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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   一千年前,晚秋的日暮时分,安国的丞相府内,丞相一家正在用晚膳。
      此刻府里分外热闹,欢声笑语雀跃各个角落,只因今日是丞相最疼爱的女儿檀栾郡主的十八岁及笈礼。
      白日礼节繁琐,直到这时才有空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吃饭和休息。
      李檀栾,安国李丞相的长女,母亲李氏是当今皇帝的胞妹,因此她作为丞相唯一的掌上明珠更是倍受万千宠爱。
      李檀栾出生起就被封为郡主,自小养在皇宫里,同皇后的嫡女长明公主一起长大。
      现如今郡主已到了二九年华,正是闺中待嫁的年纪,皇帝特地下旨这两天让郡主回家同双亲团聚,而以后的出嫁仪式都将在宫里操办和举行。

      丫鬟按吩咐取来一个精致小巧的木匣子,李夫人从匣子中拿出一串佛珠:
      “栾儿,这时我从灵真寺的天一法师那求来的佛物。”她将佛珠戴在李檀栾没拿筷子的左手腕上,“你已十八,常伴母亲身边的时日有限,明日过后又得返回宫中,母亲只求佛祖保佑你一生顺遂,美满幸福。”说罢,便不禁举起手帕拭泪。
      “母亲,你若舍不得女儿,女儿便不嫁,愿意永远陪在父母身边不离不弃。”李檀栾也难忍泪水,抱着李夫人说道。
      “行了,栾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别哭哭啼啼的。”李丞相在一旁打断,与李夫人交换了个眼神,继而转向李檀栾,“这佛珠好生戴着,你母亲昨日天不亮就去寺庙里求得,诚心万物可鉴,相信天理之灵定会护你。”话毕,他用手紧紧握住宝贝女儿的手。

      夜晚,圆月高挂。
      李檀栾坐在床边,盯着窗边摇曳的烛光,思虑万千。
      李檀栾从小在宫里长大,养尊处优,虽吃穿用度与公主无异,身份地位也备受尊重,可她心里很清楚,皇帝舅舅给予自己的荣宠到底有几分来自关爱,又有几分来自忌惮。
      李家世代为官,报效朝廷,在朝野上下的根基十分深厚。
      为了得到李家的辅佐和支持,也为了李家地位的巩固和壮大,李家和皇室之间这些年早已姻亲不断,彼此相连。
      可即便如此,当今皇帝依然对李家的忠心怀有猜忌。他把李丞相唯一的女儿李檀栾接到宫里,加封荣誉,其本质还是将李檀栾视作质子,为了防止有朝一日李家的野心,也为了更好地掌控李檀栾的婚姻。
      因此,李檀栾在宫里的日子虽繁华金贵,却若浮云,无一天有实感。
      父母总会进宫来看望自己,但宫规严苛,每每短暂相逢又迅速别离。今日看到父亲鬓边的白丝,李檀栾内心更是惆怅不已。

      刚才李丞相和李夫人在饭桌上的眼神交流李檀栾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许是自己的婚事有了定数。
      如今的朝堂之上,唯有太子与三皇子相持相争,但三皇子的母族身份低微,想来自己未来的夫君只能是太子了。
      正因宫里的耳濡目染,李檀栾打小就知道自己未来的安排,故而她在宫中总是刻意避开所有皇子公主们,也好在皇帝眼里留一个毫无心思、持身中正的形象。
      但李檀栾与长明公主却十分交好。
      公主性情大方、爱憎分明,背地里总是不避讳地数落同她一母所出的兄长太子,所以李檀栾多少能知道一些关于太子的情况。
      譬如明明身处东宫,太子的后院却总能时不时召进大江南北的美女。
      想到这,李檀栾叹了口气。
      她抚摸着手腕上的佛珠,佛珠在晃动的烛火下闪耀着暗淡的光泽。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第二天,李丞相一早便上朝去了,李檀栾得母亲允许独自出门逛逛。
      “还是外面的空气更自由啊。”李檀栾长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宫规繁琐,她长这么大,却不曾真正出来逛过几回,相比那些个金银首饰,能够像现在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才是最好的生辰礼。
      李檀栾一路随意采买着,顺道还不忘给长明捎点宫外的新鲜物件。
      “牛肉面,好吃便宜的牛肉面!”
      听到前面店家的吆喝,李檀栾闻着诱人的香味兴奋地向前走去,不料途中突然被一道猛力拽入小巷,对方身强力壮,她的嘴被紧紧捂着,拼命挣扎也逃不脱,喊不出。
      幸而这时及时出现一位黑衣高手救李檀栾于水火,可她正准备千恩万谢时,那人却不受控制地重重倒下。

