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做短刀，活着就好》露尽霜白

289、羽

　　风早振蔫头耷脑地离开了032支队所在的工作室，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起初是想来时之政府看栗花的，想见她，想告诉她自己的歉意……想拥抱她，想把欠她的道歉还给她。
　　如果有机会，他还想给栗花带很多甜点和水果，还有精挑细选的礼物。

　　具体送什么礼物他没有想好，但是他想好了要当面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礼物，然后他再送给她……想象很美好，但现实残酷得让他几乎窒息。
　　为见不到栗花的事实，也为稽查队诸人的过往。
　　原来现实比他想象的残酷一百倍一千倍一……多少倍？
　　风早振的文化课实在算不上优秀，有些犯难。
　　总之是很多很多倍。

　　发现现实比自己的想象残酷了很多很多倍的小孩儿贴着墙角往来的方向走，小脸耷拉着无精打采。
　　看起来沮丧极了。
　　他甚至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他不想这么早回家，也见不到栗花大人，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风早振盯着电梯上不断变动的数字看了半天，抿了抿嘴。
　　烦死了。

　　值守的陆奥守吉行目不斜视站在原地并没有分给他半点目光，风早振悄悄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一时间更加忿忿不平。
　　没来由的迁怒，但对方并不搭理他。
　　如果他问一句“怎么了”都好啊……风早振想了想，觉得对方即使问了他也给不出答案，于是继续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好气，好气啊。

　　此时电梯上的数字却在7上面停了下来，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响，轿厢门敞开走出一振纯白的太刀。
　　鹤丸国永。
　　风早振呆了一下，下意识缩起脖子低声下气地唤他，“鹤、鹤丸……”

　　那振鹤丸国永明显地怔了一下，扭头看了他一会儿才嘴角上扬笑起来，眼眉弯起，“哦？这位审神者大人也认识鹤吗？真是大惊吓啊。”
　　只说了一句他便转过头去接过陆奥守吉行递过来的铭牌和披风给自己穿戴交接好，站到了打刀原本站着的位置，又抬手比了个手势按在额头旁边冲他致意。
　　狡黠地眨了眨眼后他便摆出了严肃端正的表情，笔直地贴墙站立不再和他逗趣了。

　　风早振恍惚了片刻，突然就真实地意识到了眼前的这振鹤丸国永和他家里的不一样。
　　这一个是“有编制的”鹤丸国永，而家里的是会喊他主殿为他操心各种琐事的鹤丸国永。
　　……鹤丸说得对，只有一振鹤丸国永会喊他主殿。
　　风早振默默想道，这样他就可以一下子认出他的鹤丸了。

　　眼看着陆奥守吉行交接完毕就要走进电梯，风早振脑子里空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跟着对方进了电梯。
　　陆奥守吉行泰然自若地按下了自己想去的楼层，放下手继续目不斜视。
　　风早振偷偷窥视他的表情，仍然只看见了八风不动的坦然。

　　轿厢外的风景急速抬升，隐约可见的树木顶端消失变成空茫茫的一片天蓝。
　　一阵停滞感后轿厢门伴随着清脆铃响打开，陆奥守吉行走了出去。
　　风早振望了眼头上明晃晃的36，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跟出去。

　　抿了抿嘴，他盯着面板看了半天，在门合拢时按了个星星。
　　面板上有两颗星星，一个在最下面，一个在最上面，他选了最上面的那个。
　　风早振有很多问题想要得到解答，恰好能回答他问题的人这座大楼里确实有一个。

　　轿厢再次抬升，停下来时眼前是一片空荡荡的灰色空间。
　　风早振眨了眨眼，抬脚走了进去。
　　平日里忙忙碌碌的狐之助眼下并没有聚集在这一层，只有寥寥几只蹲在罗盘边上守着，风早振看见有一只正在偷偷从尾巴下面摸出一块金色的油豆腐往嘴里塞……好不讲究，看上去脏兮兮的。

　　风早振嫌弃地看了它半天，得到了狐之助一个惊慌失措的眼神，很快发现他毫无威慑力以后变成一个极其到位的白眼。
　　他被一只狐狸鄙视了。
　　风早振默默看着它，四下看了一圈没发现染得很时髦的狐狸以后遗憾地发现自己的老熟狐不在，只好顺着笔直的路线往狐之助们盘踞的罗盘旁边的通道走去。

　　他路过罗盘时又得到了好几只狐之助的瞩目，但都只是轻飘飘一眼就不再关注他。
　　向来被重视着的小孩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莫名的惆怅。
　　走过放着绿色盆栽的拐角，风早振便看见了唯一的一扇门。

