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我知》砚丞书

29、第二十九话

　　荣嘉萝问装什么？萧劲扬却又不说了。

　　荣嘉萝对他的话抱有很大的质疑。
　　她和苏略是高三那年才稍微熟悉起来的，那一年因为高考临近，所以学习紧张程度加倍，整整一年班里所有同学都陷入一种特级警戒状态。
　　除了学习，没有人会受外界丝毫干扰。

　　那时，她和苏略的成绩都在年级前五以内，两人唯一的交流只和学习相关。

　　后来高考结束，她就没再和苏略联系过了。
　　直到大二那一年，是个盛夏，学校社团活动的现场，她这才发现自己和苏略再一次成为了校友。
　　她很惊讶。
　　但苏略看上去并不意外，笑着和她打招呼。

　　出于礼貌，荣嘉萝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但自那以后，两人私下联系也是少之又少，除了学校组织的部分活动，巧合之下两人才会碰上面。
　　后来大学毕业，基本就彻底断了联系。

　　那晚主动找上苏略，她也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因为她知道苏略大学修的是心理学，毕业后她曾在其他同学口中耳闻过他，好像混得还不错。
　　于是这才想到要拜托他帮个忙。

　　荣嘉萝倒豆子似的，把和苏略为数不多的过往全都告诉萧劲扬。

　　萧劲扬听完不置可否，在主驾驶沉默了许久。

　　荣嘉萝倒是好奇了，“这些天你们聊了些什么？他问你什么了？”
　　萧劲扬微微蹙眉，“问我跟你的事，问我对你是什么感受，什么看法……有事没事就找我扯些有的没的废话，我对你什么感受？这还用别人来问？”

　　荣嘉萝好笑，“那你还说什么他天天找你打听我？”
　　萧劲扬烦躁地用手指敲了几下方向盘，说：“这不就相当于通过我了解你么？难道还能是为了了解我？”

　　还真是为了了解你。

　　事后荣嘉萝原本想找苏略详细询问一下具体情况的，但是年末一忙起来，她就把这事给耽搁了，中间抽了个空，只在微信问过一句。
　　苏略微信里回复，只说萧劲扬心理上没什么问题，就是感情上面没什么安全感。
　　说的不多，接着问她周末的同学会去不去？

　　荣嘉萝想一想，还是觉得和他当面细聊一下比较妥当，于是当即和他确定了同学会的时间，让助理把那天的行程空出来。

　　晚上萧劲扬在书房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得知她这个周末要参加同学会的时候，下意识问：“姓苏的也去？”
　　荣嘉萝听他这语气，好像对苏略的不满又叠厚一层，她隔着一张书桌对他说：“你……真的这么不喜欢他？”

　　萧劲扬往椅背一靠，神色如常，“谈不上。”
　　长睫垂落的阴影半遮住了眼，让他看上去内敛而淡，他这样的反应和平时不太一样，荣嘉萝有点无措地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她走过去，“Leon？”
　　萧劲扬忽然伸手，将她拽到腿上，说：“到时候我陪你去。”

　　今晚萧劲扬的反应让荣嘉萝怀疑，是不是苏略的工作起到反作用了？
　　她斟酌着要不要趁机和他开诚布公谈一谈，毕竟她如此大费周章，总不能什么变化都没有。
　　可惜萧劲扬似乎没什么心情聊天，他把桌面的电脑文件往旁边一扫，把她抱上桌……

　　那场同学会的聚餐地点安排在了海边的一栋度假别墅里。

　　荣嘉萝去得稍迟，因为萧劲扬临时见了个乙方，事情谈完天都快黑了。

　　如果不是为了找苏略当面聊清楚萧劲扬的事，她压根不会抽时间来参加这一类吃喝玩乐的娱乐活动。
　　以前她连身边朋友的聚会都很少参加。

　　萧劲扬在别墅外面停好车，却在临进门时来了通电话，他让荣嘉萝先进去。
　　荣嘉萝想陪他一起，但恰好门开了，出来的是苏略。

　　“来这么晚？你一个人？”他问。
　　“不是，”她指了一下不远处接电话的人，“我跟Leon一起。”
　　苏略点点头，推开门说：“进去吧，吃过晚饭没有？里边儿交了一堆外卖。”
　　荣嘉萝进去后才说：“对了，关于……”

　　“哟，大小姐终于来了！”

　　高三时，荣嘉萝有个外号——大小姐。
　　是苏略无意间叫起的，那时每回荣嘉萝当着苏略的面解开一道题，苏略就会笑着打趣，“真不愧是大小姐，厉害啊。”
　　荣嘉萝笑笑地没当回事，
　　后来前后桌的同学听得多了，也就跟着一块叫，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

　　荣嘉萝的话被打断，只得停下来冲大家打招呼。

　　坐下来后，苏略旁边一个男的抬肘撞他，挤眉弄眼小声说：“你俩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苏略说：“偶然就联系上了。”
　　“承认吧苏略，这就是缘分，别再退缩了，你都忍多少年了？”
　　苏略喝着酒，淡淡说：“别瞎搞，人有未婚夫了，别弄得大家都尴尬啊。”
　　那人才悻悻歇了嘴。

