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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葬礼 ...

  •   三天后,风早振如期参加了茯苓的葬礼。
      他今天穿得非常庄周严肃,白色里衣,黑袴,黑羽织,以及整整齐齐的审神者制服披风,胸口别着代表身份的【丙0031】的本丸编号。
      本丸真正的大家长三日月宗近今天也放下了手里的事务陪他一起来了,同样一身白衣黑袴黑羽织,头上戴习惯的流苏摘了,装具华丽的太刀本体被寄存在时之政府专门寄存各类物品的柜子里。

      鹤丸国永没来,倒不是他不想来,只是他总感觉自己这种自带搞笑气场的刀出现在葬礼上不太合适……而更深层次的他并未对风早振解释的一点则是,他很担心。
      担心自家审神者在老师的葬礼上哭出来,担心自己因为同样失态而撑不住场面,担心……鹤丸国永难得多想,他有许许多多的担心,因此最后是三日月宗近陪着风早振出席葬礼。

      葬礼在一栋风早振之前从未去过的大楼顶层进行,场地附近布置着座椅与白色的花。
      风早振和三日月宗近一起坐在前排的座椅上,他看着前方台上被白花簇拥的透明棺椁眨了眨眼,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甚至没有想哭的想法,只是安静地看着身边人来人往,有熟悉的也有陌生面孔,认识他的见到他来了也只是摇头叹气。
      大人们这几天好像有叹不完的气,连同他本丸里的刀剑从讣告到达的第二天也变得怪怪的,和他说话变得小心翼翼,会编一些蹩脚的笑话给他听。
      只有风早振自己知道,他其实并不太觉得难过。

      很奇怪,他曾经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哭泣。
      被第一位主人抛弃时他感到痛苦而哭泣,被一期尼送走以后因为悲伤委屈而哭泣,大事小事,各种各样的事总能让他的眼泪掉下来。
      老师辞世应该是比那些都更痛苦的事情,他却一点也哭不出来,只是攥着系在手腕上的玉坠,又恍惚想起对方交给他时那天说的话和神情。
      【乖崽,听我的话呢,是决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嘛。】
      他总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很不真实,人人都在担心他伤心难过到崩溃,但他却像置身事外一样毫无代入感。

      风早振牵着三日月宗近的手看着前方的棺椁,他们说里面的就是他的老师。
      玻璃棺附近除了花就是刀,各种各样的刀,一振振或熟悉或有些陌生的古刀安静环绕在附近,刀鞘中段都系着白色布条,悄无声息地陈列着。
      风早振的目光从短刀上划过,想起三天前在他门口送来信件的秋田藤四郎,对方红的眼角与抬眼看见他时落下的眼泪在这几天时常浮现在他眼前。
      也许他也是应该非常非常非常伤心的……也许,他真的应该大哭一场才对。

      但是直到此时,直到他已经清楚看见了安静躺在里面闭着双眼面色素白的青年……风早振低头凝视茯苓的面孔,小心把花放在他身边,目光久久留连。
      老师他好像和之前看见的也没什么区别,把马尾扎得很低顺着脖颈垂在胸前,双目紧闭。茯苓老师极少极少睁眼看人,他见过的更是只有一次,就是在档案室的那次。
      即使是手把手教着他熬汤的时候对方也总是漫不经心地闭着眼,纤长手指随意抓起几枚枸杞丢进锅里,告诉他“呢个用量呢……主要睇缘份吖嘛,多少都唔紧要”。
      徒留风早振抓着抹布不知所措,努力踮起脚去看茯苓的锅里具体有几粒枸杞。

      他总感觉老师没有死,像下一秒就还会说“只眼细边个话我冇擘大眼”一样。
      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即使已经面临死者就在眼前,风早振也没能很好地想明白。
      三日月宗近牵着他往前走了,后面还有其他的来客等着献花。
      风早振乖乖地跟着他牵引的动作迈步向前,忍不住又回头看躺在花与刀簇拥下的青年。
      真的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他的老师死了,身上没有档案里记录的那样狰狞可怖的伤口,脸上也没有生出密密麻麻的皱纹,其他人说,他是生来就有治不好的病。
      所以他从未在时之政府担任什么重要的工作,只是资历实在是高,所以他被鹿鸣拜托了照顾他成为他的老师……今天鹿鸣也回来了,风尘仆仆,没有穿制服披风,只是换了深色的衣物。
      他是第一批上前和死者告别的人之一,现在正在远处等风早振过去。

