而且对方是自杀，属于个人原因，不予以继续调查。这个结果是杨烁最不能接受的，他想要个公道，求个人权。

　　跟上次一样，跟踪夏明瑾亲自问个情况，今天在百盛酒楼有生意，夏明瑾盛装出席，杨烁拿出自己为了美国混迹富人区花半年生活费买的高级西服。

　　这才是通行证，保安往上面一瞥，利落让路。

　　他跟着夏明瑾搭乘电梯，走到拐角落的豪华包间，露出的门缝能够窥得屋内的对话。

　　甲：“夏老板，现在是丑闻缠身啊。”

　　夏明瑾说：“什么丑闻，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狗罢了，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我哪点亏待他，死都死了，还赖着我，当初要不是看他可怜，声音好听，我能让他爬上床了，贱货！”

　　乙：“警察那边怎么说？”

　　夏明瑾抽着雪茄，扶着额头：“这年头钱最有用，况且，警察局不还是靠我们养着。”

　　屋内的话语油腻刺耳，字字落在杨烁耳朵里，夏明瑾那句关于汪哲的表述使他理智冲破障碍，变得愤怒。

　　踹开门，走到夏明瑾面前直接往脸上一揍，接着提着领子目视自己：“你就是个混蛋，汪哲不是那样的人。”

　　夏明瑾两次被这个男人打，再不发威自己的面子在哪，他也算是经常锻炼，朝着杨烁的前胸一踢，接着进来的保安再次将他摁住。

　　夏明瑾站起身来整理好西装，指尖擦着嘴唇，他想好好惩罚面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拿起墙角的高尔夫球杆，撑着杆子半蹲着：“汪哲的死他妈的关老子什么事？拿了钱就得伺候好我，跟在我身边四年，我对他够好的了，我最讨厌你们这样的人，又当又立，果然，蝼蚁只适合被踩而不是怜惜。”

　　夏明瑾拎起球杆，底端对准杨烁的侧脸，如果能预知死亡，杨烁此刻回想，他一定会阻止汪哲自杀，球杆很快落到自己脸上，挥杆的重力死死垂落。

　　他昏迷前只能听到夏明瑾在耳边的讥讽：“让我想想，汪哲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只要了三万块钱跟一张机票，我当时还以为这人够傻，现在想想，你连出国的钱都是他拿来换得，比起刚才球杆的那一下，他可是眉毛都没抖一下。”

　　扔下球杆，警告道：“把他扔出去，保安给我看紧点，这个人不准再放进来。”

　　6/

　　他像个垃圾一般被扔出酒楼，那种落魄样路边的狗都不会多留意两眼，跌跌撞撞走在马路上回到公寓里。汪哲的卧室很干净，一张床、一张桌子、整柜的专辑跟书籍。

　　他跪下来脸贴在床铺上去呼吸那些残留的味道，他当初有多向往未来，现在就有多痛恨自己。

　　他试着想再找到那些回忆，摸到床板底面上膈应手的痕迹，杨烁掀开床板打开灯光才看到那些触目惊心，颤颤巍巍走过去，床板下面是被各种刀痕、笔尖划过的一道道，血淋淋扎在杨烁的心口。

　　他每次回国竟然都没有发现，杨烁站起身忙跌走到书桌旁推开沉重的书柜，背后的白墙上早已破烂不堪，陈年的伤疤无法抚平，难以想象，汪哲在这间屋子里曾经无数次自救，他没有告诉杨烁自己的经历，一次次治愈自己，夜晚的时候发疯、发狂用刀尖、玻璃碎片划着墙壁，割着自己，等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又要装作无事的样子继续生活。

　　美国的杨烁是汪哲唯一的牵挂。

　　四年前，杨烁拿着一张去往美国的机票朝向未来。

　　四年间，汪哲遍体鳞伤被夏明瑾玩弄股掌之间。

　　我生我愿，无悔无怨。

　　7/

　　杨烁心绞阵痛，整间卧室的墙纸被杨烁用手一点点扣掉，随之看到的是掩藏在那些水泥白墙面狰狞的痕迹，他不在的这四年，汪哲都会更换新的墙纸，只是想遮盖住那些不堪的回忆与过去。

　　于光是发现汪哲尸体的第一个人，杨烁后来找到，他在一家汽车维修厂工作，水泥色的工作服，凌乱的发型，夹着烟看着杨烁眼神很是不屑说着：“你就是杨烁？”

　　“对。”

　　于光摆着手下逐客令：“滚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杨烁伸手去抓，了解到于光是汪哲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他只想多了解这四年，还没摸到，于光直接转身当头给他一拳：“妈的，你就是混蛋，你知不知道你走的这四年，汪哲他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杨烁被结实挨着这一拳，他没有资格反抗跟生气，渴求的眼光望过去：“求求你...告诉我...这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楼耸立之下是背着行囊生活的人，穿梭的人流从他们身旁流动，杨烁看着栏杆外奔跑的汽车，于光掐着烟丝递到嘴边说道：“汪哲跟我是一次青年歌手赛认识的，我是个打工的，你也看得出来，那次在歌手赛建筑工地不慎摔伤，是他带我去的医院，还给我垫了医药费，我当时啊真觉得这人真傻，万一我是个骗子怎么办。”于光低头抽笑，烟蒂扔在地上，用脚捻着，随后说：“后来啊，通过了青年赛晋级，我还特意去道喜，这一来一回成为朋友，他也经常告诉我你的事情，我也了解到他的性向，说实话，我虽然喜欢女的，但我真他妈嫉妒你，汪哲这样的，你能把他扔了四年，你他妈真不是人。”

