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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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
暗影博士在心里将所有已知的脏话都骂了一遍。
时光机该做的，是将他传送到目标身边，让他站在弱小的晨曦面前，哈哈大笑着展示自己的邪恶计划。
不是埋在垃圾桶里变成人形萝卜！
在刚刚的几分钟里，他使出浑身力气，脸憋红了也没能逃脱，最多只让垃圾桶原地晃悠了两下，咣啷啷地掉出两个塑料瓶。效果十分嘲讽。
……回去就买健身房的全套私教课！
暗影博士狠狠地在心里发誓。
但力量训练没法临时抱佛脚，此时此刻的困境仍在。唯一还能自我安慰的，大概就是这只垃圾桶所在的街道十分偏僻，总算没人撞见他的这份狼狈。
暗影博士轻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仿佛老天都在看他笑话一般，旁边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
“大哥哥？”
暗影博士猛地转头，但唐突出现在他视野中的，竟是刚刚他弄掉出去的两只塑料瓶。
垃圾桶对于声音的主人来说有点高，暗影博士只看到两只瘦小的手高高举起，抓着瓶子微微晃动：“你不要这个瓶子的话，可以给我吗？”
“……不要。”
暗影博士对这桶垃圾的忍耐度马上要到达极限，恨不得它们立刻离开自己的视线。
“太好了！”
对方立刻高兴起来，两只瓶子嗖一下消失，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垃圾桶边退开，哒哒哒地跑到旁边蹲下，将瓶子小心翼翼地塞进一只麻袋里放好。
看凸起的形状，麻袋里应该已经收集了不少空瓶。
因为身高有限，这个小家伙没法把袋子拎起来，只能用两只手尽量抓紧袋口，将麻袋放在身后拖着。
她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头发枯黄，还剪得乱七八糟，身材又瘦又小，穿着不合身的旧衬衫跟运动裤，袖口跟裤脚卷了好几道，依旧只能邋邋遢遢地挂在身上。
就像个小乞丐。
暗影博士的思维事不关己地发散着。
直到做完这一串动作后，小女孩对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大哥哥！”
她几乎瘦得脱了相，身上脸上还都蹭得脏兮兮的，唯独一双眼睛干净澄澈，暖融融地倒映着明亮的阳光。
就像是……
道了谢，小女孩拖着麻袋就要转身离开。
但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砰！
垃圾桶里的垃圾轰地炸开，塑料瓶和易拉罐叮叮咣咣地四散滚落。
暗影博士拼尽全力，直接撞倒了垃圾桶，和一堆垃圾一同毫不体面地滚了出来。
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什么体面和黑历史了。
他艰难爬起，踉跄着跑过去紧紧抓住了女孩麻袋的一角，眼中满是见了鬼般的惊愕。
“晨曦？！”
他喊出了宿敌的名字。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敌人。
两年前，暗影博士就在一场偶然作为嘉宾参与的竞赛里，一眼看出J城大学的代表陈晞，就是经常跟他作对的超级英雄。
他对此几乎有种本能般的笃定，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正确。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二次感受到这种宿敌雷达的警报，竟然是在一个三岁小孩的身上。
仔细一想……他叫麦肯在时光机上搜索的目标是“最弱时期的晨曦”。
暗影博士表情扭曲地打量面前的小东西，觉得都不用发明什么强力武器，只要用手轻轻一捏，未来最强的超级英雄就要不存在了。
很弱。
很合理。
但……
“谁TM要这种合理啊！”
暗影博士直接被逼出了国骂。
小女孩被这莫名其妙的吼声吓了一跳，暗影博士赶紧闭嘴。
但为时晚矣，小女孩明显更紧张了。
暗影博士匆忙辩解：“等等，我不是坏人，不对，我是超级坏人，但——”
小女孩使劲抢回麻袋，拔腿就跑。
“等等，晨曦——”
或许有必要提一句，小女孩的麻袋原本就有些破旧，又被她拖着走了不知多久，早就脆弱不堪。她又慌不择路，拽着袋子穿过旁边的绿化带时，袋子底部终于被一根树枝划破了口。
于是随着小女孩的奔跑……
咚。
一个被甩出来的空瓶正中暗影博士的鼻子。
“喂！”
暗影博士生气地抓住这只饮料瓶，正要扔开，下一个瓶子又迎面袭来！
“很危险啊！”
本能地将第二只瓶子也抓住，暗影博士刚想抱怨，却发现小女孩已经跑出去很远。
他赶紧抱着瓶子追了上去。
一边追，一边下意识地捞起其他散落的瓶子抱进怀里，虽然自己都没搞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干。但不管怎么说……
