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头[校园]》茶山

33、“告白”

　　他只是用了一个眼神，就把我困住了。
　　——仅自己可见

　　罗牧垚盯着邬子兵的消息，再一次想起今天在餐厅外，她回答林欣然的那个问题。
　　她当时声音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不知道邬子兵有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邬子兵只问她到家了吗，如果有事找她应该不会发这么个铺垫。毕竟邬子兵不是个喜欢做铺垫的人。那这条消息，是在，关心她？

　　她动动手指，回复：[到了]
　　对面秒回：[行]
　　这一次，不是ok了。好像有了点人味，不算太多，可就这么一点点，也让罗牧垚感觉到了不一样。
　　她又等了一会儿，男生没再发来消息。所以，邬子兵真的就只是为了问她有没有到家。

　　短短几分钟时间，林欣然已经给罗牧垚发了一长串消息，她告诉罗牧垚许凌可选的剧本是《少年维特之烦恼》的片段改编，许凌可自己演维特，想让戚玉娇演他暗恋的女主绿蒂。
　　林欣然说完这些，还问了罗牧垚一个问题。

　　林欣然：[悠悠说许凌可是真的暗恋娇娇，你觉得是吗？]

　　其实罗牧垚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只不过因为许凌可跟戚玉娇已经认识很多年了，让人容易忽略他那些“朋友”以外的表现。

　　但罗牧垚只回：[我不知道]
　　林欣然：[好吧，你早点睡哦，学习不要太努力了，晚安！]
　　罗牧垚：[晚安]

　　*

　　罗牧垚周日一早到学校，发现许凌可正站在郗有桌边说他的剧本。
　　许凌可道：“我昨天奋战了一天，游戏都没碰，终于把剧本搞出来了！请作文大神帮我赏析一下。”

　　罗牧垚坐进座位不久后早自习铃声打响。
　　林欣然这时告诉罗牧垚，早自习前许凌可就已经开始各方游说大家来参演他的剧本了。
　　邬子兵是踩着铃声末尾进的教室，一坐下许凌可就问他：“兵哥你看了我昨晚发给你的剧本没？我打算让你演一个重要的角色。”
　　邬子兵把书包扔进屉兜，答：“没看。”
　　许凌可也不气馁，对邬子兵道：“我让你演的是小说里女主角的爸爸，是个乡村法师，可是很有地位的角色。”
　　邬子兵拿出了语文书，翻到古诗词页面，开始念起来。
　　许凌可接着道：“我还给你安排了对手戏！我打算找罗姐演你妻子，你们夫唱妇随。”
　　邬子兵这时终于停下念古诗词，问：“什么剧本？”
　　许凌可激动道：“《少年维特之烦恼》的片段！我想让你们出演女主绿蒂的父母，铺垫出她拒绝我的原因，成为我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这时罗牧垚也在问林欣然许凌可的剧本。
　　林欣然答：“你看过《少年维特之烦恼》吗？许凌可想排舞会的部分，还有女主不能跟他好的原因。”
　　罗牧垚答：“小学看过，有些记不清了。”
　　林欣然答：“就是男主角爱上了有夫之妇，最后求而不得受情伤自.s的故事，许凌可想让我们几个演舞会上其他跳舞的人。”

　　林欣然说完，喊了一声：“娇娇，你那还有剧本吗？给我一份。”
　　戚玉娇闻言，转身拿了一本剧本给林欣然。
　　林欣然把剧本递给罗牧垚，道：“许凌可想让你演女主的妈妈，演一场病床上交代后事的戏，就是因为你让女主必须嫁给有钱人，好照顾弟弟妹妹，才害得他得不到爱情。”
　　罗牧垚听完林欣然的讲解，基本回忆起了小说的大致情节。

　　而这时第一排的邬子兵问了许凌可一个关键性问题：“原著里女主爸爸好像没出现过。”
　　许凌可朝邬子兵讨好地一笑：“我加的。”
　　邬子兵问：“有必要吗？”
　　许凌可道：“因为我想演男主角，但又不能让兵哥吃亏给我当配角。我本来想让你演绿蒂未婚夫，但那是个反面角色，还是我竞争对手，多伤感情呐。关键是你要演未婚夫，就没人同情我了。”
　　邬子兵道：“所以你给我加了个爹戏？”
　　许凌可道：“兵哥如果还愿意给我当舞会背景板我当然更开心，反正人不够。”

　　许凌可其实没有把原因完全说出来，周五晚上在味来轩那顿饭让他更加明白了，他跟邬子兵从小玩到大，从来都是他话多邬子兵话少，但只要邬子兵在，局就在，邬子兵不在的话，局就不在。比如那天邬子兵一走，人就散了。所以他想排话剧，必须拉邬子兵参与帮他撑场面。

　　见邬子兵还没答应，许凌可道：“兵哥你要还不满意，你说想演什么角色，我给你写。”
　　邬子兵道：“你还有这种文学天赋？”
　　许凌可答：“只要兵哥需要，这个可以有。”
　　邬子兵问：“其他人都答应了？”
　　许凌可道：“还有几个没问呢。”
　　邬子兵问：“绿蒂妈妈的角色确定了？”
　　许凌可道：“还没来得及问罗姐呢，等下课我就去问！不然我现在就去问？”

