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03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出乎意料的，藤原母女很快就融入了这里。
及川彻看自家老妈天天和藤原阿姨一起，还以为是她为了闺蜜连班都不上了。
结果及川静子说，她确实是在上班。
原来藤原家回国有自己妈妈在其中出力——及川静子在一家策展公司就职，藤原薰在日本展览的合作方就是这家。
两位事业型女子强强联手，互惠互助。
前段时间藤原熏忙着回国的繁琐事宜，所以才推迟世礼的入学时间。
现在走上正轨，不仅上班一起活动，下班住得也近，两人像是要把之前分别的时光弥补回来，在阳台聊不了几句就约好要出门，聚餐最为常见。
因为家里有未成年，顺手也把孩子带上了，至于及川爸爸……他从一开始就处于被放养状态，在及川静子看来他饿了会找东西吃，就不需要太过操心，和闺蜜叙旧才是重中之重。
及川彻：“……”
他该说还好妈妈还有一丝母爱吗？
要不是姐姐在外地上大学，说不定还没他的份呢。
及川静子和藤原薰见面非常频繁，连带着子女也常常一起活动。
及川彻一周七天，不提周末下午茶、工作日晚餐聚餐，至少有五天、每天两次能见到世礼，他爸隔三差五出差，相较而言比见他爸还勤快。
这样下来，关系不变好都难。
妈妈们有时半途忙起来，他就会带世礼一起回家，及川静子还笑他：“哎呀，你有点做哥哥的样子了。”
只是他总有些在意世礼身上不太对劲的地方。
他知道世礼喜欢慢吞吞地走路，哪怕要迟到也不愿意跑起来；也知道她很安静，就算是笑，都是轻轻地抿着嘴弯起嘴角，像那天能哈哈哈出声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还很“挑食”，味重不吃、炸物不吃、鱼虾不吃，每次在饭桌上看她，都只选择清淡的蔬菜与少量的肉。
及川彻看着世礼袖口的手腕，很瘦很细，连凸起的骨头都清晰可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及川彻总是没找到好的时机去问，或者说还没等到合适的时机，于是拉近的距离在这时暂时停止了。
终于再后来的某一天午休，及川彻找到了答案。
“及川，走了。”
及川彻抬头，和班上其他人挥挥手，走向门口的岩泉一，站到他面前就看见岩泉一身后的世礼。
他晃晃手指：“呀吼~”
世礼也对他晃晃手指，“呀吼~”
岩泉一扶额，也就藤原会陪他玩这个幼稚的招呼游戏。
从世礼转学过来第一天起，他们就一起吃午饭了。
不过两边妈妈都忙着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没空给他们做便当，所以及川彻和世礼经常在便利店买成品便当，或者带上前一天订好的外卖。
今天就属于后者。
将包装盒打开，是牛丼和咖喱，及川彻见世礼朝自己手上的咖喱看了几眼，说道：“我还没动过，你要不要试试味道？”
世礼吓了一跳，她心里的确有些嘴馋，被指出来后就感觉很难为情。
他们吃饭的位置选得实在太好了，午间的阳光照射下来，将暖色的咖喱衬托得更加鲜美可口，让人移不开眼。
她犹豫地伸出勺子，“只是一勺，可以吗？”
及川彻笑她见外：“你放心，多吃一点小岩不打人的。”
岩泉一额头青筋冒起：“麻烦你，不要本人在旁边的时候败坏我风评。”
“我郑重承诺，”在铁拳之下，及川彻正襟危坐，“小岩从不打别人，他只打——”
他听见了咳嗽声，伸头看她：“你呛到了吗？我这里有水。”
身边的塑料袋里有买好的水，他正想去拿——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眨眼间，耳边的咳嗽声就变得沉重起来，混杂着飘忽的呼吸和杂音，已经不像是普通的状况了！
水瓶稀里哗啦滚落在地，及川彻握住世礼乱晃的手，一瞬间摸到她剧烈的心跳脉搏。
“世礼？！”
她的脸很红，比刚才害羞时还要红，她全身因咳嗽在颤抖，明显喘不过来气，竟然来说话的空隙都没有了。
她下意识地：“我……我……”
声音与平常完全天差地别，满是气音。
呼吸出现问题了！
及川彻猛地站起来，面色严肃，同队多年的默契让他下意识身体一侧，为大步跨过的岩泉一让出位置。
岩泉一动作慌乱却有逻辑，他沉着脸在世礼外套的口袋里找出一个L字型的东西，扯开盖子递给她。
世礼找到口对准嘴巴，抖着手指按压下去，几乎已经用了全力一样。
气体喷出的声音在此时格外明显。
及川彻看到世礼吸入喷雾，再闭气了十几二十秒，呼吸缓和，状态已经好了大半。
他心有余悸：“到底是怎么回事？”
岩泉一松了一口气，又意外道：“藤原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
“她有很严重的哮喘，从来没上过体育课。这个是她发病急救用的喷剂。”
及川彻难得茫然：“……我不知道啊。”
他似乎为某些疑惑找到答案，又似乎在不平什么，是作为她的熟识、她的邻居，连她身体情况都不知情吗？
