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头[校园]》茶山

20、迟到

　　他拒绝得好有底气。像一个棱角分明的塑料箱。
　　——仅自己可见

　　“别弹了……”

　　杨雨薇冲进琴房。
　　可她声音本就不高，而且在她的话音里，罗牧垚拉完了最后一个音符，才缓缓看过去。

　　杨雨薇急忙扭头去看苏静澄，但是琴房门口竟然已经空空如也。
　　那两个被她带来的艺术班女生都还在，而且这会儿手牵手走进来，对她道：“雨薇，我们中午能留在这里看你练舞吗？”
　　杨雨薇闻言很高兴，答：“当然可以。”

　　罗牧垚见到这副场景也很高兴，因为至少杨雨薇今天中午不会找借口浪费时间了。

　　杨雨薇很快去卫生间换好舞蹈服，罗牧垚调试好手机的录音功能，她打算今天录一个比较完整的版本，杨雨薇就可以不需要她到场自行跟着练舞了。

　　小提琴的音量是足够的，但今天琴房的人有些多，而且她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放手机录音的位置。
　　“你手机容量不够，用我的吧。”
　　邬子兵的声音忽然传来，原本还沉浸在思索中的罗牧垚猛地抬头。
　　男生已经走到她身边，拇指和食指夹着手机，望向她道。

　　罗牧垚陷入了短暂挣扎。毕竟两个月前她才当面讽刺过，男生为一台新手机低头的行为。
　　但很快罗牧垚就得出了结论，面子也没那么重要。

　　“那不如，就帮忙帮到底？”她看着邬子兵道。
　　邬子兵看着女孩，唇角和眉梢都挑起一个微小弧度。

　　就在这时，杨雨薇换好衣服回了琴房。她在门口看见了这一幕，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打了一下。就像是偶像剧男主角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哪怕互动对象不是她，这么近的距离也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这会儿她那两个靠墙站的同学也纷纷抓起对方的衣角、袖口，情绪说不出的激动。

　　但对这些并没察觉的罗牧垚抿了一下唇，开口道：“一会儿等我跟杨雨薇确定完我拉到哪里她跳到哪里，最后一遍的时候，能不能……站我旁边举着手机，录一下？”
　　其实罗牧垚越说越没底，因为曲子拉下来大概要四分半钟时间，先不谈这个方法是不是恰当，光是举这么长时间的胳膊，这要求也有些过分了。
　　于是罗牧垚没等邬子兵回答，就率先道，“不用了。谢谢你的手机。”
　　邬子兵并没多说什么，一步步倒退回了钢琴座位前，坐下了。

　　杨雨薇终于走上来，开始和罗牧垚之间的第一次排练。
　　过程并不顺利，因为杨雨薇连动作都没记熟。在磨合了三遍之后，她决定抓紧时间，先录一个完整版本出来。
　　她刚才已经想到了办法，只要把手机摆在谱架上，把谱架高度调整到音箱的高度，就差不多能比较好地收音了，而且这样比人手持设备更稳定。

　　她走到邬子兵身边，道：“得借你手机用一下了。”
　　邬子兵打开录音软件，然后把手机递给了罗牧垚。
　　罗牧垚道：“谢谢。”
　　她拿着邬子兵的手机回到谱架旁边，按照设想开始调高度。

　　就在这时，原本坐在钢琴演奏凳上的邬子兵忽然起身，走向了正靠在墙边聊天的两个女生。
　　罗牧垚正在试验摆手机的方式，看着邬子兵的动作，也不知道男生想做什么。

　　两个女生看见邬子兵一点点接近，都一面高兴另一面也有些紧张，不知道男生的意图。
　　只见邬子兵走近后，对她们道：“我们在录音，一会儿那支舞可以暂时不要说话吗？”
　　两个女生闻言，先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立即道：“没问题。”“嗯，没问题的！”

　　邬子兵做完这件事，转身回了钢琴座椅上。
　　罗牧垚内心充满了感激，也意识到自己真是大脑短路，这么简单的沟通方式都没想到。

　　一番调整，罗牧垚示意杨雨薇可以开始跳了。
　　这一次杨雨薇中途忘记动作停下来的时候，罗牧垚也没有停下音乐，而是一鼓作气拉完了曲子，让杨雨薇来配合她。
　　尽管还有很多不满意，但总算是录出了一个版本。时间也快到两点，下午的课要开始了。

　　她从谱架上拿下手机，按下录音结束键。
　　对杨雨薇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杨雨薇撇撇嘴：“罗牧垚你回去多练练琴，别到时候比赛拖我后腿。”
　　罗牧垚并没搭理杨雨薇，转身朝邬子兵走去。
　　但杨雨薇抢先她一步跑向邬子兵，对男生道：“兵哥，你钢琴弹得这么好，能不能比赛的时候给我伴奏呀？”
　　罗牧垚这时站在杨雨薇侧后方，清楚看见邬子兵缓慢地撩起眼帘，看向杨雨薇，只说了两个字：“不能。”