　　杨烁小声说：“你说的对。”

　　“汪哲他是被夏明瑾那个变态逼得，我刚开始不知道，后来，汪哲半夜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才看见...”于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全身都被打的不成样子，在医院躺了三天。”

　　杨烁问起：“是哪天？”

　　“九月二十三，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发工资。”

　　杨烁眼神黯淡下来，那天是自己的生日，是他唯一没有收到汪哲生日祝福的一天，因此他还埋怨起来，身在美国没有其他朋友希望汪哲可以惦记着自己，没想到，会这么痛苦。

　　杨烁不敢再听下去，他捂着脸跌坐在地上，于光低头看着他，缓缓讲到：“汪哲他不止一次自杀过，只是没想...到这次...真的走了。”

　　8/

　　杨烁回到公寓，于光的话不仅刺痛这四年的无知还有他的悔意。那句话也问到了杨烁，为什么能把汪哲扔下四年，他想过等美国的工作稳定后会被他接过去，只是没想到，熬得住四年的不公对待，没低过生死离别。

　　晚上九点二十三分，电视机突然打开，杨烁看见屏幕中是汪哲拍摄的dvd，那张熟悉的脸再次清楚起来，他穿着蓝白色短衬衫坐在沙发上，前面摆着生日蛋糕。

　　“杨烁，今年是我们分开的第一年，不知道你适不适应美国的生活，吃的好不好，能不能穿暖，我好像话有点多啊，总之呢，第一年，我希望你天天开心你，学习快乐，还有，祝你生日快乐！”

　　画面切换——

　　“当当当，看见没有，桌子上是你最喜欢的红烧肉，今年是分开的第二年，我虽然很想你，但还是希望你在那边一切都好，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美国有时差，我给你发的短息看看没，看了就回我啊...还有，杨烁，生日快乐！”

　　——

　　这次的汪哲没有前两段那么开心，他穿的高领毛衣像只温顺的小猫坐在沙发上微笑着。

　　“今年是第三年了...我还是很想你啊，虽然过年的时候你来过，我也好希望去美国陪你，我知道你现在学习压力大，也要打工赚钱，没关系的，别那么累，我会帮你分担点的。”镜头的人深呼吸，有些疲累：“杨烁，生日快乐！”

　　——

　　这个画面一打开，杨烁在电视机面前半蹲着，他透过屏幕想要摸摸那个人，从额头到鼻梁再到下巴。

　　“真快啊，第四年了，开心的话好像每年都说啊”汪哲摸着脑袋自嘲着。他托着下巴继续保持微笑：“那就祝你学业有成..祝你身体健康...祝你事业顺利....祝你....”到这里他停顿住，如果仔细观察，眼眶里充满泪水，汪哲低头擦过的瞬间又恢复着平静：“杨烁，这次我不祝你生日快乐，我祝你未来皆好运，唯独没我....”

　　啪——

　　DVD到此结束，屏幕瞬间黑屏，那张熟悉的脸消失，杨烁疯狂般找到按钮再次重启。

　　“杨烁，今天是我们......”

　　“当当当，看见没有，桌子上是你最喜........”

　　“今年是第三年了...我还是很想你啊......”

　　“真快啊，第四年了........”

　　杨烁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眼角落下的泪模糊沿着脸颊而下他，那种后悔无力感蜂拥而至，一遍又一遍透过薄薄的电视屏幕去摸、再看一眼，最后驻足凝望，深深吻住汪哲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第四次生日祝福没有收到，因为汪哲自杀了，死在他生日的前三天，而他第三天回国了，他想跟汪哲一个惊喜，在第四年过两个人的生日。

　　可是还是逾期了。

　　9/

　　杨烁匆忙结束美国的学业，他搬进那栋公寓，每晚DVD都会九点二十三分定时播放那段生日祝福，忙到头疼在桌子上睡着会被吵醒，浑浑噩噩活着，杨烁会看着屏幕发呆，会想着，汪哲是不是也是累到睡在沙发上然后被惊醒，他在靠着之前的美好努力活着。

　　媒体是时代的转化器，黑白变法，杨烁很聪明，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无法绊倒夏明瑾，在汪哲去世一年中，他靠着意志每天都在搜集证据，接触更多跟汪哲一样的受害者，他那笔记录下来，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是有些人度日如年的灰暗人生。