还是在她发病的时候，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吗？
他最后说：“幸好有你在，小岩。”
岩泉一：“是幸好藤原之前有提过一句，我才知道药随身装在外套里。”
三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背景音是世礼抽出纸巾整理自己的声音，及川彻站着发愣，察觉到袖口被人轻轻拽了拽，才低头去看世礼。
世礼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了。
及川彻注意到这一点。
她捏着及川彻的袖口，声音略带嘶哑，迟疑道：“……我刚才是不是挺可怕的？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
免得她继续伸着手，及川彻回握住她的手腕坐回去，手腕很瘦很细，他一只手就可以全部包揽。
明明自己是最难受的，还要照顾别人情绪努力笑起来，这个笑一点也不好看。
嗯，他冷静下来了，也知道第一次见面时饭桌上谜语的答案了：春天是花粉症高发期，哮喘患者呼吸道不好，肯定很受影响。
他得说些什么。
好吧，及川彻为自己找理由，答应过老妈要好好照顾她的。
于是绕过世礼的道歉：“世礼，你的药一般放在哪里？教教我都怎么用吧。”
如果还有下一次，他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手足无措了。
及川彻并不粗枝大叶，特别是在改变自己球风理念后，只要认真一点，他总是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每个人都有公布与否的权利，世礼不喜欢对别人说，那就不说。
而小岩清楚这回事，只不过是他俩同一班级，世礼又不上体育课，肯定有一番了解而已。
思来想去理清楚了，及川彻气也顺了。
他刻意把沉甸甸的思绪隐藏，希望多少能安抚她的不安。
*
但世礼的身体比及川彻预计地得还要差一些，特别在换季时尤为不稳定。
那次辣咖喱事件的程度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世礼在新年时病倒入院过一回，而且还是及川彻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然后就是现在的四月初期，青叶城西高一的第一学期，世礼参加完开学式后就呼吸困难，连急救药都不起作用。
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及川彻有了经验不再急躁，他目送着救护车带着世礼驶离学校，抬头一望，是满天的樱花。
春夏交际之时——换季加上花粉季，真是难上加难。
她连自己的座位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及川彻带着些遗憾，放学时提着她的书包来到藤原家。
没错，如此需要人在一旁照顾的时刻，藤原薰却因为展览实在腾不出手，作为负责人的及川静子也是一样的情况。她们商量了一下，还好这俩孩子分在同一班，于是拜托及川彻课后到藤原家帮她补习，晚饭就由藤原薰订好外卖，直接解决饮食问题。
至于及川爸爸，依旧放养。
女儿从小身体就不好，藤原薰厨艺不太熟练，为了女儿能吃好，反倒成为研究餐饮的专家。
晚饭算是病号餐，但也有清淡健康的好处，同样适合及川彻的运动员体质。
及川彻已经习惯这样的饮食，天天来藤原家报道，细数的话已经坚持一周多的时间了。
……
“呜哇，好香。”
及川彻往餐厅走去，脚步悠闲，熟稔得跟自己家一样。
视线一扫，他看到一角的落地柜，心里清楚里面有一管喷剂，急救哮喘用。
为了世礼，家里每个房间都放有急救药物。
论以前，及川彻连药长什么样子都抓瞎，现在却能清楚每一个放置的位置、药物的使用方法和名字，嗯……比如世礼卧室的，就放在床头柜第一格抽屉里……
这已经算是“隐私”的范围了。
但这是世礼主动告诉他的，也暗示着只要情况需要，他可以直接出入世礼的卧室。
及川彻摸摸自己的耳朵，稍微有些发热。
他忽然意识到一些问题。
原来早在去年，自己就对世礼这么用心了吗？
而所有的“用心”，在今天部活被点醒前竟然就已经存在了。
难道说……他早就喜欢上了世礼？只是一直没意识到？
回忆至初见时自己的愣神，及川彻眨眨眼，捂住嘴，真是说不准啊。
但自己未免也太迟钝了吧！！
“阿彻，你傻站这干什么？”
背后传来世礼的声音，距离已经是很近了。
他转过身，果然碰到她披肩的流苏。
及川彻不着痕迹地推后半步：“在这等你一起咯。”
世礼无奈：“说得我像是蜗牛一样。”
不是蜗牛，却差不多了，及川彻暗自腹诽，本来就走得慢，这下一病倒就更慢。
不过及川彻从不觉得急躁，还怪享受的。
意识恋爱情结的第一天，情绪总是要激动很多，日常一点细节也能给美半天。
及川彻心思荡漾，吃饭时好几次看向世礼，忍不住心跳加快，越吃越热。
也许耳朵红了，脸也红了，他欲盖弥彰地瞥向她，看她的脸被头顶晕黄发暖的灯光笼罩，多了温暖的氛围，但看不清细节。
