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救世英雄三岁半》茧叶叶

29、你的名字

　　路让骂骂咧咧地走了。

　　也是啊，任谁见到一栋别墅瞬间付之一炬，并发现这不过是个豆腐渣……或者说，硬纸板工程后，都该是这种反应。

　　可想而知，进雏鹰幼儿园也没戏了。

　　暗影博士和旁边的垃圾人对视一眼，再看向陈丫丫的表情都有些心虚。

　　但陈丫丫却好像没理解到这一层似的，此刻正站在儿童房的中央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晨曦……”

　　纠结了一会，暗影博士觉得，还是得把短时间内去不了幼儿园这件事告诉她。

　　但陈丫丫转过身来，却先问了另一个问题：“这里，是大哥哥做的吗？”

　　“嗯？你不知道是垃圾人……啊。”暗影博士突然愣了一下，意识到她问的不是这个。

　　他看着正仰着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陈丫丫，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不是。”

　　这段时间，他独自外出都是来了这里。

　　这栋房子的受损程度比预想的还严重。不只是因为爆炸坍塌，它更像是在所谓的“煤气事故”之前就遭到了一场洗劫。屋内曾有过的一切都被破坏得凌乱不堪。

　　是他一点点搬走碎石断瓦，将地板擦干扫净，将残存的家具摆放整齐，将破碎的饰品尽量修补回原样。

　　尽所能地还原出了这里曾经的样子。

　　所以才能在只加了一层硬纸板壳的条件下，靠着昏暗的光线骗过路让。不然一脚踏进一间又脏又乱，甚至地缝里还生出了杂草跟苔藓的房子，任谁都能意识到不对吧。

　　虽然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早知道就该把外墙也想办法修好的——看到纸板烧起来那一刻，暗影博士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不过他自己也清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不到。

　　光是眼前这一间儿童房，就花了他超过七成的时间。一个个清洗那些毛绒玩具，一片片拼好各处的挂饰跟摆件，抛光木板重新钉好角落的小床，找来油漆按照剩余的墙面上的痕迹重新涂出墙画……

　　他几乎是重建了一遍这个房间。

　　但他对陈丫丫说：“不是我。”

　　“这是你的爸爸妈妈本想为你准备的房间。”

　　世界顶级的科学家在这种事上，也和所有用力过猛的新手父母一样。

　　暗影博士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左边的衣柜里塞满芭比娃娃和毛绒布偶，右边的空地上摆着全系列豪华四驱车，天花板上画着宇宙星图，月亮却长得像块奶酪，上面还住着一只可爱的白兔。

　　混搭得让人忍俊不禁。

　　却又莫名浑然一体。

　　处处活泼又热闹。像是寄宿了满得要溢出来的心意，哪怕经历了三年的风吹雨打依旧没能耗完。

　　所以暗影博士从踏进来的第一刻起，就想要带小晨曦也来看看。

　　虽然他原计划并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带她来看就是了。

　　看着得到了回答的陈丫丫睁大眼睛，重新仔细地审视起这个房间，暗影博士偷偷地将手藏到了身后——上面布满了最近留下的伤口和擦痕。

　　就算是天才博士，着急地做不太熟悉的木工活也会容易受伤呢。

　　不过成果摆在这里，他感觉自己付出的辛苦也还算值得。

　　房间里汇聚了各种缤纷的色彩，但占据整体的，不是粉色也不是蓝色，而是一种浅淡的金。

　　明亮，柔和，就像初生的第一缕晨曦。

　　陈丫丫的手留恋地拂过毛绒小熊，将四驱车认真地摆上轨道，视线穿过天花板上的星海，最后停在了窗边的积木书桌上。

　　那里放着一张照片。

　　她一步步地走过去，双手拿起照片——小桌的高度刚好，她不需要踮脚就能够到。

　　照片上是一对夫妻。

　　陈丫丫已经很熟悉爸爸妈妈的长相，绝对不会认错。但这张照片上的陈术一跟罗岚，却和她至今为止在视频中见到的都不太一样。

　　罗岚的腹部隆起已经非常明显，她坐在沙发上，笑容平和。陈术一的表情却有些紧张，他一手揽着罗岚的腰，另一之手微悬在她腹部上方，像是想触碰却又不敢。

　　“咳。”

　　暗影博士在后面轻咳，试图吸引她的注意。然后在陈丫丫回过头后，示意她把照片翻过来。

　　陈丫丫依言照做，发现在照片背后的右下角写着两行字。

　　“怎么样？”暗影博士略显得意，“不用谢，我也是偶然找到的，没花多少功夫，只要你……额……为什么这个表情？”

　　没得到预想中的反应，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

　　按照他的计算，小晨曦现在应该欣喜若狂扥地欢呼起来了啊？为什么不笑？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光站在那里看着他？