拽着空荡荡麻袋皮的小女孩在前面惊慌地逃跑，抱着满怀塑料瓶的青年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追。
不管在谁看来，都是相当诡异的图景。
所以——
几分钟后，暗影博士被请进了派出所。
一位警察先生坐在他对面，：“说说吧，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暗影博士沉默了两秒。
在十五年后，他作为暗影博士是个超级反派，就算摘下面具，也是颇有知名度的富家公子和天才少年。
还是第一次被当做小混混一样盘问。
反观另一个人。
暗影博士借着喝水的动作，偷偷斜眼看过去。只见那个小女孩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还有个温柔的女警守在一边。
注意到他的视线，女警还瞪了他一眼，然后变换坐姿，用身体挡住了小女孩。
他对面的男警也咳嗽一声，严肃地开始盘问：“你跟那个小女孩是什么关系？”
“呵。”暗影博士轻佻嘴角，高冷地抱起双臂，半秒都不用想，回答掷地有声，“宿敌。”
这是作为超级反派不容置疑的原则回答。
警察面露疲惫，第十次对暗影博士重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那孩子说自己不叫晨曦。”
暗影博士没法反驳，但他依旧固执地对警察投以不赞同的目光。
警察决定跳过这个话题，问话继续。
“你的姓名是？”
“暗影博士。”
“职业？”
“超级恶棍。”
“住址？”
“太平洋。”
警察合上了记录本，盯着他看了一会，伸出手：“算了，身份证先拿来我看看。”
暗影博士：“……”
他刚被强行送来这个时代，连外套跟面具都没来得及穿，更别说带证件了。
见他沉默，警察好像突然明悟了什么，点了点头：“我懂了。”
然后就拿起旁边的座机，拨出一个号码，对着话筒认真地问道：
“最近精神病院有逃走的病人吗？”
咔。
暗影博士面无表情地探过身子，按停了这通电话。
警察警惕地抬头，正要说话，暗影博士却先一步坐回了小板凳上。然后摆出一副最高冷的表情……投降了。
“我叫安影，19岁，A国大学博士毕业……剩下的让我打个电话，之后再说。”
想象了一下在精神病院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的难度，暗影博士突然觉得，超级反派的原则可以稍微灵活一点。
虽然来得匆忙，什么都没能带上，但值得庆幸的是，他腕上的手表型终端还在。
在刚刚问话时，他的手就在桌下试图联络麦肯，但用尽方法也依旧意料之中地失败了。毕竟终端没搭载穿越系统，从晨曦的样子就看得出来，这里距离他的时间起码十几年，想直接联系上十几年后是天方夜谭。
但他不想被当成精神病，也不想被当成儿童诱拐犯。
所以眼看着再不好好回话，真的要被送进精神病院，暗影博士终于妥协，再不情愿，也还是选择在表盘上按下了那串联络次数屈指可数的号码：
“父亲……不，我是说，安博士在吗？”
他犹豫了一下，为了不让这通电话显得太像电信诈骗，决定自称这个时代自己的朋友。
而还没等他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寻求帮助，电话另一边的助理已经用平静的语气回复：“我会妥善处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半小时后，一名专业的律师抵达派出所，提交了一些合规的证明材料，并成功让警察先生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误会。
暗影博士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已经站在派出所外了。
不会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打电话过去，只报了自己的名字寻求帮助，然后就真得到了？
是他有问题还是这个时代的父亲有问题？
不过很快，那位律师就打消了他的疑虑。
“委托人说，服务费事成后付款。”
戴着金边眼镜的律师露出冰冷的营业性微笑，对暗影博士伸出了手。
……
是□□啊。
“如果您暂时没有足够资金支付，我也支持以物品做抵。”律师明显早有准备，没等暗影博士说出自己没钱，就先指了指他腕上的手表终端，“委托人不太希望有外人能介入他的通讯线路，所以强烈建议我采取这一方式收款，其中含义想必您不需要我明说。”
不需要明说？
这句话几乎已经就是把“委托人不知道你是哪来的什么人，但他觉得调查你都是浪费时间，所以花钱叫我来解决这个麻烦。”摆在明面上了。
果然，是他父亲的行事风格。
这份就算陌生人持有能打进专属号码的终端，还报出了自己儿子的名字，依旧满不在乎的冷淡，真是始终如一到令人安心。
在他穿越回了十几年前，以及晨曦变成幼崽这么异常的情况下，总算有一件事还是他熟悉的样子。
不过……
暗影博士打量着面前的律师。
毕竟来得太匆忙（想到这里的时候，暗影博士又在心里狠狠地骂了麦肯几句），他身上几乎什么都没带，这个终端说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场。
他毫不犹豫地决定卖掉自己的父亲：“你既然给安博士干活，对他的一些黑料或是把柄有兴趣吗？你看上去不像是会乖乖为人所用的那种家伙。”