他松口气，看来对方也看不出来自己异样。
又有些失落，没能在世礼那里捕捉到希望的讯息。
正走神着呢，及川彻“嘶”了一声。
太过走神，咬到嘴巴内侧的肉了！
他捂着脸忍痛，引起世礼的注意。
“没、没事，”及川彻逞强，又转移话题，“忘记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问完他就暗中唾弃自己，这还能再生硬一点嘛！
但世礼浑然不觉似的，她露出一点笑：“今天起床时呼吸都要顺畅很多，我想再过不久就可以回去上学了。”
“那应该还是要申请免体育课的吧。”及川彻说。
“嗯，妈妈说她已经把病例证明准备好了。”
一直注意着世礼的及川彻，发现她吃饭变慢，表情也有些变化。
及川彻问道：“你在担心什么吗？”
世礼犹豫了一会儿，她没回答，用筷子夹起一颗青豆，在嘴里好像嚼了几十下。
就在及川彻以为她不会说时，轻轻的声音传来：“……就是有点紧张。”
本来开学就请假这回事就够特殊了。
再来一个特别申请，世礼忽然对回到学校有了压力。
她从小就没什么朋友，这次应该也一样吧。……
就算早就习惯了，但还是会提前感到难过。
“啊，说的也是。”
及川彻没反驳。
“但是也不一定嘛，我觉得班上人都挺好的。”
“阿彻本来就很受人欢迎，”世礼说，她看过及川彻比赛，虽然不太懂排球，但对观众席一直加油的少女啦啦队印象深刻。
“所以只是你觉得——”
及川彻打断她：“等一下，差点忘记一个事情。”
世礼愣住，看他从运动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
“他们本来说要送花的，”及川彻把东西递给她，“还好我极力建议，换成别的了。”
她小心地捧着——
一本书。
崭新的书籍，还带有透明的塑封，上面贴着一张卡片。
【祝藤原同学早日康复！
——1年3组所有同学】
及川彻看她呆呆地没动作，心里觉得好险。
不是借口，他是真的忘了，都怪那些前辈非要聊情感话题，让他脑子空空，老想些有的没的。
他清清嗓子：“钱是班费支出，书是活动委员去买的。”
又忍不住话多：“活动委员是天草，天草理绪，和她关系好的有马一花也是第一个赞同的，你记得要感谢她们噢——”
叽里呱啦，说了一串人名。
世礼肩膀一耸，她忍不住笑，发出短暂又上扬的音节：“你是在帮我点名同班同学吗？”
“看吧，”及川彻答非所问，“我说他们人都挺好的。”
世礼捧着书，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她将书捧进怀里，“……谢谢你，阿彻。”
“太小声了，我没听见诶，”及川彻用手比出喇叭的形状，“而且不止我一个要感谢哦！”
下一秒，他换成按住心脏的姿势，故作痛苦道：“啊啊！没有藤原同学的感谢，没有这个超级美少女的感谢，我会死的！——班上吉田是这么说的。”
“你别破坏人家形象，”世礼忍不住道，“我会当真的。”
“真的，是真的。”
在暖意的灯光下，及川彻看着她的眼睛，睫毛被染成棕色，眼里多了些反光圆点，应该是她努力憋回去的情绪吧。
“至于申请免训嘛。”
“世礼，如果——我说是如果。”
及川彻突然有个想法，“等你这次身体好了，要不要试试努力一下？”
“努力一下？”
“比如开始试着运动？我查过资料，说对你身体有好处——”
及川彻看着她，问完他就有点后悔了。
万一人家不喜欢呢？
他查过资料，当然知道不合适的运动会让她的身体抱有负担，甚至导致发病。看世礼连步速都很克制，可见平日里她多么的谨慎，用尽力气保护自己。
说不定她也会很讨厌流汗的感觉，万一着凉……
诶？他平时部活完身上该不会有很重的汗味吧？
及川彻：“……”
不能再走神了！
到这时，世礼还没有回答。
这一点迟疑，让及川彻心里多了很多忐忑，还有一丝丝委屈。
可他也是真的好喜欢世礼，也许他第一眼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只是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的感情而已。
还记得之前世礼来看他的比赛，结果可能是因为人太多，她呼吸不畅半途就走了。
及川彻现在才明白他当时的失落是为什么。
他有一种冲动，不想再让世礼因病情而绊住自己。想跑就跑，想跳就跳，能开心大笑，也能……看他的比赛，然后为他的胜利欢呼，鼓掌。
要做到这一切，只知道急救药在哪里是不够的，记住用法和名字也是不够的。
可这个提议，不亚于让人完全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及川彻等待着，胡思乱想着，可他不知道，世礼根本不会拒绝他。
藤原世礼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在砰砰地跳。
她听见自己说：“我很就都没有跑动过了，我不知道……嗯，但是我觉得，可以试试？”
因为及川彻不知道，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