　　走到门口站定，风早振举起手敲敲门。
　　没有声音。
　　等了几秒钟，再敲一敲。
　　没有动静。
　　再等一会儿，再敲一敲……第三次敲门仍然没有得到回应的风早振有些烦躁，犹豫要不要再敲第四次时，墙角探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

　　狐狸式神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口吐人言道，“你来找BOSS吗？”
　　风早振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走错路了呀。”狐之助说道。
　　风早振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目光。
　　还是没发现有其他的分岔路口和其他的门。

　　狐之助没注意他在干什么，它拖着尾巴站起来熟练地推开门下隐藏着的小翻门，探爪伸头钻了进去。
　　盖板迅速合拢，夹住它的尾巴。
　　风早振眼睁睁看着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极明显地抖动了一下，然后盖板被从里面推开，狐之助把自己的尾巴也拖了进去。

　　原来……是这种路吗……
　　风早振低头看着只到自己小腿的门难得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钻不进去，怎么看都钻不进去吧？！

　　不多时，狐之助又原路钻了出来。
　　再次熟练地解救了自己的尾巴以后它仰头看着风早振说道，“BOSS说让你进去。”
　　说完狐之助便拖着尾巴走了，风早振默默注视着它的背影，莫名觉得它的尾巴根好像……有点歪？
　　莫大的愧疚感顿时涌上心头。

　　狐之助为了帮他，不惜被门夹歪尾巴！
　　这也太……太……风早振抽了抽鼻子，觉得有点感动。
　　狐之助真的太好了。

　　所以他要怎么进去？
　　风早振盯着那扇小小的门看了半天，也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钻不进去。
　　除非变成刀……但是在时之政府变成刀的话，他会在什么地方醒来？
　　是放在本丸的那振暂时寄存部分意识的短刀，还是时之政府深处的池水里的本体？
　　总之都不是适合进门的状态啊。

　　风早振又犹豫了半天，终于蹲下来伸手试图扒拉一下那扇小门的时候面前厚重的门板忽然向后挪开，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上了青年复杂的眼神。
　　风早振张口结舌，欲言又止，欲拒还迎。
　　封羽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进了门又自顾自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几座高高的文件山在实木桌案上堆得高耸入云。

　　风早振自己乖乖找到小沙发坐下，膝盖并拢，手也乖巧地放在膝盖上，侧头看了封羽一会儿，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总觉得这种情况还去打扰对方的话好像很没有人性。
　　BOSS都面如土色了……还是，还是让他安静一会儿吧。

　　他不说话，封羽就也不问，只是安静地挨个从左到右自上而下地进行移山工程，窸窸窣窣的纸张翻动声与硬质笔尖接触纸面的声音从未断绝。
　　风早振看了半天，再次得出结论：
　　这是个很大的工程，BOSS看上去好辛苦。

　　风早振是个很会体谅人的孩子，所以他彻底老实下来，只自己乖乖坐着看封羽处理文件，而山峰始终高耸着，仿佛亘古不变。
　　在细碎的声响里小孩儿不知不觉就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模模糊糊地蜷缩成一团，往柔软的靠垫上挤。
　　他是来做什么的来着……

　　翻动纸页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随即一阵安静。
　　极轻的脚步声后，嘎吱一声，笔尖再次亲切地接触纸面，带起细细娑娑声。

　　封羽最近确实很忙，忙得连午餐都是狐之助打包以后叼到他桌上。
　　一连两位问题儿童落网，牵扯到的诸多问题又自然多少会落一些到他头上……他甚至已经好几个下午没吃下午茶了。
　　封羽不喜欢仓促的食用而更喜欢慢条斯理的品味，品尝舌尖的甜味带来的愉悦能让他心情变好，囫囵吞糖实在欣赏不来半点，所以才没了令人快乐的下午茶时间。

　　揉了揉额角长舒一口气，在文件末尾批注签名再拖过印泥盖上印章，合拢投放到桌边传递文书通告的箱子里……一气呵成完成连环的动作，封羽抬起笔看了眼，只看见透明的笔芯，管壁上还沾着透明的油脂。
　　拉开抽屉找到下了大半的笔芯盒子，熟练地抽了一支换上再把废弃笔芯丢进垃圾桶里拧好笔盖，将笔帽盖上，“吧嗒”一声，他把焕然一新的中性笔放到桌面上，整个人往后一瘫。
　　脚尖一点，椅子旋转了半圈便停下来，正对着偌大的落地窗。