　　没多久，萧劲扬就进来了，一眼瞧见沙发上的荣嘉萝，在众人诧异好奇的目光中，径直朝她走过去。
　　他西装革履，套了件暗纹格子的深色大衣，不做表情时，气质有些迫人，坐下后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直到有人问：“嘉萝？这是你老公？”
　　荣嘉萝一愣，看向萧劲扬，发现他唇边已经勾起一点愉悦的弧度。
　　他语气温和主动搭话：“快是了。”

　　三个字顿时让现场起了哄：“哟，那可恭喜了，什么时候结婚？会不会给我们发请帖啊？”
　　萧劲扬的口吻就好像给员工发年终奖一样，“自然是见者有份。”
　　荣嘉萝无语发笑。

　　客厅里人多嘴杂，荣嘉萝一时找不到机会和苏略聊私事，直到下半场，一眨眼的功夫，苏略就不知道上哪去了，荣嘉萝只好微信里问他。
　　他说在二楼露台。

　　旁边萧劲扬侧着头不知道跟谁聊天，荣嘉萝没去打扰他，径自起身上了楼。

　　荣嘉萝到露台时，苏略已经把烟给掐了。
　　随后他没头没脑说了句：“我平时很少抽烟。”
　　荣嘉萝有些莫名，但还是接了话，“那刚才怎么抽了？Leon平时也不怎么碰这些，只是最近他好像有什么烦心事，抽得比较多。”

　　苏略没接茬，沉默着。
　　荣嘉萝发现不自觉把话题扯开了，只好问：“你也有烦心的事？”
　　“有，”苏略说：“你。”
　　荣嘉萝倏地惊诧。
　　苏略清明的目光如潮暗涌，被阻隔在那副金丝框的薄薄镜片内。

　　荣嘉萝顿时明白过来，了然地说：“不好意思啊，最近确实麻烦你不少，Leon他脾气比较古怪，不太好相处，让你费神了。”
　　苏略没有否认，只说：“其实我跟他提过他心里的问题。”

　　荣嘉萝警觉道：“怎么提的？他是什么反应？”
　　苏略想了想，说道：“他告诉我你们三年前分过手，我想他的情绪还陷在当初你们分手之后的影响里没有出来，和好后依然患得患失，加上日常缺乏交流，从而产生一种跗骨般的焦虑感。”

　　荣嘉萝知道当初退婚伤了他的心，但没想到对他的影响这种严重。
　　苏略语气平淡，言辞却隐晦又露骨，“他把这种因为渴望你而产生的焦虑感，简单粗暴地通过最为快捷的方式进行发泄，其实治标不治本。”
　　荣嘉萝：“……”
　　苏略说：“发泄一次得到缓解，等到下一次反而更加焦虑。”

　　和一名男性探讨这种私密的话题，哪怕对方是个心理医生，哪怕他面色无异，冷静如荣嘉萝一时也适应不了，她“嗯……”了一声，纷乱的脑海里有些宕机。

　　幸好苏略看出她的尴尬，索性换了话题，“明天我就走了。”
　　荣嘉萝处于迟缓的脑子这下更反应不过来，“什么走了？”
　　苏略目光专注着她，说：“打算换个城市生活，那边有个以前的同事找我过去合伙开间事务所，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他话语淡淡压着一股低迷的愁绪。
　　荣嘉萝惊讶之下，被他的情绪感染得也莫名产生了一些离别的惆怅，稍过片刻，她笑了说：“那就祝你前程似锦，越好越好。”

　　苏略被她惹得发笑，压了一下眼皮，说：“也行以后就见不到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拥抱？”
　　荣嘉萝迟疑道：“怎么会见不到了？以后有时间还是可以联系的。”
　　苏略问：“不可以么？哪怕是礼节性的？”
　　荣嘉萝当下走了神，她在想萧劲扬醋劲那么大，被他撞见的话……

　　苏略已经上前一步拥了过来，荣嘉萝反应不及，正想推开，就听见他说：“有件事我觉得如果不说出来，我一辈子不甘心，我喜欢过你，你从来不知道，也没人知道，告诉你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意被遗落，我想有个正式的结束。还有一点很重要——”

　　到这会儿，荣嘉萝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忽然一股力攥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和苏略分开，一抬眼，看见萧劲扬一手攥紧苏略的白衬衫衣领，一脸暴怒地将他抵在栏杆上。
　　苏略却笑着说：“我是不是提醒过你，别每次一碰上嘉萝的事，就失了冷静？你这样迟早有一天会反过来伤到她的。”

　　“Leon！”

　　荣嘉萝看一眼自己还被他紧紧牵住不放的手，赶紧拽了一下，“别冲动，我跟你解释。”

　　萧劲扬胸腔胀满了怒意，咬牙隐忍许久，拉着荣嘉萝走了。
　　走廊里，荣嘉萝收到苏略的短信。
　　——还有一点很重要，让他看看你怎么拒绝别的男人，又怎么坚定地选择他的。

　　萧劲扬一路拉着她下楼，经过客厅，头也不回走出别墅。
　　荣嘉萝拉住他，“你听我说。”
　　萧劲扬停步，扭头看过去，他眼睛红了，洇着湿润，嘴巴抿直泛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

作者有话说

　　新文的事下章再说吧，先给小萧递张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