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审神者，风早振？ ...
-
远远的风早振就看见万叶樱下铺展开的米色桌布，上面摆着茶杯和点心盒子。几振很熟悉的刀剑在下面围坐着，手上拿着纸张和墨笔。
“华樱长盛如……”歌仙兼定回过头挑了挑眉，“是审神者大人啊，和鹤丸一起来赏花吗？”
小孩绷着脸对他点点头，然后从身边鹤丸国永手中接过脏兮兮的被单递过去，“歌仙殿，请。”
“嗯？这是……”歌仙兼定蹙起眉头把纸张放下没接，“审神者大人的衣物脏了吗？天守阁和洗漱间都有安置洗衣机。”
他双手抱胸，彰显出颇为伟岸的胸围，“是全自动的，等四十分钟取出来晾干就好。”
歌仙兼定看了一眼鹤丸国永，又补上后半句，“审神者大人可以让鹤丸代劳，毕竟您的身高不足以做到这种事。”
风早振摇了摇头，仍然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这是山佬切殿的被单。”
歌仙兼定下意识手一抖想拿过去仔细辨认，还是保持住了动作，“……山姥切从不让被单离身才对。”
小孩很骄傲，“我拿了一张新的和他换，山姥切殿就同意了。”
歌仙兼定一个字都不信，但碍于审神者的面子还是把被单接了过去，斟酌着语气，“……审神者大人费心了。”
听到这个称呼小孩的表情顿时又绷了起来，下意识想拉着鹤丸国永走人，又想起来回头看看歌仙兼定，“歌仙殿……不去洗吗？”
歌仙兼定保持着得体优雅的笑意，“稍等一下吧，现在另外有事情……审神者大人只是来送被单吗？”
风早振有点失望，他还以为歌仙兼定收到山姥切国广的被单会很开心。
他特地溜了一大圈回去把箱子里干净的被单找出来往地上滚了滚才拿起来跑回去给山姥切国广的，好在对方没有追究，只是把被单接过去就走了。
被短刀本灵的机动在本丸溜了两大圈的山姥切国广不想说话。
他当然看出来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被单，他的被单没有那么干净。
但是已经累得什么都不想干了，除了身体的疲惫还有心灵的摧残，他只想静静地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呆一会儿或者一天。
鹤丸国永微笑着接过话茬，“我带主殿来接管本丸灵能中枢。”
歌仙兼定慢悠悠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样啊，看来鹤丸真的很喜欢审神者大人。”
“那是当然，毕竟主殿真的很可爱嘛！”鹤丸国永把小孩抱起来自顾自往树下走，和擦肩而过的同僚并没有多余的话讲。
歌仙兼定整理衣摆坐了回去，重新拿起纸张看向左文字一家，“帮我想想下一句如何？想了几句，但总觉得不够风雅……”
小夜左文字回头看着鹤丸国永的背影，他看的倒不是刃，而是他肩上一直看着自己的小孩子。
为什么这样看他？小夜左文字记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位新来的审神者。
“小夜。”宗三左文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试试看，很有意思。”
小夜左文字满脸苦大仇深地看着纸张上行云流水的字迹，半天憋出一句。
“宗三哥哥……有需要复仇的人吗？”
看不懂，还是让我去杀人吧，这个我擅长。
鹤丸国永主动握住风早振的手按上万叶樱的树干，“闭上眼，主殿，仔细感受灵力走向。”
风早振乖乖的把眼睛闭上了，虽然他觉得……自己明明是一振刀，怎么可能成为审神者呢？
而扑面而来的庞大灵力让他忘记了杂念。
万叶樱簌簌摇动，大团的樱花撒落下来，铺满一地，鹤丸国永没有动，任由花瓣落在头上身上，只是伸手挡住了小孩的头顶，眼神有些欣慰和骄傲。
龙取大人……这么快就得到了灵能中枢的回应吗？
歌仙兼定刚刚提起来的笔上粘了花瓣，落笔的字便走了型……纸上也铺上了花，一时看不清该落笔在什么地方。
紫发打刀皱起眉把笔放到同样铺着樱粉色的砚台上，背脊挺直了转头看向树下站的鹤丸国永……还有他怀中伸出手按在树干上闭着眼的小孩。
鹤丸国永没回头。
浑厚的驳杂灵力勾勒出一幅幅不同的绘卷，惊鸿一现又落入其下流淌的河流，那条水脉颇为庞大的“河”仔细一看是由一股股灵力构成，气息各不相同而在此汇集……它延伸出许多或大或小的支流通往两边的迷雾中，其中一支赫然连接到他所站的方寸之地。