      风早振牵着的大手被轻轻张开,三日月宗近对面前的少年很恭敬,“鹿鸣大人,主殿承蒙您多关照了。”
      “嗯。”鹿鸣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而看向风早振。
      “茯苓走了。”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还需要忙一段时间,需要我再找个人带你吗?黎蒙和东白都说有空,如果你希望的话也可以是夭婳,韧心和晓暮请假度蜜月去了最近也没空。”
      鹿鸣说完就不再开口,他静静注视着面前的风早振等待他的回答。

      风早振低头想了一会儿,问:“带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像茯苓一样临时当你的老师,我不在的期间他们会辅助你学习,如果被欺负了会帮你出头,安排你的课程。”鹿鸣解释。
      风早振下意识抬头看身边的太刀,三日月宗近没看他,只是垂下的手悄悄握住了自家审神者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无形表达着相信他自己决定的意思。

      欸……让他自己决定?
      风早振有些茫然,他又忍不住回头去看还在被人群簇拥着献花的人,眼下不多的来宾大多已经走过一圈,献花过后就可以直接离开现场,所以场内的人越来越少。
      他环顾四周,看见仍坐在会场内的几位熟悉的资深审神者导师,有的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点头致意,有的在和自己带来的刀剑低声说着话,也有些看着前方愣愣出神。
      “想好了吗?”鹿鸣问。
      “老师,我……再想想。”风早振低声道。
      “好。”鹿鸣点点头,很自然地牵起他走向那些审神者。
      风早振全程低着头。

      落座以后也没有寒暄,鹿鸣只是坐着,像在等待他的回答,其他人也没有攀谈,即使彼此认识。
      满场都只有黑白二色,出席葬礼的大家着装出奇的统一,最明亮的颜色只有簇拥着茯苓的刀,各色装具在阳光下闪着光。
      风早振想了半天也没想好答案,他抬起头试图寻找灵感,便一下看见了那些刀。
      “老师……”他小声喊。
      “嗯?”
      “那些刀……”风早振的目光落在刀剑身上,“以后会怎么样?”

      “不清楚,可能过段时间会重新分配审神者。”鹿鸣看了一眼随意道,“如果他们自愿的话,契约解除程序走完过了三个月冷静期,可以向政府提出申请殉葬。”
      “殉葬?”风早振念出这个陌生的词汇。
      “嗯,他毕竟在时之政府从业了几十年,资历摆在那里,有这个资格。”鹿鸣道,“他以前做了很多事,配得起这种待遇。”
      风早振默默看着那些花与刀,缓慢眨眼。

      “那老师,”风早振又问,“茯苓老师为什么这么年轻就……”
      “年轻?”鹿鸣的表情像听见了笑话,但碍于场所他还是端正表情,只是摇了摇头,“他可不年轻,我来时之政府的时候他就在了。”
      愕然一下顶替了其他百般情绪涌上心头,风早振扭头看看前面重新闭合的棺椁,又扭头看看鹿鸣,不知所措,“可是……”

      “走吧,我会留一天再走。”鹿鸣起身对他伸手,“路上说。”
      风早振跟着他走了,临进门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应该就是他和茯苓最后一次见面了。
      “别看了。”鹿鸣说,“电梯到了,快走。”
      风早振应了一声,乖乖踏进轿厢,身后三日月宗近安静跟着。

      他在鹿鸣口中听见了一个与他认知中截然不同的茯苓。
      鹿鸣入职现在的时之政府的时间很早,非常早,在时局刚刚稳定下来的时候他就受邀来到时之政府就职。
      而当时茯苓已经是时之政府的人了。
      三十余年转瞬过去,对方始终一副摆烂咸鱼模样,整天穿着人字拖在时之政府极具科技感的光滑地面上摩擦摩擦。
      鹿鸣一度想不明白时之政府为什么招聘了那么多废物还好吃好喝供养着,茯苓这样的货色实在连撑起门面都做不到,倘若外宾前来参观只会惊呼我以为这里是培养最前沿精英的温房没想到你们的精英作风如此奔放……

      直到某一次决定性的时刻,他终于见到茯苓难得正装出席,睁开双眼。
      茯苓的眼睛一点都不小,相反是个双眼皮,睫毛也长,但这货天天对外宣称自己不是没睁眼是眼睛太小……他双目开阖时眼底流露出银色流光,视线扫过在座诸人时即使是鹿鸣也感到一种仿佛衣服被扒光的寒凉。

      在最终的决定上,封羽毫不犹豫地一票通过了茯苓选择的方向,斩钉截铁,拍案而起与持反对票的世家代表骂战二十分钟不落丝毫下风。
      茯苓却仿佛一切和他没关系似的捧着杯子重新闭眼在旁边喝凉茶,面前不知道从哪摆了一碟水晶虾饺,还冒着热气。
      在庄严肃穆的决议会议上闲得像彻头彻尾的路人,即使他坐的席位非常靠前。

