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Chapter 58·母亲的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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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指责她们的不告而别，哪怕我后来寻找她们的下落耗费了很多精力，但我明白那只是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能做的最佳选择——至少是她能看见的最佳选择。
——《三个人的回忆录：阿米莉亚·博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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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场大雪，1981年的圣诞节如期而至。
圣芒戈医院五楼，魔咒伤害科的某间病房里，佩迪鲁夫人帮沉睡的索菲亚掖了掖被角，站在窗边静静看着麻瓜大街上热闹的人流。
他们中绝大多数都不知晓，在世界的某些角落，甚至是他们每天会路过的地方，还生活着一群与他们不同的人——巫师。
虽然巫师与麻瓜的习俗多有差异，可巫师同样会庆祝圣诞节——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合理，但事实如此，或许单纯作为亲人团聚的日子被庆祝。
而这一年的圣诞节在巫师界也注定热闹非凡——给整个英国魔法界带来极大危险的可怕人物被打败，他的追随者也接连落网，笼罩在巫师界上空的阴云终于散去，大多巫师自然会想趁这个佳节好好庆祝一番。
可这样的热闹里并不包括佩迪鲁家——佩迪鲁夫人是个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麻瓜，她的巫师丈夫早早去世，而她的一对儿女……一个葬身于两个月前的万圣节前夜，一个为阻止食死徒的暴行已经躺在床上昏迷半月，连圣芒戈的治疗师都不能确定她何时能醒。
又或者……她还会不会醒来？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佩迪鲁夫人回过神，擦掉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请进。”
进来的是位同她年纪相仿的女巫，身后还跟着一对脸色苍白的年轻夫妇。
“弗兰克和爱丽丝坚持要过来看看索菲亚。”奥古斯塔·隆巴顿女士走到佩迪鲁夫人身边，“这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如果索菲亚当时没有挺身而出，等傲罗司或是凤凰社赶过去的时候，他们或许已经……
“实在不必这样，我听治疗师说了，弗兰克和爱丽丝也伤得很重，他们该好好静养。”佩迪鲁夫人摇摇头，又看向眼前的女巫，说道，“你也是，奥古斯塔，不用每天都来。你们这样，我实在是，实在是……”
“别拒绝我们，很多人都关心着索菲亚，也想帮帮你们。”奥古斯塔女士再次重复，“这是应当的。”
爱丽丝关切地问：“治疗师怎么说？索菲亚现在是什么情况？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佩迪鲁夫人轻轻摇了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又被她迅速拭去，她哑声道：“不知道……治疗师也不能确定……我昨天晚上还听到他们说，如果索菲亚到新年还没能醒过来，就要把她转去杰纳斯·西奇病房……”
杰纳斯·西奇病房，圣芒戈魔咒伤害科专供永久患者的病房——有不少治疗师觉得，她的索菲亚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这时，门口传来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红彤彤的苹果滚得满地都是。
阿米莉亚迅速蹲下身，以捡拾苹果的动作掩盖了自己濒临崩溃的表情，口中呢喃：“不会的……索菲亚一定能醒过来，她才十八岁，还会有很长很好的人生。她还要成为魁地奇球星，去做神奇动物学家，走遍世界上的每个神奇动物聚居地……她也不会抛下我们，她怎么会忍心？这些天受了太多苦，她或许只是累了……”
沉重的悲伤是掩饰不住的，佩迪鲁夫人走上前去把女儿最要好的朋友拉起来，轻轻揽进怀里，哽咽着附和她的话：“你说的没错，阿米莉亚，她大概只是想休息一会儿……”
爱丽丝用丈夫递过来的手帕擦着眼泪，弗兰克的眼睛也是红的，奥古斯塔女士把脸别到一旁，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滴，拍了拍手道：“好了，既然我们都相信索菲亚能醒过来，就别在这里哭哭啼啼，她要是有意识，肯定会想听些好消息。”
阿米莉亚从佩迪鲁夫人怀里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而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魔法部的处理结果出来了，那三名莱斯特兰奇还有小克劳奇都被送进了阿兹卡班……这是部里授予索菲亚的梅林勋章，还有抚恤金。”