风早振低下头发现自己踩在一汪潭水上，潭水颜色驳杂而深沉，但只没过他脚踝便不再下沉，各色的灵光闪烁汇聚，又不断被消耗减少，再被河流补充进来。
心头若有所感，风早振单膝跪下来把两只手都伸进水中，触到一片虚无……下方有散发着暖意的什么东西。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选择了倾身下去寻找暖意的源头。
头顶没入潭水的瞬间感受到的不是水流灌入的窒息感，而是一种莫名的安心……附近有许许多多细碎的声响像在询问他什么，忽近忽远，难以辨别。
散发暖意的源泉是一枚白色的发光球体，风早振出现在水底的一瞬间它就蠢蠢欲动地想浮起来，却只是在原地动了动。
像没有力气一样。
【请借给大家您的力量，审神者大人】细细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请抚摸我】
风早振犹豫了一下，试探性伸出一只手，光球打了个滚主动蹭到他手下。
有缓慢的脉动感如同心脏跳动一般……绵延而微弱。
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失，它如饥似渴似的吞食着，不知餮足。
“好了吗？”过了许久，小孩的声音有些颤，“好像……要撑不住了。 ”
光球无声无息，仍然大口吞食灵力。
风早振想松手，直觉说再被汲取灵力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但是甩不掉。
光球逐渐胀大起来，脉搏从微弱到强健，嘭，嘭，嘭……一下一下，像沉睡的动物醒来。
【载入中，请稍后】
它仍然在源源不断汲取灵力，风早振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淹没在舒展开的像丝线一样的光芒中看不清楚，但露出的部分隐约变得透明。
……真的快撑不住了。
小孩觉得有点抱歉，因为鹤丸看上去真的很想要一位新的审神者……但他看上去显然无法满足光球的需要，等灵力枯竭以后他大概会变回短刀的本体吧……
抱在手里的小孩子突然变成一把刀，应该会吓鹤丸一大跳……风早振苦中作乐。
身体已经近乎完全透明，光球仍然在索取灵力，它吃得又圆又大，几乎和他一样高了……原来主……水鹤大人一直面对的是这样的需求吗？
风早振有些庆幸自己已经离开了本丸，按那些人的说法自己需要比普通刀剑多很多的灵力，白吃了水鹤大人那么多天实在是很抱歉。
她一定不是故意抛弃他的，只是风早振太能吃了所以有心无力吧？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少吃一些……就可以和大家再多待一段时间了吧。
风早振的意识有些模糊，眼前只剩下一片迷茫的白色。
万叶樱舒展枝叶，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短短时间就把荫蔽扩散到遮盖住大半本丸。
甲等本丸的面积相当庞大，比正常的丁等本丸大三倍有余，用于强大的审神者手下刀剑的日常活动、锻炼、饲喂繁育马匹的马场……还有一部分山林与海洋的面积。
尽管在外看似乎都是一个一个的小小庭院，实际上那条街道仅仅是作为【枢纽】而存在，真正的本丸远不止在外看见的那一点点——当敌人突进找到枢纽坐标时，本丸则会自主断开链接各自竖立起结界屏障落入混乱时空的夹层里，散作满天星。
能覆盖大半个本丸的树荫，自然相当壮观庞大。
——更何况，它还在持续生长中。
鹤丸国永仰头看着盤札舒展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的树干，也忍不住发出惊叹，“这可真是……”
吓到鹤了啊。
“审神者大人看上去很是强大呢。”绿发太刀吹了吹水面上浮起的热气，看着一片花瓣悠悠落入水中，并不介意地抿了一口然后点评。
“入口回甘，好茶。”
力量柔和而不乏锋锐，尝起来也是一位看上去不错的主君……可惜了。
对面的三日月宗近用红色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闻言颌首，“拜托岩融新买回来的，喜欢的话分你一半。”
“多谢。”莺丸又喝了一口没跟他客气，“三日月觉得新的审神者如何？”
“审神者大人吗……”三日月宗近思量了几秒钟写上新的批注，才抬头露出标准的微笑，“审神者大人很好啊。”
