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花前》千丈灰

20、第 20 章

　　直视甚至会感到刺眼的白光将眼前漆黑残破的库房照得一清二楚，却并没有让人安心多少。

　　入眼的地方全都是狭长的通道和被熏黑的墙壁，看不出原本面貌的杂物纷乱地散落在各处，格外厚重的灰尘落在所有物品和地面上，脚从上面踩过会有种不舒服的绵软感，总让人怀疑脚下正踩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库房里的空间比从外面看建筑本身要大得多得多，错综复杂的通道和由物品堆积而形成的小路让人摸不着头绪，连第一步该迈到哪里都不知道。

　　苏绪低声开口：“这里的布局又变了，和我上次来时的样子有些不同。”

　　“会变？！难不成墙是活的？”应曦惊道，“这还怎么找得到一颗小小的石头？！”

　　苏绪说：“这还不算什么，任务提示说怨石在库房的最里面，问题就是我们很难走到里面。这里不但地形乱七八糟，还时不时会冒出一堆奇形怪状的怪物，他们都是姜家人，烧焦的那种！”

　　应曦被他说得正精神紧张，胳膊忽然被扯了一把，当即就跳了起来：“哎呀妈呀！”

　　刚碰了好友的穆星回也被他吓一跳，偷偷深呼吸了两下才平复心跳说道：“你这动静，没鬼也要被你招来了。”

　　“不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应曦赶忙拍着胸口压低声音，“没吓到你吧？”

　　穆星回当然不会承认，直接略过，继续自己刚才准备要说的话：“应曦，你来选一条路。”

　　“我？不不不，”应曦直摇手，“还是你们选吧。”

　　“我这种运气向来不太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云大侠选。”应曦道。

　　云天壁想了想自己最近几天的运气，嗯，变幻莫测……他偷瞄两眼穆星回，总的来说还是好的。

　　穆星回也想起应曦这些日子因为中邪比他还倒霉，于是点头：“也是。”

　　既然是心上人的要求，哪还用犹豫。

　　云天壁在几条路前来回踱了几步，最后指向靠左的一条：“那就走这里。”

　　几人不再犹豫，快步向选定的方向走去。被完全忽视，沦为人形灯笼的苏绪咽下自己的建议，攥着手电乖乖跟在后面。

　　甬道闭塞狭长看不到尽头，两侧时不时会出现新的岔道和若隐若现的小门，不知都通向哪里。

　　几人走了一会儿便觉得口干舌燥满头大汗，热得不行，四周像有无形的火焰在炙烤，却没点燃任何东西。

　　“好像越来越热了。”应曦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也许越热就说明我们越靠近目的地。”穆星回道。

　　他现在也不好受，从进到这个世界开始，他的身体就没好受过。汗水渗到他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里，引起阵阵刺痛，本就不足的体力也在这火烤般的环境里迅速消耗。但他不愿意再拖后腿，一声未吭，神色始终保持着淡定。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云天壁一个人保护他们三个。

　　云天壁虽然看不出他的脸色，却也没忘时刻关心。

　　“伤口怎么样？”“身体撑得住吗？”“要不要我背你？”

　　穆星回真是看不清这人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对他有意思，那就是另有所图吧。

　　“没事，快走吧。”穆星回每次都这样回答。

　　苏绪提醒道：“大家小心一点啊，那些东西随时都会出来。”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轻微的噼啪脆响，不远处的墙壁上就涌出一坨焦黑的东西，焦黑的“外壳”裂开，露出红黄相间的粘稠血肉和一只漆黑细长的手。

　　“来了！”苏绪惊呼中，云天壁已经一刀劈上去。

　　那只手掉到地面后迅速化为血肉，融进地下消失不见。而墙上那个焦黑的位置已经越扩越大，不断有更多只手臂伸出来，似乎是许多人争先恐后地想要从里面挤出来。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一个怪物长了许多手，在这地方遇到什么样的都有可能。

　　云天壁不停劈砍着这些焦黑的手臂，穆星回也拔剑上去帮忙，掩护应曦和苏绪尽快通过这里。

　　虽然两人武艺超群，配合也算相得益彰，但那片焦黑掺杂着粘稠血肉的地方依旧在不断扩大，细长的手臂像雨后春笋般不停冒出来，怎么都砍不干净，越伸越长，眼看都快要碰到云天壁和穆星回。

