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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34 ...

  •   林麦嘴上没说对赵家的记恨,但做起季忆交代的事情来倒是积极得很。

      他当天晚上就给季忆发来赵家的黄亚电阻从去年到上个月的货运订单。

      之前杨煜桁让简飞给季忆讲过黄亚电阻。黄亚的品牌知名度在这个行业算高的,产品质量却只在中游。赵启旺通过对国内一些原材料的垄断,导致很多厂家无法低成本生产产品,最终沦落为赵家的低端市场的打工厂。

      黄亚自己的工厂则主打高价格市场。黄亚有个让所有厂家都抓狂的规矩,就是如果每批次的良品率达不到客户的要求,他们可以继续补发产品一直到良品率达到要求。

      黄亚这个做法的确很吸引客户,但他们压榨的还是那些国内卖不出货的小厂家。电阻市场是饱和市场,从来不会出现供不应求的状态,小厂的积货必须在一定时间里出出去,不然受潮后良品就越来越少。黄亚当“好人”把这些产品以白菜价买下,同时还要让厂家保证良品率。

      赵家虽然不当人,但这些都是市场运作,也没谁能管。哪怕有反垄断法,但赵家垄断的是某些原材料,那些原料厂家自己也想提高价格,和赵家合作愉快,根本没法制裁。

      季忆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当他看到他黄亚电阻的出口量还是有些惊到了——赵启旺人老但这心还挺野的,多大的订单他都敢接,每月的出口量相当某些二流厂家一季度的总产量。

      除了出口,赵家的某些原料进口也走得林家的货运。就比如他之前打听到的进口R膏。看规律赵家是每个月的月底都会补充R膏库存。

      今天是十月二十七号,新批次的R膏这两天应该就会入关进仓。

      季忆眉心微蹙,立刻拨通林麦的手机。

      电话只响一声,对面就接通。林麦昨天做了贼一晚上没睡,说话都没昨天半点的力道:“有事?”

      “想办法,让赵家这月的R膏进不了仓。”

      “不可能!”林麦断然拒绝,可能觉得自己语气太坚决怕引起季忆的怀疑和不悦,又压下火焰解释道,“只要他家的货没问题,就不可能进不了仓库。而且货运公司的事我也碰不到,根本没办法做手脚。更何况赵家是大客户,我大哥亲自跟着的,根本没机会下手。”

      季忆闭了闭眼,他不想逼得太紧让林麦心生反抗,但这事必须得成。这个月的R膏如果进仓,赵家下月的产量没有问题,他再动手脚赵启旺就有时间做准备。他必须要打赵家一个措手不及,让赵启旺慌不择路。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赵家这次的R膏绝对不能进仓。”季忆道。

      林麦还没反驳,季忆就挂了电话。

      临近十二点,季忆在招聘网站发了个招聘信息。

      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多,尽管亲力亲为才放心,但他一个人精力量实在有限。就这两天的勾心斗角,他都觉得已经耗了他不少生命。

      不过季忆没想到,这大半夜发的招聘信息第二天就有了回应。

      来面试的是一个刚毕业的小年轻,叫崔学。

      季忆把人带到办公室,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细细观察了几眼这个小孩,虽然皮肤微黑,但五官端正而且总洋溢笑意,很阳光很有感染力。

      他原以为这小孩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来试试,于是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想打发走。但没想到,他无论是在工商管理还是金融方面的知识储备都出乎意料的多。

      问到最后,季忆已经无法小看这姓崔的小孩,严肃地问了几个问题后心里已经有了留下他的念头。

      季忆想着如果最后一个问题他还能回答上,他就立刻把招聘信息撤了。

      “你也知道,我现在打算做电阻行业。这行业国内的领头品牌黄亚算一个,我如果想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黄亚的客户,我该怎么做?”这问题季忆之前也想过好几天。