莺丸伸手去拿点心，生长过快的万叶樱上忽然有一支花枝脱落下来砸到他手上。
“嗯？”莺丸捡起枝条凝视了几秒钟，其上团簇的樱花仍然娇嫩粉白，丝毫没有刚刚从高空坠落的狼狈散乱。
轻笑一声，他把花枝递到嘴边慢慢地啃食起上面的花瓣，另一只手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茶。”
对面的三日月宗近微微一愣，“莺丸你吃的是……”
“是那位大人的馈赠呢。”莺丸捧着茶杯悠悠地笑，侧头看看他，“要尝尝吗？还有很多。”
确实还有很多，过快生长的树木枝头舒展，不断有缀着一串串花朵的枝条落下来，原本的位置则重新生长出新的枝干再快速壮大，上面再长出新的花枝……
像一场盛大的奇迹。
“……这就不用了。”品尝审神者的灵力是了解一个人最快的方法，也是最亲密而隐秘的方法，他自认没有那种豁达或者说随意。
三日月宗近也仰头看着树荫，眼中新月映出花落如雨。
一边坠落，一边新生，矛盾而壮美。
反正不吃的话，等灵能中枢平复以后这些多余的花枝与花瓣也会重新被本丸结界吸收反哺给审神者，他既然无意示好就不要去占小孩子的便宜了。
尽管那位年幼的大人可能并不在意……三日月宗近微微一呆，小孩子的话……能支撑这么大的灵力消耗吗？入职的时候时政应该会教他什么时候该中断灵力才对。
他忽然想起来了，前几日的会议上鹤丸国永嘴里像在夸大其词故意把事情说严重的说法。
这位大人……并不是时政直接派出的审神者，他很可能并没有接受过教育！
三日月宗近霍然站了起来。
出事了……他们虽然并不亲近审神者，但绝不想看着一个还有远大前途的孩子在眼前被中枢榨干灵力离世！
“三日月？”莺丸看看他，忽然又重新仰起头，“嗯？起风了……”
三日月宗近正准备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也不自觉停下来仰望半空中蓦然流速变得急切的花雨。
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席卷整座本丸。
正在有滋有味地捞花瓣拌在蜜茶里一起吃的金发源氏太刀被风卷起来的花瓣扑了满脸，“哎呀。”
髭切把脸上的花瓣抹下来往嘴里一塞，嚼着花瓣语气仍然甜蜜柔软，“真是一位有报复心的审神者啊，慢吞吞丸。”
膝丸认命地帮他收集着花瓣，此刻手里的花被狂风席卷得半点不剩正在愣神，闻声还是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是膝丸，兄长。”
本丸一般来说不会出现景趣以外的天气，这阵忽然卷起的狂风中带着灵力的气息……膝丸没有吃灵力具现的樱花并不知道其中区别，但想来也是审神者所为。
髭切把手里的茶杯仰头喝净，舔了舔嘴角。
“唔……感觉有些不一样呢，灵力。”
“好有意思啊——”他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些颤音。
实在让刃有些兴奋呐。
潭水激起千层浪，小孩怔怔捂住胸口，有强大而柔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灌注进已经透明的身体重新使其变得凝实起来。
他被突然膨胀的光球推出了水面，低头只看见一汪泛着绿意的如同自然中一般的清澈潭水，透明见底的同时甚至在底部分布着细碎的砂石，其中有一条黑色的小鱼在游动。
他跪坐在潭水中双手自然垂在两旁，水面刚刚没过膝盖，只轻轻地随着他细微的动作泛起波纹。
小鱼像意识到了风早振的注视，忽然游起来靠近水面，摇头摆尾地蹭蹭他的手指，再重新沉入水底。
回过头，潭水从接纳转变为支出，清澈微绿的水流以一种坚定的趋势汇入河流的水脉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早振似乎发现河道拓宽了一丝。
不多，但也不可忽视，一股清澈的流水贴着边缓慢流动。
这份灵力不属于他，风早振清晰地感知到了。
但它们顺从地为他所用……小孩伸出手捧起潭水，它们清澈的流动的样子完全就是真正的水的模样，其中包含的力量却柔和而温暖。
像渡世而来的柔风。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审神者，风早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