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魔与小鸟》吉尔提缇

30、外乡人

　　洛丽莎的家原本是是一座半旧的两层木屋，如今墙壁和屋顶都焕然一新，小鸟知道，这全都是葛菲的手艺。
　　她推开洛丽莎的家门，准新娘的父母正热烈的讨论着一个月后要准备的点心和鲜花，她出现的一霎，清楚的感到主人家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
　　“洛丽莎说，让我来找葛菲。”小鸟低声解释道。
　　洛丽莎的母亲振作了起来，她亲热的拉过小鸟的手，说着问候的话，将她带到温暖的壁炉前坐下，递给她一碗干无花果炖燕麦，说：“来，先吃点儿东西，我这就去叫葛菲，他在楼上。”
　　小鸟缩在壁炉前，她忘记了吃东西，只是呆呆的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想起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丽玛非常善良，对所有人都好的不得了，但炎魔就是觉得别扭，特别是当摩耶执意要背丽玛走过雨后的泥泞时，他愤愤的说：“啊，这就是龙神，现在只是妞儿的驴子！”
　　然后，他还警惕的看着小鸟宣称：“我绝不会让任何人骑我。”
　　小鸟很无奈的安慰他：“我也不想烫伤我的屁股。”
　　他一听倒兴奋了，两眼放光的说：“会烫伤你的屁股？来，我背背你嘛。”
　　“……”
　　在老艾坡的葡萄园里，炎魔喝了许多葡萄酒，说了很多话，都是关于以前光还是龙神时的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迷醉，他合衣卧倒的时候，小鸟微蹙着眉头，守在他身旁，眼睛还是亮得刹人。
　　心情不好的时候，炎魔总是叫嚣着要去哪里哪里的火山，那里气候宜人，还有很多很多好看的火蜥蜴，小鸟都会说“好啊好啊。”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炎魔很有兴趣的看小鸟把水杯，蜡烛，干粮，还有两件衣服一样一样的叠放在小布包里，等小鸟整理好这一切，他也看累了，伸个懒腰说：“我困了，我不去了。
　　……
　　小鸟完全被美好的回忆所包围了，燕麦倾倒在脚上也毫不知情。
　　葛菲很想提醒一下她，但他嘴唇张了张，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直到小鸟自己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才说：“碗，端平一点儿。”
　　“对不起。”小鸟低声道，她埋首擦拭着自己的鞋子，花的时间是这么的久，仿佛永远都不想抬头面对他。
　　“他……还好吗？”葛菲坐到她旁边，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很内疚，太多的自责总会让人起疑心。
　　“不好。”小鸟简短的说，她匆匆瞟了一眼葛菲，发现他修剪了头发，胡子剔的光光的，衣着整洁而体面，与他比起来，自己就像个小乞丐。
　　“也许我们并不适合参加你的婚礼。”小鸟拉了拉自己破损的裙角，将满是泥污的鞋子遮掩住。
　　“你们是我的家人。”葛菲固执的说：“我希望婚礼的时候你牵着洛丽莎的手，而摩耶能站在我旁边，洛丽莎告诉你没有？我将在南山丘上修一栋新房子，有好几个宽大的卧室，到时候你和摩耶就过来和我们住……”
　　“也许你不会喜欢的，摩耶拒绝周围有火光。”小鸟轻轻摇摇头：“如果一起住，你的新房子就没有炉灶，洛丽莎也不能做饭了。”
　　“……”
　　为了安慰陷入困窘的葛菲，小鸟勉强笑了笑，挤出几句宽心的话：“别为我们操心了，摩耶说等婚礼一结束，他就要去冰原常住，那里有他的伙伴。”
　　“你呢？”
　　我想去苏梅火山口，小鸟在心中回答，但她说出来的却是：“跟随他，陪着她。”
　　该死！我只想赶走他一个，而不是所有人！葛菲烦躁的抓着头发，他渴望他俩能尽快忘记那令人遗憾的事，这样他心中的罪恶感就能消失，而不用每夜都被折磨的不能安睡。
　　“葛菲！”洛丽莎突然跑进屋里，她神色惊慌的说：“刚刚我跟着摩耶走到村口的时候，看到迎面来了几个陌生的外乡人，他们不像好人，一直用奇怪的目光远远打量我，我不敢再呆在没人的的野地里了……”
　　“于是你丢了下他？！”小鸟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洛丽莎的脸一下就红了，但不等她找到合适的借口，小鸟已经从她面前一闪而过了。