      果然,小崔同学也被难住了。

      不过他还是以讨论的语气回答了这个问题:“电阻生产有周期,它不是快消品,所以我们无法用简单的市场手段拿下他的客户,这种客户一般都有忠诚度。不过只要是市场上的货物,有一个手段总是可以用的。”

      小崔同学停顿了下,才道:“价格。”

      是了。

      价格。

      季忆能想到的也是价格。

      “但即便我们用极低的价格去吸引黄亚的客户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就像我之前说的,这种产品生产周期长的客户他们有一定的忠诚度,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粘性。他们必须保证新的供应商确实比黄亚好,才会慢慢接受你对他们的‘入侵’。”小崔道,“所以,如果我们非要在极短时间内拿下,就要兵行险招,即既要把价格打下去,还要让黄亚失去客户对它的信赖。”

      季忆往后一靠,无法从这小孩的脸上移开目光。

      老天爷都在帮他吗?昨晚才发出去的招聘广告,今早就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小孩来面试,很难说没有一点命中注定在里面。

      “行,那价格的事我就交给你去办。”季忆说着已经拿出手机把才挂了一个晚上的招聘信息给删了。

      崔学反应倒是快,立刻明白季忆的意思:“好嘞,我办事老板您放心。”

      季忆被他逗笑:“你把银行卡给我,我去给你办工资卡还……”

      “哎,我都你助理了,这些小事我来就行,老板你就想着怎么把咱公司搞大搞强就行。”

      崔学毕竟小孩说话都没个二五六的,特别好玩。

      季忆被他逗得笑不停。

      崔学办事能力确实不错,不是只有嘴上功夫。半天不到的时间,他已经把一些琐事都办妥了。

      “老板,咱公司为什么不取个霸气点的名字,什么思洋的,像个女孩的名儿。”崔学拿着工作证吐槽道。

      季忆和他并肩走进电梯:“这个名是我朋友的,她是公司的总投资人,不过已经去世了。”

      崔学愣愣地哦了声:“为了纪念啊。老板你人真好。”

      季忆轻笑,没对他这句话做评价或者反驳。

      他人好不好,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只是戴了这么多年的“善人”的面具,即便脱下来,别人大概也会以为他是戴上了“恶人”的面具。

      季忆给林麦打电话询问进度,林麦重重叹了一声:“这事你能不能自己想办法?”

      看来他这一点进展都没有,甚至没有去思考该怎么做。

      “我自己的办法就是直接去找你大哥。”

      “你!”

      季忆:“我在你公司这么久,你多少财力我会不知道?加上我之前给你挣得一千万,你私人可用的流动资金也就三千多万。这次输七千万,多出来的四千万哪里来的?公司账目吗?要不要我找你大哥核对一下。”

      “季忆!”

      “赵家死还是你林家死,你自己选!”季忆道,“我耐心有限,别在我刀口上蹦跶。”

      季忆这边威胁完林麦又立刻给一个邮箱账号发去赵家每月出货量:尽快给黄亚电阻下单,数量在合理范围内最大化。

      几分钟后邮箱回复:订单今天就能生成。

      季忆又给岑煊打电话,让他和那几个小厂签合同,以市场正常价买下他们的积货并长期合作。

      这边都安排好之后,季忆在纸上写下两个公司名递给崔学:“你去给这两个公司下R膏的订单,大量。”

      崔学:“大量?多大?”

      季忆皮笑肉不笑,挑眉道:“能多就多,一直下到他们不敢再接你的单,然后我会给你另一个公司抬头,你继续下单。”

      “老板,你这是要做空?”