      后来鹿鸣才知道,茯苓天生有一双能看见一些特殊内容的眼睛。
      也许是未来,也许是结局,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他并不清楚更加具体的内情,但毋庸置疑,茯苓没有一次出错。
      代价也很明显,茯苓多病,听东白说很早之前他入职的时候茯苓整天睡特护病房,当时茯苓也不叫茯苓。
      直到后面他和东白一起被踢出局发配到东方国家为了一些目标而奋斗……以后,茯苓回来了,成为了现在的茯苓。

      两人还带回了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拥有很高的灵力天赋,是现在的时之政府BOSS。当时他们仨一起在便利店打工才攒够回时之政府的车票是另谈……说起来当时还有人造谣称他们俩私奔去了中国是因为爱情为世俗眼光不认同,这不回来了连孩子都有了。
      东白则大惊失色说哪个瘪犊子造这卵谣,中国的规则更严苛好么这样乱讲我们会被拖去浸猪笼的懂不懂……然后他目露凶光抄起两把刀发狠说要是老子要被拉去浸猪笼我必要造谣的鳖孙三刀六洞!

      茯苓的不得善终是他们所有人都清楚并且一直有心理准备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甚至没有任何预期,否则他还能找松泽看能不能想办法的。
      鹿鸣摸摸风早振的头顶,没有出言安慰什么。
      他也有点难过,毕竟见了接近三十年,路边天天路过看见一条对你狂吠的狗三十年也该有感情了,哪天没看见了还会怅然若失忍不住打听它的下落,何况茯苓是个很自来熟的大活人。

      风早振还在想那个选择题。
      他之前很少做选择,作为一个小孩子,大部分的问题都被他的监护人解决了,他们给他的选择几乎只局限于“想吃哪一个仙贝”这样的程度,包括茯苓也是鹿鸣走之前就给他安排好的老师。
      怎么偏偏这次鹿鸣要问他的想法。

      风早振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听见他的问题鹿鸣却只是塞过来一把原味小杏仁说,“我以为这段时间你跟着茯苓能有点长进,所以选择权在你。”
      “选择权……在我?”
      “嗯,你可以自己决定。”鹿鸣说。
      风早振下意识回头想看三日月宗近的意见,刚转身就被摁着重新回头看鹿鸣。
      鹿鸣淡淡说,“我希望你能自己做出选择,不要总想着靠别人帮忙。你是他们的主君,风早,以后也会有很多选择只能由你做决定。”

      风早振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只能老老实实就着动作想。
      鹿鸣的耐心很好,他等了好半天才在风早振抬起头时问他,“想好了吗?”
      “想好了,老师。”风早振说道,“您放心去忙吧,我不需要新的老师了。”
      “真的不需要?”鹿鸣反而有些不确定了,再问了一遍,“我还会忙很长时间,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有老师在身边带你会方便很多。”
      “嗯,不需要。”风早振重重点头。

      “那好吧。”鹿鸣松开手,“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直接去找他们,报我的名字。”
      “好。”风早振乖乖点头。
      “还有……算了。”鹿鸣把话打断,想了想,从腰包里掏了个玻璃罐子塞到风早振手里冲他挥手,“拿回去吃着玩,我明天走得早,不用来送。”
      “我知道了。”
      “还有这个也给你,没加料的。”鹿鸣又递过去一个小袋子。
      风早振接了,没看是什么东西。

      鹿鸣走了,原地又只剩下风早振与三日月宗近二人。
      此时他们站在时之政府主楼一层,这里人流量很大,往来的工作人员与前来办事的审神者对两人行注目礼。
      实在是这样的装扮很容易就能让人想到一些不美好的事情,而他们确实是刚从葬礼现场离开。
      但审神者们的脑回路总是清奇的,风早振耳朵很尖地听到有人在说“我就说三日月穿黑的也好看吧”,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见了被一振加州清光捂着嘴拖着走的女性审神者。注意到他的视线以后那振加州清光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轻微颌首致意以后拖着审神者飞速逃离。

      “主殿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吗?”三日月宗近问道。
      风早振看着大厅中熙攘人流,里面已经没了鹿鸣的身影。
      半晌,他摇了摇头,“没有了,我们回去吧。”
      “好,那……我们回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7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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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替隔壁新文求收藏!~ 《那我杀我自己?》 原神衍生散兵主角无cp文!这次,改写历史! 过去,现在,和未来,如果想要改变既定的过去,也许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杀死曾经的自己!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