　　杨雨薇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邬子兵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场配合着这句拒绝叫她有些发懵，她原本还想说上两句什么，但最后还是自觉又不自觉地转身离开了琴房。

　　罗牧垚拿着邬子兵的手机走上前，道：“谢谢，你又帮了我一个忙。这个录音怎么导出来？”
　　邬子兵接过手机，问：“你有邮箱吗？”
　　听见这个问题，罗牧垚因为想到了什么反应有片刻迟钝，但紧接着点点头：“有。”
　　邬子兵操作一阵后，把手机重新递给罗牧垚。罗牧垚输完邮箱后，把手机还给了邬子兵。
　　邬子兵道：“已经发过去了。走吧。”

　　科技楼距离教学楼还有一长段路要走，邬子兵并没直接起身，而似乎在等着罗牧垚一起。
　　罗牧垚擦好琴弓、琴身，拉上琴盒拉链，便把琴放进了柜子里，自己背上书包打算离开。
　　邬子兵这时问：“你不带走？”
　　罗牧垚答：“不带了，杨雨薇说她们班学乐器的同学都把琴放在这里，应该没事。”

　　邬子兵点点头，两个人便离开了琴房。

　　但还没等他们到教室，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已经打响了。
　　两个人都不自觉加快了步伐，但回到班上时，马胜利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投影也已经打开了。

　　马胜利现在每周三下午带他们一节心理课，大部分时候就放放电影，以及强调一下学校的各种纪律。
　　罗牧垚硬着头皮走进门，喊了一声“报告。”
　　马胜利抬头瞅了一眼罗牧垚，上次年级表彰大会这女孩临场发挥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他虽然拧着眉头，但还是不情不愿道：“进。下次迟到就站到后边去。”

　　就在罗牧垚往座位走的时候，身后门口传来一声比她洪亮得多、也有底气得多的——“报告！”

　　马胜利“嘶”了一声，抬头看过去，只见邬子兵笔直的一长条杵在门框里，表情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就是有种十几岁男生身上藏都藏不住的盛气凌人的劲儿。
　　马胜利气不打一处来道：“成绩好就可以不遵守学校纪律吗？去教室后边站着！”

　　马胜利这句话一出口，实验班一下子炸开了。
　　而刚刚回到座位的罗牧垚更加如坐针毡。

　　但邬子兵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大摇大摆走进教室，在走廊上迎接着全班同学投过来的注目礼，表情却毫无波澜。
　　路途中还有调皮的男生朝邬子兵动手动脚，他也只是立即还击回去，许凌可和王志明在教室后排朝他空气投篮，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但坐在第四组的裴晋这时却没有看邬子兵，目光只落向第一组靠窗边那个女生的背影上。

　　邬子兵先去座位上拿了本英语课本，才站到教室后排去。

　　马胜利怒道：“都给我安静！安静！像什么样子！你们是实验班的学生，要起到表率作用！我今早上看你们班做操队伍，都快歪到校湖里去了！坐没个坐样，站没个站相，我都不想说，你们这一代学生，就是这样长歪的！”
　　……

　　就在马胜利开始长篇大论的演讲时，林欣然小声问罗牧垚：“你跟校草干什么去了？”
　　罗牧垚在草稿本上写下：练琴
　　然后推到林欣然面前。

　　就在这时，前排戚玉娇扭过头来，似乎是想听罗牧垚的回答，但罗牧垚只是抬头接住女生的目光，戚玉娇没等到回答，又回过了头去。

　　林欣然在罗牧垚下边一行写：为什么要练琴？元旦联欢晚会还早着呢
　　罗牧垚写：我表姐要参加舞蹈比赛，我给她伴奏
　　林欣然写：？？？
　　罗牧垚写：下课给你解释
　　林欣然写：校草好可怜……

　　罗牧垚看着这最后一行字，尤其是那几个被林欣然加重力气点出来的省略号，她原本就充满愧疚的心上，又被插了一刀。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摸出手机，几乎要把自己埋进抽屉里，点进短信页面，敲下：[我请你吃个饭吧]
　　发送。
　　对面竟然秒回：[ok]

　　就在这时，讲台上又是一阵地震——马胜利指着最后一排大吼：“邬子兵你干什么呢？上课呢！你还看手机？你们班都什么牛鬼蛇神的风气？”
　　罗牧垚绝望地闭上眼，把手机推回了书包里。

　　马胜利道：“邬子兵是吧？下课跟我一起去你们班主任办公室！我就说，女老师带实验班肯定带不好！看看你们一个个现在都懒散成了什么样子？中考成绩能代表什么？什么都代表不了！再这么下去，你们这一届非得砸我们实验的牌子不可！”
　　……

　　但就在马胜利密集输出攻击的时候，罗牧垚的手机又在书包里震动起来。
　　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再次低下头，看了眼屏幕。
　　只见新进来一条短消息，点开查阅。

　　邬子兵：[我要吃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