佩迪鲁夫人对这枚勋章毫无兴趣，她的儿子已经用生命换回来一枚，她的女儿……甚至连抚恤金她也不愿收下，只是最后那个小盒子被奥古斯塔女士强硬地塞进了她怀里。
“这是你们应得的。”奥古斯塔女士神情严肃地看着佩迪鲁夫人，又转向阿米莉亚，评价道，“魔法部这次的判决倒还像话，老克劳奇到底没让人失望，不过他过去竟然没有察觉自己的儿子就是食死徒中的一员，作为父亲又实在失职。”
阿米莉亚回想起法庭上的一幕，小克劳奇坚称自己在这场暴行中是无辜的，只是在他高声嚷着“我没有参与”，恳求他的父亲为他洗脱罪名的时候，老克劳奇以更高的音量一锤定音——他拒绝承认自己有这样的儿子，并毫不留情地将他送进了阿兹卡班。
那一瞬，哪怕阿米莉亚绝不会原谅小克劳奇，却也忍不住生出一种窒息感。
她忽然想起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作为级长夜巡偶遇小巴蒂的那次，他神经质的笑、莫名其妙的行为，以及那句突兀的有关他父亲的问题——他似乎很在意她们对他父亲的态度。
“他恨着他的父亲……”当时，在旁听席上坐在阿米莉亚身旁的伊芙琳忽然开口，而后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定是他，乔的事一定是他干的！因为‘野天鹅’最早的那篇支持老克劳奇的文稿——他恨他的父亲，也因此记恨推崇他的人……”
阿米莉亚反握回去，回道：“他马上就要去阿兹卡班，或许很快就会被死神接走，乔所受的诅咒也马上就能解除了。”
“可如果他能活下来……阿兹卡班里不是没有苟延残喘很多年的囚犯……我……”
“冷静点，伊芙，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我们没办法直接杀死他。搜集证据准备起诉，我想基于他食死徒的身份，我们或许可以申请用吐真剂，到那时真相大白，他就必须解除诅咒。”
……
“他确实是后来才来……也没有直接对我们用咒语……”还有些虚弱的爱丽丝说道，“但是，是他告诉了贝拉特里克斯索菲亚的身份，也因此激怒了她……咳，咳咳……抱歉……”
爱丽丝的声音唤回了阿米莉亚的神志，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爱丽丝和弗兰克太虚弱了，奥古斯塔女士便决定先带他们回去。
“但愿下次见面的时候，索菲亚就已经醒过来了。”
隆巴顿一家离开后，阿米莉亚又留下来陪佩迪鲁夫人聊了会儿天——大多数内容都是索菲亚在学校的事，偶尔她们也会对着沉眠中的索菲亚说几句话，希望她如果意识尚存，听到她们的思念能快些醒来。
阿米莉亚原本想留下来过夜，好帮佩迪鲁夫人分担一些照顾索菲亚的任务，可最后还是被她拒绝了。这位瘦弱却坚韧的麻瓜母亲坚持道：“现在毕竟是新年，你们平时也很忙，多休息休息。”
送走阿米莉亚，已经暮色深沉，外面街道上庆祝节日的人声热热闹闹地传进病房里，佩迪鲁夫人站在窗边发了会儿呆，关上窗户回到索菲亚床边。
索菲亚的呼吸平稳而绵长，看上去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
“快点醒来吧，妈妈的小睡美人。”
虽然她觉得，如果索菲亚醒着，大概不会希望自己被这样称呼。
佩迪鲁夫人最近总是想起孩子们小时候的事，譬如魔力暴动之前，往往是活泼的索菲亚撺掇着哥哥彼得带她出去疯跑，她买给兄妹两个的童话书，被翻得最多的总是那些冒险故事——大多是索菲亚的功劳，彼得并不喜欢看童话书。
和周围的麻瓜孩子一起玩时，索菲亚总喜欢扮勇士，每次都要和一群男孩子“公平竞争”，彼得也抢不过她，有时候还要委屈地反串，但面对别的孩子甚至她偶尔的怒火，他又总会护着索菲亚。
两个孩子魔力暴动以后，他们搬了家，她也开始下意识地引导他们往不同的方向成长——她曾经以为那是正确的，她认知与期许中的男孩和女孩就应该那样被教导。
于是彼得被她寄予厚望，努力成为一个像他父亲那样的英雄，而在他入学霍格沃茨被分进格兰芬多以后，这条路的前方似乎便已清晰可见。
至于索菲亚，那个在她最初印象里体弱多病的女婴，她只盼望她平安健康地长大，哪怕脱离婴儿期以后索菲亚其实很少生病，这份期盼似乎也从没更改过，而她似乎从没觉得对儿女不同的期待其实毫无道理。
再后来，彼得进入霍格沃茨，她忙于生计，懂事贴心的索菲亚也把自己拗成了她期待中的模样，尽管后来她才意识到，那样的索菲亚并不快乐。
直到索菲亚入学霍格沃茨，对她述说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她错误地把麻瓜的理念用在了培养巫师上，还错误地遵循了一种腐朽刻板的印象，又过分地将自己的期待压在了孩子们——尤其是彼得稚嫩的肩膀上，还是索菲亚提醒她，彼得并不需要和他父亲一样。
佩迪鲁夫人以为自己醒悟得足够早，至少索菲亚的天赋没有被埋没，彼得也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她以为他们一家的生活只会越发幸福……可最终，她的彼得牺牲了，她的索菲亚长眠不醒。
她曾经一度怀疑，难道这个世界上总是奋起反抗的勇士最先牺牲？难道她不该教自己的孩子正直良善？是不是她该教他们明哲保身，远离一切危险？甚至是不是在丈夫牺牲之后，她就该带孩子们离这个世界远远的，哪怕他们都有魔力呢？
魔法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到底更像是一种馈赠，还是一种诅咒？
窗帘背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佩迪鲁夫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以一种防御性的姿态护在索菲亚床前，但如果那是一名心怀恶意的巫师，她的一切反应都只会是徒劳。
