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摇摆》戏春洲

3、卫彻

　　老宅今人不少，薛复停车的时候，在车库里看见他堂哥薛征的车。
　　薛征比他大五岁，也当过兵，不过现在搞什么艺术——拍点主流电影什么的，有点名气。
　　这点名气，对于家里来说，是上不了门面的东西。

　　他看见薛征在院子里抽烟，神色平静，上去打招呼。
　　“大哥——”薛复一贯吊儿郎当，从对方口袋里摸出烟点了，问道：“挨骂了？”

　　老爷子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四个兄弟姐妹，薛家人丁旺盛，薛复他爸是老爷子次子，薛征是他嫡亲的堂哥，妙荣就是薛征的亲妹妹。

　　嫡系几支这一代人不多，旁支倒是不少。
　　薛征年纪最大，三十好几都没个正儿八经对象，历年催婚打头阵。
　　薛复其次，所以兄弟俩一对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你那个……”薛复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啧了声：“年纪太小了，还是沈家人，老头子不会点头的。”
　　他知道这个堂哥的破事，看上一个妞，已经快要跟家里闹翻了。
　　每次一回家就要挨老爷子骂的。

　　泡桐树上的鸟儿在乱叫。
　　薛征抽完一支烟，没什么情绪道：“他不点头关我什么事。”
　　“厉害！”薛复给他竖大拇指，笑嘻嘻道：“不过哥你悠着点，老爷子这个年纪折腾不起了，你别给他送进医院里，那可就出大笑话了——”

　　薛征看了眼这个幸灾乐祸的堂弟，嗤笑道：“老爷子身经百战，铁打的身体，岂是我能气死的——”
　　“倒是你。”他目光有些怜悯，“你这可是他看中的继承人，可得老老实实听话，娶个好对象。”
　　薛复立马听出不对劲了，脸上的笑都消失了：“不是哥，大哥！你别拉我下水啊，你先给我顶住火力，有什么问题我给你参谋参谋……”

　　对方只笑了声，摆了摆手：“我先走了。”
　　薛复在他后头大喊：“今儿过节啊！你现在就跑老爷子等会儿肯定要骂人了啊！”

　　他骂骂咧咧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想了想，决定先去跟老爷子告……啊不，提个醒。
　　反正薛征都走了，先让他把老爷子的炮火吸引住。

　　结果他一进去，就有下人说老爷子在书房等他。
　　完蛋，看样子他来不及先告状了。
　　薛征这混蛋肯定临走时坑他了。
　　妈的。

　　果不其然，老爷子书房里一派死气沉沉。
　　几个小辈低着头站着。
　　见他进来，很默契地给他让道，不着痕迹地往后退，试图溜号。
　　“啪！”薛复面无表情，顺手把门带上。
　　后头几个小辈对他露出哀怨的表情，他龇牙一笑。
　　谁都别想跑。

　　他看了眼局势，薛洲站在最前头，老爷子坐在雕花大桌前，上面没摆什么杀伤性武器，只有一个砚台看起来趁手一点。
　　应该砸不死人。

　　心里大概猜到怎么回事，果然薛洲一脸求救的表情。
　　“听说小九上次跟人家女孩吃饭，你替她去的？”老爷子问道，语气四平八稳。

　　别看老爷子年纪挺大，但是身体可健康了，拿棍子抽人的时候，丝毫不输当年战场扛枪的气势。
　　“是，”薛复老老实实承认了，“阿洲说他公司有事，让我帮忙去看一眼。”
　　薛洲松了口气，兄弟齐心默契十足。
　　他没把这事当回事，结果老爷子今天突然发难。
　　还好他哥机智，跟他的供词完美一致。
　　老爷子问了几句，薛复答的都还挺认真。

　　“那姑娘在哪儿上班呢？”
　　“市鉴定中心，好像是个初级技术员。”
　　“市直属单位，那还不错嘛，性格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薛复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那双凉凉的眼睛，回道：
　　“比较安静，不爱说话。”

　　不爱搭理人，心事都写在脸上，看起来蠢蠢的，长的也一般。
　　这才是薛复心里话。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人家姑娘喜欢什么呢，有什么爱好不，琴棋书画会吗？”
　　薛洲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老爷子刀锋一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这小子立马崩紧皮。
　　因薛家一家子不是当兵就是做生意，都是一群糙人，老爷子文化水平也不高，所以在给小辈挑对象的时候，特别喜欢学历高的。

　　薛复私底下跟薛洲吐槽：薛征跟老爷子顶着干十几年，老爷子要不是看在他是家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份上，早就抄家法给他乱棍打死了。

　　只是这年头，琴棋书画的水分也太大了，而且那妞明显是个技术工啊，看那朴素的样，也不像是有什么文艺细胞的。
　　“不知道。”薛复有点烦躁，丢出一句。

　　果然老爷子就开始盯着他看了：“你就是这么帮你弟弟相看的？一问三不知，自己的事都搞不好，还管别人！我看你也挺闲！”

