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邽山之水》seasass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李瑜用手撑着头心情略显低落的坐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面。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只有几周的课，上完之后这些年轻人都将要第一次面对成长的压力与生活的折磨。
　　最后的考试李瑜想认真的对待，算是为自己的大学时光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她不甚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书，十月份的天气在偏南方的城市还没褪去它的余热，但是此时不过下午五点半，外面的晚霞就已经撒满了整个天空。
　　她看了一会书，然后又做贼似的抬起头看在她前方大概十米远的另一张桌子的沈寒星。
　　不同于她的心不在焉，沈寒星的学习态度可谓是废寝忘食，半天都把头扎在书里没有抬起来。
　　李瑜很满意这样的现状，她找到这个绝佳的位置观察他已经快两个星期了。每天下课进图书馆的频率让钟玟和赵茵茵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沈寒星的位置靠窗，此时图书馆的灯已经打开了。但是窗外透过来的霞光让他整个人仿佛处在旧照片的滤镜里，他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上投出一道阴影，这让他的脸看起来越发精致，不用修图就美好的让她心醉。
　　或许是学累了，他抬起头动了动，仰面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双臂伸长做着简单地拉伸。从李瑜的视角看过去只看到他轮廓清晰流畅的下颌线条和修长白皙的脖颈。
　　李瑜盯着他一动不动，这目光太过热烈，沈寒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转了转头。李瑜赶紧低下头去，拿起笔假装奋笔疾书。
　　沈寒星看着那颗略显毛躁的头慌张的低了下去，看了看时间快到吃饭，干脆放下了笔靠在椅背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李瑜感觉危机解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慢慢的把头抬得高出桌子上堆积的书，小心翼翼的看向沈寒星。
　　然后就撞进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沈寒星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悠闲的看着她。他脸上似乎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嘴边的纹路都是温柔的气息，狭长深邃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状，他把刘海用手随意的向后梳拢，露出了英气的眉眼，然后轻轻的扬了下眉，似乎在说我发现你了。
　　李瑜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有这么好的视力，他脸上的笑意似乎就是在嘲笑她。李瑜坐不下去了，她慌乱的收拾书包准备离开，但是他怡然自得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看了，收拾书包的中途李瑜都忍不住看了几眼。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李瑜羞耻的几乎想原地遁走。她把书随意的往书包里面一放，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跑出了自习室。
　　沈寒星本来心情很好欣赏着李瑜羞涩的模样，但是没想到她却直接收拾书包走了，他没多想直接追了上去。
　　从图书馆出来是一条长长的林荫道，这时天已经黑了，也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路上行人稀少。
　　李瑜走出图书馆后就放慢了脚步，她一边走一边清着书，想着把书全部带回去了就再也不去图书馆了。
　　太丢脸了。
　　她泄气的闭了闭眼。
　　偷窥别人被正主当场抓住！
　　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吗！
　　她恨不得把头往树上撞两下然后对自己说：你清醒一点！
　　她抱着树干幽怨的想着，然后头顶就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怎么了，想撞树吗？”
　　按说这么奇怪的话语以一个无比认真的态度说出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李瑜现在满脑子全是想社死的心情，也没去追究他言语的怪异。
　　她转过头两眼幽幽的看着他，似乎是在责怪他发现自己。
　　沈寒星从没见过她这种撒娇的表情，一时间觉得心都泡在热气腾腾的可可里面。
　　然后他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就更让李瑜想逃了：“你偷看我多久了？”
　　咦，说错话了，沈寒星赶紧找补：“我是说你在图书馆干嘛？”
　　在图书馆不学习难道偷看别人吗？
　　李瑜没有做声。
　　又说错话了。
　　沈寒星也想给自己两下，他偷偷的观察李瑜的表情，发现她没有生气时默默地松了口气。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散开，李瑜实在受不了了，她动身要离开。
　　沈寒星却伸手一把拦住了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瑜被沈寒星单手拦在树和他之间，她明明可以从另一边走，但她却没有动。
　　她在等他下面的话。
　　沈寒星：“我是说，我不介意你看我。”
　　又来了！还是让她走吧！她侧身往另一边走，但是沈寒星动作迅速的拦住了另一边的去路
　　这样李瑜整个人就相当于被沈寒星环在怀里。
　　但是两人都没意识到这姿势的怪异，沈寒星着急的解释：“我不是说你看我”话还没说完，李瑜就抬头瞪他，睁的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在说你能不能闭嘴。
　　沈寒星不想闭嘴，但是也不敢惹怒她，结结巴巴半天也组织不好语言，于是只好破罐子破摔：“我也在看你。”
　　李瑜：“嗯？”
　　沈寒星：“从你第一次坐在那里看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原来早就发现了！
　　此地不宜久留，李瑜作势要从下面钻出去。
　　沈寒星恨不得长十张嘴：“我是说，从你开始看我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你了，我也在偷看你。”
　　你偷看，我也偷看，咱俩打平啦。
　　话题似乎绕不开偷看这个词，沈寒星很认真的说：“我一直在看你。”
　　夏夜的烟火盛会又开始绽放，这次所有的烟火形状都变成了李瑜最喜欢的流星形状，她的脑子晕晕乎乎的，半天就说了一个字：“哦。”
　　哦。
　　沈寒星愣愣的放开手，眼看着她走远了，他也晕晕乎乎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影子一长一短，李瑜偷偷的挪了挪步子，让自己的影子被沈寒星的影子笼罩住。
　　这样就好像被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一样。
　　李瑜这样想着，刚刚的尴尬羞涩全都不见，她看着两人重叠的影子，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嘴里也发出了愉快的哼歌声。
　　沈寒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听不懂她在哼什么，但是自己的心情也莫名的变好了。于是他也悄悄的挪了挪步子，往前了几步，让李瑜影子的头到了他的肩膀处。
　　这样就好像她依偎在他肩上一样。
　　秋天的夜晚有微微的晚风，吹动了李瑜落在肩上的长发。发丝悠悠扬扬牵住了两个人，于是他们沉默不语的向同一个地方走去。
　　李瑜和沈寒星坐在食堂二楼的露台上上，此时人已经不多，他们在安静的角落里交谈着。
　　李瑜问他：“最近学复习的怎样了？”
　　沈寒星咽下一块土豆，含糊不清的说：“我开始的太晚了，这一次估计只能陪跑了。”
　　李瑜安慰他：“没事，还有两个月呢。”
　　沈寒星不在乎的摆摆头：“我不是一定一次要考上，我自己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瑜：“所以你打算明年在来过？”
　　沈寒星笑着说：“我总要给自己失败的机会吧，又不是只有一次机会。”
　　李瑜：“那你......”