律师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挑几度，露出了可以说登场为止最“灿烂”的笑容。
暗影博士一度以为自己的话术成功了，正乐颠颠地想要将父亲的把柄卖掉，就听见对方果断地拒绝：
“抱歉，我没兴趣。”
“而且，您似乎误解了什么。”律师说着，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暗影博士，“我更多时候是个自由律师，收钱办事，并不只服务于某个特定的委托人。”
暗影博士：……
他还是低估了自家父亲对儿子的不尽心程度。
他甚至都没想派自己人来处理问题，只彻彻底底地花钱办事啊。
但终端还是不能这么轻易地交出去，暗影博士正在想新办法，肩膀突然被一个路过的女人狠狠撞了一下。
而且明明是对方先撞了人，她却一副“你不长眼挡了我的路”的神情，凶狠地瞪了暗影博士一眼，连句抱歉都没说，重重地踩着高跟鞋，用力推开门进了派出所。
没一会，她就板着脸，领着那个小女孩步履匆匆地出来了。
她身材瘦高，小女孩就算全力举起胳膊也很难够到她的手，她却紧紧地扯着女孩的手腕往前走，拽得小女孩一步一个趔趄。
小女孩却只是低垂着头，沉默着，艰难地跟随着女人的步伐。莫名让人联想到一株枯萎的植物，半点看不出之前跟他在街上赛跑时的活力。
暗影博士的眉毛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他注意到女人留了很长的指甲，而被染得鲜红的指尖，正死死地刺进女孩腕上的皮肤。
“喂。”
他试图叫住那个女人。
但女人用嫌弃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拉着小女孩又要走。
“喂！”暗影博士直接大步追了上去，用力扯开了女人掐着小女孩的那只手，“你在做什么！”
“我才想问你要干什么呢！”女人的声音尖利刺耳，看起来相当烦躁，“就是你跟这丫头闹进派出所的？年纪轻轻怎么都不知道丢脸呢，赶紧走赶紧走，让邻居看见了像什么话，这丫头才几岁就往这儿进了，派出所是什么好地方吗。”
说着，她的眼刀又射向了小女孩。
“你也是，我家是哪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出来给我丢脸呐！捡垃圾，别人看了得怎么说我！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暗影博士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你这是虐待。”
女人发出一声冷笑：“我自己家管教孩子，你在这插什么嘴？小孩子不罚几次不长记性，还虐待，不信你自己问她，我虐待她了吗？”
小女孩低着头，一声不吭。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件，暗影博士的内心明明都还能维持平稳，但见到这样的场景，突然就好像有一团火在他胸口炸开，让他顿时暴躁起来。
他甩开女人的手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抓住她的肩膀：“说点什么啊，你是晨曦吧，你就任由别人这么对你，不知道反抗吗！”
女人突然露出了看傻子的眼神：“你在说什么呢，这丫头叫陈丫丫。”
暗影博士猛地抬头，深邃的黑眸冰冷地扫来。女人瞬间产生了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惊惧，一时半会只张着嘴，再没了刚才的气焰。
深吸了口气，暗影博士平复了一下心情，放下手，只看着小女孩，等她说话。
片刻后，小女孩慢慢地抬起脸，遗憾地低声开口：
“我是陈丫丫。”
……
最后，那个女人还是拉着小女孩匆忙走了。她应该是在心里大骂了暗影博士一通吧，不过后者并不在乎。
暗影博士确实没有干涉别人家事的理由。
他沉默地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到她们消失在拐角，确认女人没有再掐小女孩之后，他才重新转过头来。
律师一直安静等在一边。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暗影博士摘下手表终端，像扔垃圾一样扔给了律师。
律师精准地接住了手表，扬了下眉：“我还以为您会更加胡搅蛮缠一点呢，这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没打算让你省。”暗影博士冷冷地接话，“东西可以给你，但作为条件……”
他示意了一下刚才那个女人和小女孩离开的方向。
“我要她们的个人资料。”
不然他就胡搅蛮缠到底，让这个律师没法拿着他的终端回去交差。他了解这种人，他们宁愿多处理一点额外的工作，也不愿意在这种无意义的口舌纠缠上浪费时间。
果然，律师权衡了一下，收起了手表：
“成交。”
作者有话说第4章 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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