　　薛复乖乖闭嘴，任老爷子骂，从他调回来工作，单位新式武器研发，到不肯乖乖相亲，到处鬼混不着家——
　　全都数落一遍。
　　一屋子锯嘴葫芦，就薛妙荣一个人抱着胳膊笑。

　　老爷子见她笑，语气就缓和了几分，对孙女道：“荣荣啊，你年纪还小，不着急啊，慢慢挑，多挑几个也没事……别跟你兄弟们一样就行了，乖啊。”
　　薛妙荣笑着点头，她看了眼薛洲，想了想：“其实那姑娘真的不错，学历高，人也好，虽然家里差了点……”
　　薛百川最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孙女，摆摆手道：“新时代新时代，咱家不是那种非要门当户对的人，只要不是冤家就行了，回头你给人姑娘好好说说……”

　　他说的冤家，很明显就是指薛征看上的那个，薛妙荣对自己亲哥毫无同情心，点头答应下来。
　　但是她心里有点纠结了，冯钰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喜欢。
　　她不着痕迹看了薛复一眼，发现他在走神。

　　老爷子也发现自己最有指望的孙子走神了，突然发问：“对了老五，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嗯？”薛复瞬间回神，脱口而出：“冯钰——”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见他发愣不高兴道：“你哥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薛复居然忘了告状的事情，随口答道：“不知道，刚看见他在院子里抽烟……”

　　他这是怎么了。
　　老爷子脸色又不太好看了，沉声道：“老二这浑球，我迟早要被他气死！”

　　薛洲最近发现，他哥心情不太好。
　　自从过完节后，他就明显感觉，薛复人有点奇怪。
　　他哥转业后，似乎要走技术人才的路子，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想的，按他妈的话来说，还不如继续当兵呢。

　　薛洲自觉脑子转不动这种事，于是把他哥约出来玩，这次挑了个清净的地方。

　　柔缓的音乐流淌在昏暗的灯光里，像河流一样漫出去。
　　靠在沙发上男人吐出一口气。

　　薛复其实懒得出门，妹儿因为他好几天不在家，把家里搅的天翻地覆。
　　他在单位熬了两天，把破猫从吊顶里面薅出来打了一顿，然后让阿姨过来打扫，好不容易才收拾干净，就接到了薛洲电话。

　　薛洲新换了个女朋友，美艳挂的，薛复故意问他上次那个可爱妹妹呢，美艳妞的果然生气了。
　　看他哄了半天女朋友，觉得这小子真蠢。
　　被女人捏住，真不像话。
　　薛洲好容易把人哄好，见他哥心情不是很美妙的样子，便让她去别的地方玩会儿，漂亮的女孩看了一眼薛洲，有些不高兴，还是走了。

　　“哥你别笑我，咱家大情种非征哥莫属。”薛洲可不觉得自己对女人多在乎，他这种走肾不走心的，怎么可能会被女人迷住。
　　提到薛征，连薛复都抽了抽嘴角，他前几年在外地执行任务，然后一回来，他那英明神武桀骜不驯的大哥，成了圈里一个笑话。
　　大情种，大怨种还差不多。

　　反正他是打死不会成为这种人的。

　　“心情不好？要不谈个女朋友，省的婶婶老是催你——”薛洲开始不靠谱提议，他也挺奇怪，薛复回来后，好像就不爱凑这种热闹了。
　　难道去当了兵，就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
　　那征哥回来后也没变啊。

　　“你不会……也是看上哪个妞了吧？”薛洲犹犹豫豫道。
　　被薛复横了一眼。
　　薛洲松了口气：“那就好，咱家出一个情种就行了，你要是犯浑老爷子真能被气死。”

　　连他这种稀里糊涂过日子的都知道，薛复可是被家里寄予厚望的，走错一步后果难料。
　　薛复漫不经心嗯了声，忽然瞥见一个身影。
　　他动作太明显，引的薛洲忍不住看过去：“怎么了？”

　　居然是冯钰。
　　他还以为自己又看错了。

　　薛洲莫名其妙，看见自家堂哥盯着右边面无表情看了会儿，半晌才笑了声：“看见你上次那个相亲对象了——”
　　他指了下。

　　薛洲因她被骂了一顿，颇有点印象，往那边一看，眼睛一亮。
　　是个小美女哎！
　　他不由自主笑起来：“哎哟你不早说，这妞长得挺好看啊，还挺白——哎！她边上谁啊！咋还拉拉扯扯呢！”

　　薛洲是个典型的好胃口，什么菜都想啃一口。
　　冯钰这种类型的，他挺有兴趣的，盯着冯钰边上那个俊美逼人的男人，声音忽然冷了下去：“嗯？这小子——”
　　薛洲难得正经，皱眉看向薛复：“是卫彻。”

　　放个男配出来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