      季忆闻言,眉心微拧眼底闪过怀疑,脸上却不显:“以我现在的实力,还真做不了这两家。”

      “那你……”

      季忆拍上他的肩膀打断他的话:“你去下单吧,如果他们后期要的定金,你跟我说,我直接划过去。”

      “好。”崔学快步跑去自己的工位。

      现在还差最后一件事,他要低价出口那些小厂的积货需要进出仓,国内不担心,刘炳金有,但是国外的仓库是个问题。

      那人虽然有仓库,但是他没规矩,仓库不干净,如果出事会被牵连。他要把思洋做起来,就不能出一点意外。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旦失败,姚家杨家周家以及那些曾对季家出过手的家伙一定让他死得透透的。

      这次失败后,他们再对付季忆就是挫骨扬灰。因为哪怕只剩下一丁点给季家翻盘的机会,以后死无葬身之地的就是他们。

      季忆想到这,心里有了主意。

      他已经很久没去看过小叔了。

      驱车来到四十五公里之外的疗养院,季忆在附近买了季昀峰最喜欢吃的饺子又拿了一篮水果。

      自打上次因杨炜杰的事吵过之后他就没来过,一来他觉得和小叔好像有了隔阂,二来,实在太忙。

      他每个月把钱打到疗养院的账户上会惯例询问几句,只要确定季昀峰的病情没什么反复他也就不用担心什么。

      季忆挑完水果正要进大门,却不想看到一个熟悉的靓丽人影远处走来。

      他眉心一拧立刻反身上车。

      周晨彤戴着墨镜快步走向门口的一辆红色轿车,她似乎也察觉到有眼睛在盯着自己,拉开驾驶门前旋身往季忆的车子看了一眼。

      她只停留了两秒便上车离开。

      等红色轿车扬长而去,季忆才把想起把架在大腿上的水果扔在副驾驶位上。他仰头闭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为什么周晨彤会在这?

      她和小叔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往来了吗?

      是周家其他人在这里疗养?

      没听说周家有人生病。

      季忆陷入思索,一些可怕的念头不断冒出来,让他陷入无边的黑暗的猜疑。眼前就像有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旋转,张牙舞爪地似乎要将他吃进去。

      “咚”一声,吓得季忆一个激灵。

      他循声往车外看去,只见杨煜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车前。

      季忆眉心拧得更深。

      车窗外的杨煜桁见他迟迟没有开门,便给他发消息:既然今天不能见你小叔了,那不如我们聊聊。

      季忆看着手机上淡漠的文字,无奈又烦躁。

      他打开车锁,让杨煜桁坐上了他的副驾。

      杨煜桁坐下后便系上安全带:“不问问我怎么在这?”

      季忆冷笑:“你这种跟踪猥尾随的做法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杨煜桁:“嗯,你会报警吗?”

      季忆脸沉下去。

      “你舍不得。”杨煜桁道。

      季忆闭了闭眼一派鄙夷,转移话题道:“你这次倒是忍得挺久。”

      “总得等你消消气。”杨煜桁说着停顿了下,缓声低低道,“对不起。”

      季忆拍着裤腿的手一顿,修长的五指停滞在空中半秒后才找到着力点——他直起身将十指交握搭在大腿上,慢吞吞道:“可你还是让岑煊失去了他的工作。”

      杨煜桁:“他只要监管维尔多亚的项目就不可能不受牵连,就算你瞒着,林家一出事,他不会怀疑?所以,我干脆让他离开这个工作,接触不到维尔多亚的项目,这样他就不会知道事情是你做的。”

      季忆嗤笑一声:“杨煜桁,这就是你想了一个星期才想出来的蹩脚理由?”他眉头一皱嘲讽道,“嘶,你脑子也就圈钱的时候灵光是不是?你但凡老实说你就是气不过我对岑煊好,我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看不起你。”

      杨煜桁:“你得了吧,我要真这么说,你又得说我心眼小,没资格。”

      “你本来就心眼小,没资格。”

      杨煜桁切了声。

      季忆哼笑:“你还变态。”

      “我哪变态了?”