　　许凌可看了一眼教室外，发现第一节课的老师还没影，就干脆离开座位冲到罗牧垚身边。
　　见罗牧垚正在看剧本，他大喜过望：“罗姐，你答应演我戏里女主妈妈了吧？这可是超级重要的角色，全靠你了。”
　　罗牧垚正在专心看剧本，被突然冲过来的许凌可打断。

　　她看向许凌可道：“等下再说吧。”
　　许凌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座位上转起了笔。

　　罗牧垚读着剧本，也想起她小学第一次读到这本小说的场景。
　　小学时候妈妈把那些中小学生的推荐读物、各种世界名著买回家塞满一书柜，很多她都读不进去，但这本书因为沾着点爱情，她就耐着性子读了下去，只是因为那时候没什么共鸣，读完就基本忘了。
　　可是如今再读小说，她却有了不少感慨。

　　尤其是绿蒂妈妈临终前对绿蒂说的那句话——
　　“当他们的妈妈吧。”
　　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孩，就因为是家中长女，便在母亲去世后被要求成为家庭的“新妈妈”，这无疑给了罗牧垚许多触动。

　　为了这一点，她就已经决定演这个角色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许凌可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一响完就转身准备找女生问结果。
　　却在这时，看见裴晋站在了罗牧垚桌边。他脚步猛地一顿。

　　邬子兵也发现了异样，回过头去，正巧看到裴晋在罗牧垚桌前弯下了腰，画面看起来那张脸都快要跟女生的脸贴上了。
　　裴晋的忽然靠近让罗牧垚一惊，不觉让开了身子。

　　裴晋这时朝她笑了一下，道：“我听林欣然说你会拉小提琴，还能拉《梁祝》，我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长笛，搜到了谱子，可以给你伴奏，我们要不要一起出个节目？”

　　男生弯下腰的时候，也遮住了窗户外投进来的光，罗牧垚只觉得周遭世界黑了一半，却也同时感觉好像有人在看他们这边。
　　她不觉抬头看向了讲台方向，此时邬子兵就站在讲台正中，也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裴晋说完后，等待女生的回答，发现女生的注意力好像在别的地方，他顺着女生目光朝讲台上望去，就看见了邬子兵。但邬子兵没看他，只是看着罗牧垚，目光带着侵略性。

　　裴晋缓缓抬起了上身，手插进校服裤子口袋。随着他的动作，邬子兵的目光也缓缓转移到了他身上，那股锋利转瞬间变为了轻视与戏谑。

　　就在这时，许凌可见缝插针地冲到罗牧垚桌边，生生用身体挤开了裴晋，问罗牧垚：“罗姐，能演我的话剧吗？”
　　如果裴晋没出现，罗牧垚这时候应该已经答应许凌可了，可是裴晋就在旁边看着，她如果答应了许凌可又不给班长答复，怎么看好像都不太得体。

　　林欣然目睹了全程，开口道：“你们给罗姐一点时间嘛。”
　　许凌可道：“我已经给时间了！你周五晚上不就已经帮我说了吗？”
　　林欣然这时朝裴晋那边挤了挤眼睛，道：“现在不是有新情况吗？”
　　许凌可道：“那我更得早点争取到人了，免得被人抢走。”

　　罗牧垚这时站起了身，因为她不想座位旁边的光全被两个男生给挡住，她看着许凌可道：“这个角色我挺喜欢的，但抱歉，我明天给你答复行吗？”
　　她说完后又看向裴晋，道，“我也明天答复你，可以吗？”

　　裴晋这时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许凌可沮丧地“啊”了一声：“罗姐你这定不下来，我其他重要角色也定不下来了啊！”
　　这时戚玉娇从座位站起来，转身看了过来，问许凌可：“还有什么角色定不下来？”
　　许凌可朝讲台上的邬子兵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咽了口唾沫道：“没事，那就明天再定吧。”

　　两个男生总算都走了，罗牧垚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联欢会上拉个曲子对她来说不算难事，何况《梁祝》已经练得那么熟了，她也已经打算排许凌可的话剧，完全可以都答应下来。
　　只是刚才那一瞬，她仿佛被邬子兵看过来的眼神困住了。

　　中午，罗牧垚放学回家吃饭。

　　饭桌上，江美心高高兴兴道：“舞蹈比赛的成绩公示了，雨薇拿了三等奖，按照她先前的水平根本没可能的，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至少可以用这个奖争取一个艺术学院的初试名额，多亏了牧牧。”说着就给罗牧垚碗里夹了一条鱼。

　　罗牧垚对面坐着邬子兵。邬子兵如今在她家吃饭的表现日渐正常，至少不会再莫名其妙生气摔门而去了，可仍旧沉默。
　　邬子兵还是跟往常一样先吃完了饭离开家，罗牧垚大约十分钟后才从家里走。

　　罗牧垚坐电梯下了楼。一楼的楼道里一般黑不隆冬，只有楼门才有光，但今天走出电梯，她看见楼门被一个高挑的男生身影涂满一半，如一幅深沉的剪影。

　　邬子兵竟然在楼下等她。

　　她缓缓走上前，来到邬子兵身边。
　　女生的身影把楼道口的另一半也涂成了黑色，只留下一些明暗交错的缝隙，却让那些透过缝隙的光线显得格外醒目。

　　邬子兵侧身站着，面对女生道：“别去跟裴晋拉琴，行吗？”
　　罗牧垚明明还在黑暗里，阳光还在几米外的地方，却觉得浑身发热发燥。
　　也许是黑暗光明的交界处有股来自异世界、足以模糊自我的力量。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她竟都没问为什么，只答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