　　“别打了，快走。”穆星回拉了他一把，然后两人一人抓住一个拖油瓶施展轻功向前狂奔，也顾不上选择该走哪边，慌不择路地绕了一阵，确定怪物没追上来才停下脚步。

　　“芜湖～～”苏绪发出欢喜的声音……不论是这俩人砍怪物时的身手，还是带他飞奔时的身法都不是可以随意做到的，简直像影视剧里演的一样！其实之前听他们说自己杀了鬼怪时，苏绪心里还是有些怀疑他们夸大事实的，可亲眼看见才知道，他们已经很谦虚了！

　　“太强了，怎么做到的？这就是轻功吗？换了什么稀有物品？贵不贵？我也想要！”

　　对于他的胡言乱语，其他三人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应曦语重心长：“得从小练。”

　　苏绪顿时肃然起敬。

　　之后，他们又走了近一个时辰。期间遇到了好几波怪物，都是一副焦黑扭曲、血肉模糊的样子，有的还能让云天壁和穆星回就地斩杀，但有的怪物他们遇到后只能尽快逃走。它们要么是多到杀不尽，要么是如水中倒影一般，打散还能重新聚拢起来。

　　这库房又大又绕，四人进来这么久且战且逃早就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但可以看出目前所处的地方与之前已经有些差别，他们似乎是到了另一个区域。这里更宽敞一些，杂物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许多木箱木柜，不知都装着什么东西。

　　按理说库房发生火灾，不论是建筑外观还是库房里面的东西，都不可能保留得像现在这么完整。如果不是灼人的温度和空气里弥漫的味道，这里和普通老旧的废弃库房没什么区别。这反常的现象总让人感觉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潜伏着更可怕的异象，那才是这里原本的真实模样。

　　无法辨别方向，几人只能凭感觉往前走。炎热的空气消耗着他们的体力，连应曦和苏绪都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穆星回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无奈地偷偷叹了口气。再找不到，他们可能真的会撑不住。可走到现在已经不能轻易回头。真是进退两难。

　　“唉！我不行了！”应曦忽然靠着柜子瘫坐到地上，“歇会儿吧。”

　　苏绪兑换了几瓶水递给大家，然后自己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缓过来一些才道：“这么热，我们应该已经很深入了，我之前根本都没到这么远。”

　　“走这么长时间，哪怕是皇宫也够绕一大圈了，这儿怎么还没到头，我从来没走过这么久。”去藏仙阁都要乘马车的应曦累得直哼哼。

　　穆星回上前搀他，嘴上轻声哄道：“再坚持一下，在这里耗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应曦虽然听话地伸出手却一点力气也不使，穆星回一下没拉起他自己反而差点被他拽倒，还好云天壁及时扶住他。

　　“还是歇一下吧，趁现在没有鬼怪冒出来。里面可能更危险，多恢复一些体力也好。”云天壁道。

　　苏绪也道：“没错，等怪物冒出来咱们再跑也不迟。”

　　然而他刚说完，前方不远处就传来一阵碎石滚落的声音，接着一只巨大的利爪从拐角处悄无声息地探出来，再然后就是一颗没有毛发的大脑袋。这只怪物十分巨大，头几乎可以碰到房顶。它的脸像是融化的蜡一样，眼睛和鼻子都被粘连着无法睁开，只靠大张着的嘴呼吸。

　　它动作缓慢，脑袋微偏，舌头长长地伸出来不停摆动，似乎是在辨别方向。

　　四人在看见它的瞬间就已经屏息噤声，见它没有要过来的打算，应曦才极低地抱怨苏绪：“乌鸦嘴。”

　　可就是这轻微地声音却让怪物有了反应，它的头猛地转向这边。

　　应曦吓得赶紧捂住嘴，可已经晚了。

　　那怪物整个走了出来，撑起庞大丑陋的肢体将通道的另一端堵住，并快速向这边摸来，动作像是要赶羊入圈。血肉融化般的东西随着它触摸过的墙壁蔓延过来，却没发出什么明显的声音。怪不得明明它身躯这么大，可都离这么近了四人才发现。

　　云天壁二话不说冲过去，一刀劈在怪物脑袋上。

　　刀锋像是砍进一摊烂泥里一样陷进怪物浓稠的血肉中，没给怪物造成什么影响，它一只巨手像拍蚊子似的向云天壁挥来。

　　云天壁只能抽刀后撤躲开攻击，怪物脑袋上的刀痕则立即就被血肉填满，没有了踪迹。

　　“跑！”云天壁一把将地上的应曦扯起来。

　　几人又是一路狂奔。

　　但这一次怪物的速度并不慢，一直稳稳追在身后，四人拐了好几个弯都没能甩掉它，眼看距离越来越近。

　　“这样不行！我来拦住它。”云天壁停下脚步提起刀。

　　“等等，”穆星回拉了他一把让他继续跑，顺便回头看了那怪物所在的方向一眼，“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