僵持了几分钟，忽然有一个漆黑的影子从窗帘背后蹿出来，又迅速溜进病床底下，佩迪鲁夫人却悄悄松了口气——她看得很清楚，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老鼠。
不过很快她又皱起眉，为圣芒戈的环境，要知道，老鼠身上可能携带很多种病菌，甚至有些会有致命危险——她决定第二天就把这件事告诉治疗师。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老鼠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佩迪鲁夫人终究没撑过去，伏在索菲亚床边睡着了。恍惚之中，她觉得自己似乎梦见了彼得。
他说：“离开这里吧，妈妈，这里太危险了……不要让索菲亚像我一样……”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佩迪鲁夫人从梦中醒来，脑海里却还在回响着这句话。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开始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她内心最强烈的想法？可索菲亚还没有醒过来，圣芒戈还没讨论出最终方案，而如果索菲亚醒了，她知道她不会想在麻瓜界安稳度日——索菲亚所有的理想都和魔法界有关。
佩迪鲁夫人定了定神，决定先去找治疗师提那只老鼠的事，毕竟这也关系到整个医院的环境卫生与安全，可是对方却不以为意。
“不用担心，佩迪鲁夫人，巫师可不会轻易被什么麻瓜病菌感染，而且圣芒戈每天都有不少家养小精灵打扫，我敢保证你在这里看不到一只狐媚子——啊，抱歉，你可能不知道那代表什么，但总之不需要担心，我猜你看到的老鼠更可能是某个巫师的宠物，譬如，瞧——”
佩迪鲁夫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群红头发的巫师中，一个男孩怀里正抱着一只老鼠——很像她昨晚看见的那只。于是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或许这种事在巫师界很常见，毕竟孩子们入学时可以携带的宠物清单上甚至还有蟾蜍……
“说起来，转去杰纳斯·西奇病房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虽然我们也很抱歉，但目前确实还没有很好的办法……您不用担心那里的条件，我们的治疗师梅莲姆·斯特劳足够专业也足够细心，她对待每个患者都像对自己的孩子……”
他的话音未落，走廊另一头忽然一阵喧闹。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给那边的病人寄了一盒毒性未知的魔药，还好梅莲姆发现及时……”
治疗师转向佩迪鲁夫人，说：“瞧吧，我跟您说过她一向仔细。”
可是他大概并不能理解，佩迪鲁夫人已经无法在意斯特劳女士有多细心，她只听到有人给病房里的患者寄了毒药。而如果索菲亚转去那里，是不是有可能被波及到呢？病房的位置固定且公开，如果还有逃脱在外的食死徒想要报复，是不是也会用类似的手段？
她只是个麻瓜，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无法保护她的孩子，可如果回到麻瓜界去，离这里远远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既然圣芒戈对索菲亚的病情一筹莫展，而那个最危险的黑巫师已经消失，他的追随者也大多被关进牢房，麻瓜界不会再面临前几年那样的威胁，会比巫师界更安全……至于索菲亚，如果她醒来后还想回到这里，她不会拦着她……拦也拦不住的。
佩迪鲁夫人心里暗暗有了决断，而进一步促使她采取行动的，是持续了很多天的梦境——梦里的彼得总是重复着那句话，催促她们离开这里。
因为孩子们的巫师身份，她知晓世间的确有灵魂存在，还有许多在麻瓜看来无比奇特的事，譬如预言……那么这些梦，会不会是一种提醒？但要悄无声息地带索菲亚离开这里，仅凭她一个麻瓜显然做不到……佩迪鲁夫人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是她，大概能理解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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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这个傻姑娘，为救别人把自己搭了进去……伊芙琳在电台里说她昏迷半个月了还没有醒……我不能轻飘飘地埋怨她为了所谓的正义鲁莽得不顾自己，也许那是她能给出的最佳答案……我越来越觉得，很多时候人根本没有更多的选择。天性、出身、立场、时局……永远有很多东西限制着我们的眼光，以至于命运或许从来不是无限可能，大多时候，我们总是会走向某个固定的方向。”
——《我亦飘零久：维斯塔·威尔金森》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Chapter 58·母亲的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