　　包括汪哲。

　　历历在目，不忍直视。

　　而那些闭口不谈的人杨烁也没有打扰，其实生存跟生活就是两种境界，前者为了吃饭，后者不止吃饭，我们有时候为了些散碎银两放弃自己，以为无法反抗，却忘了，反抗本身就没有错，只是结局或许不如人意，但那又如何，总有一束光会照进幽暗的洞穴，只要有那束光，孤独跟胆怯就不再是它的宿命。

　　杨烁那这句话鼓励自己又活了两年。

　　活在汪哲每晚九点二十三分的DVD里。

　　活在卧室那面血淋淋墙壁的挣扎。

　　活在亏欠四年无法偿还的自责中。

　　活在罪魁祸首未死依旧逍遥法外的悲愤。

　　他第一次感受到为别人而活的难耐与痛苦，我走过你走的路，是不是可以赎罪。

　　10/

　　天空是蔚蓝色，草地依旧散发清香，水流潺潺，落日归途，这一行路里会看到许多风景，见过很多人。突然回想，当初一只蝶落在自己眼前，拿起相机的那一刻温柔的面庞入镜，你顺着摁下开门，定格的美好不曾忘记。

　　原来啊，心还是会痛，杨舒每晚都会被脑海里的回忆翻滚，那些渐渐忘却现在更加清晰，生活真的到处都是汪哲的影子，挥之不去，难舍难分。

　　他走到汪哲的墓前，低身摆上一朵极艳的玫瑰花，花是精心挑选的，开得极好，杨烁感觉他没有这么浪漫过，从美国风尘仆仆回来，总是空手而归，箱子里不是书籍就是资料，而楼下无论多晚都能看见等待的人，搓着冻红的手掌寒风瑟瑟里站着。

　　他的怀抱还好是温暖的，足以消磨心中的思念。

　　吃完饭没呆几天又要回去，空手而来却满载而归，汪哲总会买很多国内的事物生怕他吃不好。

　　汪哲：“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我去各个菜市场每天早晨买的，特意给你准备的，呐，你最喜欢的火锅底料，你忘了吗？我们以前在学校经常吃这个口味的，对了，还有啊，我亲自熬得辣椒酱就怕你吃不惯美国佬的东西，这些呢，都备足了，你到美国...好好吃饭。”

　　杨烁三言二语点头回答嗯，他很急，急得赶飞机，汪哲出门还在门口张望，最后那句轻轻脱口而出：“好好...吃饭。”

　　可惜啊，最后隐没在拖着行李箱的齿轮摩擦中，消失殆尽。

　　现在听不到才知可惜，后悔。

　　——

　　杨烁裹着自己的风衣，嘴里说着这三年的生活，这些都是以前汪哲数着时差打着电话一点点说给自己听的，三年里，自己靠着昔年也在努力活着，求得不止是公道，是想看看汪哲四年里到底如何生活，如何度过那些孤独的岁月。

　　他也会在黑夜里痛苦、思念，然后带着满眼酸疼沉沉睡去。

　　他在收拾家具的时候，书柜夹缝掉落一本书，杨烁打开看着，泛黄的书页字迹清晰——我不喜欢摄影，我只喜欢你。

　　那些沉入黄沙的话语再次点醒此刻的人。

　　“杨烁，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摄影？”

　　“美好的事物只有照相机可以定格下来，我怕会忘记。”

　　“杨烁，我唱歌好听吗？”

　　“嗯，好听。”

　　“杨烁，我喜欢一个人，他沉稳、好看、有责任担当。”

　　“谁啊？”

　　“他就在我身边，我喜欢你。”

　　汪哲替杨烁拿来烫手的三万人民币跟一张皱巴巴的机票，作为回报，他答应汪哲的请求，当他男友。

　　杨烁很被动，以至于四年里重复习惯，爱与不爱连他都说不清楚。

　　“你知道不知道汪哲这四年被夏明瑾折磨成什么样子，那个变态的癖好很恶心，他会把人绑在椅子上不停折磨他，蹂虐他，身上的伤痕很重，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道具....，最严重的时候汪哲送进医院睡了三天，起来还要继续笑着对我说谢谢，你说他为了什么啊，后来我逼问才知道，那张去美国的机票才是开始，之后种种都是补偿，他在替你这四年美国的美好生活那自己的身体还债啊。”

　　“你连出国的钱都是他拿来换得，比起刚才球杆的那一下，他可是眉毛都没抖一下，你才是那个菜鸡。”

　　秋风扫着他的眉尖、碎发随风飘散，他半跪着抱着墓碑吻着图片上爱着的人。

　　直到今天他才颤着嘴唇，缓缓吐出那句逾期的话。

　　“我爱你。”

　　人间秋风凌冽，陪你看日出黄昏，夜里狂奔，世界颠倒又何妨，捂着心跳从此忽略这人世间的苦难。

　　你在地下长眠，这次，请允许我，同你合葬磨平折痕永远相爱。

　　夏明瑾的公司被查封，那件尘封三年的案子再度受到关注，天理昭昭，总有一日，那束阳光会洒满整片黑暗，迎接光明。

　　可人们渐渐忘记了，当初有两个少年。

　　汪哲于2019年9月20日，割腕自杀。

　　杨烁于2022年9月23日，安眠药自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