　　暗影博士的脑内已经瞬间涌现出无数种理由，以及自己办错事后的补救办法了，却在这时突然听见陈丫丫开口：

　　“……看不懂。”

　　暗影博士：“诶？”

　　啊。

　　失策了！

　　他泄愤般地将脑内涌出的胡思乱想一脚踢开。

　　他怎么忘了，小晨曦现在是个文盲，让她看字她看得懂才怪啊！

　　不过被这么一搞，他也没了炫耀的心思。认命地走过去蹲下，拿过照片一个字一个字地用手指点着，给陈丫丫念上面的内容：

　　“第一行是时间，写着‘预产期前一天’。第二行是照片里的人的名字，你看，写着三个。”

　　“陈术一。”

　　是爸爸的名字。

　　“罗岚。”

　　是妈妈的名字。

　　暗影博士刻意顿了一下，才念出最后几个字：

　　“和陈晞。”

　　……

　　陈丫丫眨眨眼，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这个名字，这个发音，她知道的。

　　大哥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念着这个名字，对她叫这个名字。但是，她以为是大哥哥弄错了，以为大哥哥是把她当成了别的什么人。

　　因为她没有名字啊。

　　她叫陈丫丫，也一直只被叫陈丫丫。

　　只是除了第一次见面那次之外，她就没有再纠正过大哥哥。

　　因为……和大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太开心了，就算是弄错了，就算这样的日子只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她也很坏心眼地想要让它长一点，再长一点。

　　而现在大哥哥说，这是她的名字。

　　“晞。”暗影博士还在轻声为她解释，“是明亮的意思。”

　　是日光，是拂晓。

　　是消融黑夜的光明之天。

　　“也是‘希望’。”

　　“你的爸爸妈妈，给你取了一个很漂亮的名字。”

　　说完，暗影博士将照片塞回陈丫丫……不，陈晞的手心。

　　“这是属于你的，本该就归你所有的东西。”他意有所指地说道，不管陈晞能不能听懂，“这是他们送给你的礼物。”

　　是你，是你的。

　　这就像是某种承诺，顷刻瓦解了这么久以来，陈晞自己都没能注意到的紧张与忐忑。

　　啪嗒。

　　一滴眼泪落到了照片上。

　　陈晞慌忙用衣袖去擦，但眼泪却接二连三地怎么也止不住。

　　暗影博士站起身，觉得现在可以给她一点时间，膝盖却突然一重

　　——陈晞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腿。

　　“谢谢你，大哥哥。”

　　暗影博士突然被抱住，脑内顿时一片空白，直接愣在了原地，双手悬在半空都不知道放哪才好了。

　　直到陈晞松开他，擦干眼泪，又跑向一边抱了抱垃圾人——后者也同样局促不安，像是怕自己蹭脏了陈晞似的，很快就挣扎而出，并一溜烟地跳下别墅逃走了。

　　陈晞在他身后挥手大喊：

　　“也谢谢你！流浪汉先生！”

　　他们是为了谁做这些事的，她都知道。

　　啊……

　　怎么办呢。

　　小陈晞第一次有了一个烦恼。

　　她回头，将这个房间，和依旧愣在窗边的暗影博士都烙印在视野里。

　　她的宝物好多好多，

　　一个挂坠装不下了。

　　*

　　——存储卡中，某条陈晞还没有看到的视频。

　　“哈喽宝宝，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真想现在就看到你长大后的样子。哈哈，妈妈是不是太心急了？也是啊，宝宝的长大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还是很久之后的事情呢。

　　说说现在的事吧，猜猜看，今天录视频是因为什么?

　　锵锵！没错！爸爸和妈妈今天终于——把宝宝的名字确定下来啦。以后可以不用一直叫你宝宝，可以叫属于你自己的名字啦，高不高兴？

　　啊，仔细一想，对未来看这个视频的宝宝来说，这好像不能算是惊喜诶。

　　不过，就算对你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名字，也是爸爸妈妈想了好久好久才决定的哦。

　　小晞。

　　是明亮的希望哦。

　　希望你的未来，你的人生，都像晨曦一般明亮。

　　希望你无论到了哪里，无论遭遇了什么样的困难与悲伤，都能在新的一天，重获从天而降的幸福的希望。”

　　*

　　但不管怎么说，幼儿园的家庭考察明显以失败告终。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所有人原本都是这样想的。

　　直到第二天一早，暗影博士收到了一封录取通知书。

　　发信人：雏鹰幼儿园。

　　主要内容：

　　经过严谨的评估和综合考虑，我们荣幸地通知您，您的孩子已被录取为本园的入园学生。

　　“麦肯……”

　　第一百次重读这封邮件后，暗影博士一脸严肃地按下通讯键，郑重提问。

　　“在十五年前，‘录取’其实是‘劝退’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