      一间陈旧破落的小土地庙里,李檀栾守着救命恩人,手指拨动着佛珠,嘴里絮絮念着母亲常挂在口中的“佛祖保佑”。
      要是此人因自己而不测,那罪过可就大了!
      她一面虔诚祈祷着,一面悄悄观察着眼前虚弱的男人。
      这人生得凛冽,虽昏迷着但也能察出其气度不凡,想来也是有个有身份的人物。
      “那我这下该不会是闯祸了吧。”李檀栾突然想到了这一层。
      眼下京中情势愈来愈复杂,有权有势的她哪一个都不想得罪,更不想背上勾结的名头,那多疑的皇帝的眼里可揉不得一点沙子。
      不会不会,此人看着魁梧,身手又不凡,定会逢凶化吉的。
      于是,她更加用力地捏着佛珠,闭上双眼又开始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人醒来了。
      男人皱着眉,脸上毫无血色,但表情却戒备万分,安静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包括还在求神拜佛的李檀栾。
      他正准备起身,许是扯到伤口了,猛的倒吸一口凉气。
      李檀栾听到动静立马睁开眼睛,随即映入眸中的是一双不同寻常的冷酷的丹凤眼。
      “你别乱动,才给你把伤口包扎好,仔细着别又裂开。”
      李檀栾连忙上前准备帮忙扶人,却被对方轻轻伸手挡开。
      见他一脸防备和严肃,李檀栾便知趣地坐了回去。
      “你帮我包扎的?”男人的嘴唇微启,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却有一丝不可置信。
      “当然不是,我请附近的大夫来医治的。不过大夫说你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回去还得找更好的大夫继续看继续养才行。”李檀栾的脑子里不由得闪过一些不可说的画面,连连摆手。
      “多谢。”男人强撑着坐起身,额头直冒冷汗。
      “哎呀,你别动!都说了这样伤口会裂开的。”李檀栾担忧道,心想:你不想保命,我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回去见爹娘呢。
      看对方仍急着要走,李檀栾上前赶紧把人摁住:“你放心吧,这里还算隐秘,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这的,你先好好休息,恢复些再走也不迟。”
      李檀栾偶尔也听过见过朝中一些隐晦的事,现在对方带着伤也执意要离开,其中的忧疑她也略懂一二。
      “那刚才的大夫?”男人还是不放心地紧问道。
      “我说你是我相公,咱俩来京探亲的路上被劫匪袭击才沦落至此的,他不会怀疑的。”李檀栾确信道,说完却悄然红了脸。
      男人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绷着的身体也松弛了些,但仍防备地盯着李檀栾。
      眼前的女子突然伸手小心翼翼地拔下一根发钗,男人的拳头隐隐握紧,似是准备时刻战斗。
      然而此女子只是晃了晃脑袋,瀑布般的长发顷刻落下,她又三下两下利落地梳起了少女的发髻。
      原来惯于谨慎的李檀栾为了能够真正瞒天过海,刚才特意换了个出阁妇人的发髻去请大夫。
      没有镜子,她看不见便只能凭感觉随意整理修饰着,完毕后转过头问男人:
      “怎么样,好看吗?”
      “嗯。”男人只是移开视线,随口敷衍。
      李檀栾倒也不介意,只要回去不被发现端倪就行。
      “对了,我给你买了碗牛肉面,但有些久了就凉了,你要是饿的话将就吃吧。”李檀栾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碗面,虽热气不再,但看着依然十分新鲜诱人。
      “多谢。”男人只是接过,却没有吃。
      “我刚也吃了一碗,味道还不错。如果你要是怕下毒的话我可以先吃一口。说起来我还就是因为这牛肉面才被暗算的呢,也不知道是谁的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伤害本……”李檀栾立马住嘴,“郡主”两个字差点就蹦了出来。
      她小心地观察男人的反应,好在对方只是在默默地吃面,而且吃相很是规矩,看来果然地位不一般。

      待男人吃完面,精气神看着也恢复了不少。
      “敢问姑娘芳名,这钱我日后定会想法子还给你。”
      “没事儿,我这还有点碎银你也拿着用吧,先把伤养好才最要紧。”至于名字嘛,李檀栾想了想,“我姓谭,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自己用完早餐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些时候了,母亲在家一定十分担心,想到这,李檀栾便起身准备离开。
      “谭姑娘,我送你。”
      男人的口气不容拒绝,李檀栾只好任由他跟着自己,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对方也是个高手,两个人一起走总没刚才那么危险了吧。
      虽然快到正午,但风却不小,走了一会儿便吹得人怪冷的。
      李檀栾把手放在头顶上,感受被太阳烤过的温暖。
      余光中感受到身旁男人疑惑的目光,李檀栾解释道:“这样就不冷啦,试试看,你的头顶也会是暖呼呼的。”
      如她所料,男人并没有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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