      “你哪里不变态啊?跟踪我不变态还是监视我不变态?甚至就为了那点嫉妒,开车撞树把自己的脚都……”说到这季忆突然停顿了下,表情变得有些诡异。

      他眉心一锁双目诧然,像在问杨煜桁又像在跟自己说:“那天你不是故意伤害自己,你是想撞杨炜杰。”

      杨煜桁面不改色,看上去早就料到他想说什么。

      季忆眉心拧得更深:“杨煜桁,你疯了你,他是你哥!他是人!死了你要负刑事责任的!”

      “哦。”

      季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哦?”他无法理解杨煜桁的残忍和冷酷,他在漠视生命吗?

      “杨煜桁,你怎么回事?你……”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哥哥?”杨煜航冷笑着,目光转向前方,鄙夷之情溢于言表,“他第一次见你就对你起了非分之想,那个时候你喜欢我,他也知道。但是你看不上他,所以他对我好,为的是找机会挖墙角。”

      “一心想抢弟弟的男朋友,他已经够无耻了。后来把我逼走趁虚而入,他所做的种种都在逼我恨他,我为什么不恨?呵,他想做犹大,我可不想做耶稣。”

      杨煜桁说着叹了一声,“你说的没错,那天我的确起了杀心。我真不想让他这种人渣活着,我跟你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全是拜他所赐,还有那七年我尝过的苦,他多少得受点……季忆,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恨他!”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明明是杨煜桁在诉说他自己的痛恨,可季忆听着却意外地触到了痛苦。

      “所以那天如果不是我冲上来,你是不是就真的把他撞了?”

      “不会,我有这心没这胆,”杨煜桁说着悠悠将目光落在季忆的侧脸,“因为我还想和你过一辈子,所以我不会做傻事。”

      季忆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不明显。他吞了吞口水,别过头看向窗外。

      杨煜桁深吸一口气,目光悠悠地从他脸上移开,一派波澜不惊:“能换个话题吗?”

      季忆没说话,他还无法从恐惧、震惊以及无端而来的痛苦中缓过来。

      杨煜桁又道:“周晨彤是来找你小叔的?”

      “不知道。”

      “我给你查查?”

      “我自己能查。”

      杨煜桁挑眉嗯了一声,低着头阴阳怪气道:“你现在翅膀硬了,两个助理,一个白月光,一个小鲜肉,哪里还用得上我啊。”

      季忆闭了闭眼,他现在真没这心思和他说这些。

      季忆:“别什么事都想插一手,我不喜欢。”

      杨煜桁:“你这是过河拆桥?”

      “我跟你都没淌过这条河,差点淹死,”季忆道,“哪里来的桥?”

      杨煜桁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抿抿嘴找不到话反驳,只好坐直身子强硬地转移话题:“好,周晨彤和你小叔的事情我们不谈。那就说说国外仓库的事。”

      “更不需要,我小叔有。”

      杨煜桁苦笑一声:“看来,我吓着你了。”

      季忆没否认。

      杨煜桁没深吸一口气,难掩失落和痛苦,但又不想太强求季忆。他解开安全,慢悠悠道:“有什么需要联系我……你别怕我。”说到最后四个字竟有些哽咽。

      他边说边已经开门下车:“还有,”他顿了下语气终于缓了些,“回家住,别整天睡沙发对脊椎和心脏不好。我再也不会不经过你同意打扰你了。”

      杨煜桁说完“砰”地关上车门。

      他只停顿了一秒便离开。

      季忆望着左视镜里越走越远的杨煜桁,心里泛起浓浓的苦涩,鼻子一酸,眼眶竟然开始湿润。

      他们错过的这七年,到底是谁的错啊。

      是杨煜桁,杨炜杰,还是当年那场席卷了整个商界的大风暴?

      亦或是从不敢面对当年真相的自己。

      杨煜桁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拐角,季忆冲动的心思也随之挥散。只是那份浓烈的苦涩愈演愈烈,他低头长叹将心中郁结缓缓道出,一滴温润落在右手虎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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