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霜雪》锦瑟长思

18、往事

　　枫桥镇上有一家染坊，由一对夫妻共同经营。夫妻二人恩恩爱爱，郎才女貌，是别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这一天，染坊的女主人难产，生下一个女儿后，撒手人寰。

　　男主人在葬礼上表现的十分悲痛，转头却娶了染坊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为妻。

　　小女孩从小没有感受到过所谓的亲情。她理应是染坊的继承人，却吃不饱穿不暖，干着那些学徒做的活，一有哪里做的不对，亦或者仅仅只是撞到了染坊师傅的气头上，就会招致一顿毫不留情的毒打。

　　因此，她有了一副察言观色的好本事。

　　男主人继承了妻子家祖传的染坊，却没有经营的能力，挥霍无度，贪得无厌，拿劣质染料糊弄买家，败坏了染坊的名声。没过几年，家业衰落，染坊里的人早的走，散的散。

　　而他后娶的妻子，在一天夜里，被他亲手掐死，扔进了染缸里。

　　自此，男主人发了疯，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旁人听不懂的话。

　　镇上传言这间染坊成了鬼宅，夜里走过的人，听见大门里面有女人的哭泣声。

　　那人回去之后就生了一场重病，这个传言在乡亲邻里茶余饭后的闲谈下，愈传愈广，被说的越来越邪乎。

　　染坊被弃置了，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个地方。

　　小女孩变成了小乞丐，白天出去找吃的，晚上就住在染坊里。

　　一天，男主人曾经的债主找上门来，小女孩熟门熟路的从后门溜走了。

　　只是这次，她被那些债主发现了。

　　她只能拼命的跑，跑进了森林深处，直到太阳落山，那些人放弃了追逐。

　　小女孩迷了路，只能依稀辨认着来时的脚印，顺着往回走。

　　不幸的是，一只好多天都没有进食的老虎把她当成了猎物。

　　那一刻，她感觉死亡也没有大人说的那么恐怖。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一柄匕首刺入了她身前的地面，饿急了的老虎被吓的往后退了几步，见那人没有出手的意思，饥饿最终占了上风，老虎向着小女孩扑去。

　　在虎爪按住小女孩的同时，匕首深深的刺入了老虎的心口。

　　那人教了她剑招，她虽然看不懂，却用力记下了每一个动作。

　　那人告诉她，活下去，五年后带着剑招上华山，就收她为徒。

　　小女孩的眼神变得炽热，她的人生被赋予了崭新的意义。

　　回到枫桥镇，小女孩给自己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封临。

　　封临，枫林。

　　她以前闲暇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染坊的台阶上，看着布匹上印染的红枫。她从没有见过枫林是什么样的，只是想着一定会比染坊里的红好看。

　　封临想要习武，她依着印象里那把剑的样子，做了一把木剑。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她的天赋还不错。

　　某一天后，人们再也没有见过枫桥镇上的那个老乞丐，那些讨债的人，也在一夕之间失去了踪影。

　　魔教打算往武林年轻一辈中安排棋子，封临被选中了。

　　封临向他们要了十年的内力，毕竟她入门后越受重视，得到的信息就越多。

　　她不在乎武林中人会怎样，她只想给师父留下一个好印象。

　　路上碰到了一个叫荷曲的人，希望她不是她的对手，否则，她不介意用一些“小手段”。

　　……

　　一年之后，论剑大会，白千星让她给荷曲下蛊，作为魔教的烟雾弹，而她自己则继续隐藏在华山之中，当魔教的内应。

　　不过，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她打算放点水。

　　封临扬声道：“荷曲师姐，我们都不相信你会做出叛门之事。今天你跟我们回去，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不然，就是坐实了这骂名，到那时，我们可都帮不了你了。”

　　“旁边的这位，可是五毒教的蓝羽前辈？此举是代表着五毒想与整个武林为敌吗？”

　　蓝羽轻哼一声，“我的事，与五毒无关，于你，更没有关系。你们当真以为，自己能拦得住我们吗？”

　　唐门的人举起手中的弩箭，封临抬手制止，那些人不知为何，竟然听从她的安排。

　　封临走上前道：“这是我们华山的事，我想和师姐做个了断。”

　　“了断？那好，出招吧。”荷曲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好像她们之间不是清理门户，而是同门的互相切磋。

　　二人用的都是华山剑法，她们曾经切磋过无数次，这是第一次全力交手。

　　封临的剑式攻速极快，灵动多变，举手投足间暗含杀机，不放过对手的任何破绽。

　　荷曲的剑招看起来轻松自如，闲庭信步，飘逸出尘，总能快速做出应对方法，见招拆招，精准无误。

　　剑法上，其实是荷曲更胜一筹，不过……

　　封临扔出一个香囊，挥剑斩破，剑凌霄花粉洒落，荷曲体内的千秋蛊被引动，剑招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一剑刺入胸口，剧痛传来，荷曲嘴角流出鲜血。

　　封临没有留手，拔出剑后，转手又是一剑刺入了腹部。

　　蓝羽皱眉，放出迷雾，上前带走了荷曲，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给了封临一掌。

　　“回去告诉家主，他们跑了。荷曲受重伤，五毒教蓝羽疑似叛敌。”封临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是。”

　　“徒弟，你撑住，马上就到客栈了。”蓝羽运起轻功在林中极速奔走，期间不忘转过头对背上的荷曲说道。

　　荷曲此时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刚才那两剑，算是彻彻底底的斩断了她在华山的过往。

　　她们暂时改变了去苗疆的路线，决定先去找个地方修养疗伤。这个位置，武林的人短时间内追不上来，况且，她已经找人去传荷曲畏罪自杀的消息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有理由继续追她们了。

　　来到客栈，蓝羽要了一间上房，那店小二似乎已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问。

　　蓝羽扶着荷曲盘腿坐下，在她身后打坐传功，为她疗伤。

　　不过，她们好像碰上黑店了。

　　今夜，注定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