　　大概是春天快来了，近日时之政府的雪下得少了很多，眼下窗外正飘着绵密的雨丝，落在玻璃上晕开大片灰白色的马赛克。
　　耳边是小孩儿轻轻的呼吸声，舒缓绵长，像睡得很香。
　　封羽盯着窗外的雨瞧了一会儿，双手环抱在小腹上，也慢慢闭上了眼。
　　他也歇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这一歇就歇到了傍晚。
　　缓慢睁开眼时外面灰扑扑的天色变成带着铁锈红色黄昏暮色，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水滴滴落的声音哒哒不绝。
　　封羽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来，霎时间仿佛听见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抗议。
　　……椅子上确实不适合睡觉，毕竟他不是可以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猫。

　　一件米色的风衣顺着他起身的动作顺着大腿滑落在地，封羽扶额看了半晌，想起这是之前自己给小孩儿披上的衣服。
　　再一看小沙发，果然已经没人了。
　　并未对此发表什么意见，青年只是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再捡起地上的衣物拍了拍便随手披在肩上，开门出去。

　　空荡荡的大平层里又浮起了盈盈蓝光，狐之助们聚坐在罗盘下仰望上面夸夸其谈的时髦狐狸，这是它们下班前的一日工作总结时间。
　　0098看见他出来，连忙跳下罗盘掐媚地在封羽脚边蹭了蹭他的小腿，粗娑的狐狸毛在西裤上蹭来蹭去，很快掉了几根五彩斑斓尾部分叉的毛发。
　　“BOSS你工作做完啦？”0098问道，极没有眼力见。

　　封羽想了想桌上那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巍峨群山，面不改色道，“做累了，出来走走。”
　　0098又是一阵媚俗的歌功颂德彩虹屁，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才赏了一脚把它踢回去，“忙你的吧。”
　　时髦狐狸镇定地爬起来又回了罗盘上，它的小弟们用憧憬向往的目光仰望它。

　　封羽看了一会儿，感觉好像看见了一个歪尾巴的狐之助。
　　应该是错觉吧，他不记得有招老弱病残狐狸入职……

　　转身欲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风早振什么时候走的？”
　　0098说话声一顿，蹲在罗盘上想了一会儿，“……走了一个小时了，茯苓大人带走的。”
　　封羽轻轻“唔”了一声，冲0098挥挥手示意它继续，转头往电梯方向走去。
　　先吃晚餐吧，打包盒固然风味不减，但果然还是堂食更加招人喜欢。

　　大食堂一如既往地嘈杂，封羽走在其中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力。
　　他听见旁边走过去的两振刀正在聊关于时之政府楼下的樱花什么时候开的话题，说等花开了想去赏花。
　　封羽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决定回去联系后勤部部长翠花，拨一笔款修建草坪走道和野餐桌，以及增设长椅。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身后便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审神者大人，晚高峰时期请不要阻碍道路，可以在路边想事情吧？这样不安全。”
　　封羽回过神来，对领口挂着浅灰值守铭牌的稽查队刀剑笑着点点头，抬脚又行入人潮中。

　　大食堂后方的玻璃橱窗内是一个个相似面孔忙碌其中，有刚刚开锅的蒸屉散发出蓬勃热气，雾气弥漫蒙住了窗，使得其中忙碌的刀剑们变成一个个朦胧的人影。
　　排队时耳边是各式各样的聊天内容，有说遇到的人的，有说出勤任务不好做的，还有的在激烈讨论今天的餐点。
　　——黑椒牛柳铁板饭才是最好吃的吧！？
　　——不懂麻辣鱿鱼铁板饭的没品家伙！！
　　——练一练？
　　——练一练？

　　——走！

　　封羽失笑看着身后两人互掐着离开队伍，暗自摇头。
　　当然是番茄鸡蛋盖饭，两个没品的家伙。

　　明明最开始他只是跟着东白想找个落脚的地方，能有片瓦遮身，不用被撵得满地跑，也不用仔细去算计废品回收站的称准不准。
　　可三十多年过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也真的觉得自己的归属在这里了。
　　与神明的契约让他的时间不再流动，而与他们的约定也让他始终坚持着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
　　无所偏移，无所更改，无所后悔。
　　直到钢铁都为之腐朽的时间尽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这一章，安静又有画面感。
笔下的人都仿佛生活在一个真实的时空，不做主角，只做该做的事情。
感谢支持——！
感谢在2024-04-10 13:36:33~2024-04-11 10:3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月明、苦寒厌夏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