　　她朝自己刚刚离开的方向跑去，她知道摩耶总是一条直线往前走，所以她很快找到了他。
　　幸好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周围也没有外乡人的影子，摩耶依旧自顾自的走着，他踩进了一片烂泥塘，满身泥泞，但自己却浑然不知。
　　小鸟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到草地上，她将他一缕沾上湿泥的头发捋干净，心中竟生出一些怨恨来。
　　他曾是那么的神圣高洁，现在竟会弄成这样，他做错了什么？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小鸟。”摩耶的声音传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了，声音显得既干涩又含糊。
　　小鸟抬起头，他竟给了她一个宽心的微笑。
　　“风捎来消息，告诉我一切就快要结束了。”摩耶说道：“丽玛和孩子在召唤我。”
　　他的话里全是不祥的讯息，小鸟的怨恨被恐惧止住，她害怕的想他是不是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每隔几天，摩耶就会问一遍：“婚礼还有多久？”
　　“还有十七天呢。”小鸟回答。
　　“婚礼还有多久？”
　　“快了，还有五天。”小鸟回答。
　　他总算开始关心一些事情了，小鸟满怀希望的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希望他不要再说出那些令人害怕的话来，等婚礼结束以后，她会和他去冻原，找到丹恩和冰魔，到时候一切都会恢复的，丹恩是龙神，他总会有办法的……

　　离婚礼还有三天，这个晚上，小鸟依旧趴在门边睡觉，连续享受了一段时间的蓝天白云，今夜气温突然骤降，她不得不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毯子里，连一点儿缝隙都不敢留，只露出半张脸来呼吸冷冽的空气。
　　摩耶的身影在黑暗中静默如雕像，小鸟见他用轻轻的用棍子点着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看着看着，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鸟的梦境被意外的打断，她挣扎着从毯子卷儿里爬出来，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喧闹声。
　　她嘀咕着：“怎么回事……”打开门想查看一下。
　　一个身影突然冲进来，几乎不曾把她撞倒在地，小鸟惊慌的滚到一边爬起来，好在来人带着油灯，让她看清了那是个熟悉的身影。
　　“快走！离开这里！”葛菲压低了声音道，说完他冲到摩耶面前，一把将他拽起来，不由分说的就往门口拖。
　　“你干嘛！？”小鸟对他的粗暴感到莫名其妙，她捡起摩耶遗落的棍子拦在前面，恨不得兜头给他一棍。

　　葛菲没有想到她会质问自己，惊讶说：“干嘛？我要救你们！”
　　小鸟抬着眼睛盯着葛菲，拉住了摩耶的手，坚决的说：“我们哪儿也不去。”
　　从她警惕的眼神中，葛菲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的角色，或许是一个准新郎，或许是一个好农夫，但绝对不再是她可以信赖的人。
　　“别这样，小鸟。”他像个傻瓜一样的恳求道：“快跟我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的态度依然没有丝毫动摇。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厉害，似乎已经有什么人往这边跑来了，葛菲在一片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中逐渐失去耐心。
　　“难道你想让他在这里等死吗？他现在只是个瞎子！谁都可以把他抓住！”他用最怨毒的声音吼道，希望能吓退她该死的固执。
　　在他的咆哮中，小鸟却一脸的平静，她不依不挠的问：“为什么有人要来抓他？摩耶做了什么错事吗？”
　　“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做错！”葛菲突然觉得现在的情形很好笑，难道他不是来救他们的吗？为什么现在却在像是在受到审判。
　　“你不说清楚，我们哪里也不去。”
　　听罢此言，葛菲好像被鞭打了一般摇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