　　沈寒星：“只要开始了，我就不想放弃，如果这次差一点，那下一次我吸取经验就可以考的更好啦。”
　　考研的辛苦谁都知道，但是不考研的人却也无法想象，李瑜还是很佩服沈寒星的决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各自交换着自己对即将面临的实习期的压力与期待。
　　一顿饭吃完，沈寒星看了看时间，今天花的时间有点多了，他默默的放下手机，打算今天把书带回去多复习一下。
　　他虽然没说，李瑜却看出了他的想法：“啊，时间很晚了吧，你快去图书馆吧，我付钱就可以了。”
　　沈寒星刚想要拦，李瑜却已经走到了收银台没有给他阻拦的机会。
　　自己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他对她点头：“下次就换我来。”
　　李瑜点点头，出了食堂往不同的方向去了。临分别的时候沈寒星问她：“你明天还来图书馆吗？”
　　李瑜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来啊，我还没考试。”
　　沈寒星放心的笑了：“那你考试加油。”
　　啊？原来是说她复习不用心啊。
　　谁要你提醒了。
　　李瑜撇撇嘴，回宿舍去了。

　　整个图书馆的自习室灯火通明，鸦雀无声，即将到来的考试让所有人都争分夺秒。
　　十一点已经过了，沈寒星收拾书包，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虽然已经很晚了，但他还是打算在宿舍把时间补回来。
　　沈寒星走出图书馆的时候，还有一部分人没离开，他看着黑夜中自习室明亮的灯光，边背书边后退。
　　他动着僵硬的手脚，脑海里回忆着背诵的内容，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于是他加大了动作，像是在做操一样。
　　正背的渐入佳境，他就撞到了一个人。
　　“哎哟——”
　　他立刻转身道歉：“对不起，我在背书，没注意到有人。”
　　被他撞到的那个人却低着头久久不肯抬头。
　　沈寒星以为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撞得太狠，于是他试探性的：“你没事吧？”
　　还是没有抬头。
　　沈寒星有点着急，又问道：“如果你很痛的话，我送你去医院可以吗，医药费我全部赔偿。”
　　大晚上的去医院确实很麻烦，那人终于出声：“没事，不用去医院。”
　　很纤细的女声，话中还带着颤音。
　　沈寒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却也很疑惑：“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抬头，我还以为是太痛了，你没缓过来。”
　　那人站直了身体，但是还是低垂着脑袋：“我真的没事。”
　　见她说自己没事，沈寒星也终于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如果你明天还是感觉不舒服，那你就来图书馆四楼自习室找我，我叫沈寒星。”
　　他没给电话，他不喜欢把电话给陌生人。反正他一直都在图书馆，直接去自习室也能找到他的人。
　　本来打算直接转身离开，那人却叫住了他：“你一直都在图书馆吗？”
　　沈寒星回答是。
　　那人又问：“从早到晚？”
　　这有点像在打听他的行踪，但是对方是一个身材比李瑜还要瘦小的女生，沈寒星也不怕她造成危险，于是回答她：“从早到晚一直在。”
　　似乎是听到了很好的消息，她终于抬起头：“那我明天要是不舒服可以去找你吗？”
　　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沈寒星愣了一下。
　　这个女孩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覆盖了她整个左边脸的上半部分，胎记甚至让她的左眼白也是红色，像是被溅上了血迹，在夜晚的路灯下，很像漫画里杀人狂的充满血色的眼睛。原本就平淡的五官在胎记的视觉冲击下显得更为寡淡。
　　如果没有这块胎记，那么她就是在人群里平平无奇的普通女孩。
　　意识到自己看的时间有点过长了，沈寒星找回了自己的教养。他像是没看到她脸上的胎记一样，语气温和的说：“当然可以了，我就在靠窗的位置，你直接用学生卡就可以进来了。”
　　说完还指了指自己位置的大概方向，礼貌的和她道别回了宿舍。
　　孙潇竹看着沈寒星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回味着他的话语。
　　自己可以去找他的对吧，他都说了有事的话可以找他。这样不是麻烦吧，我是有事才找他的。
　　嗯，是这样的。
　　她自说自话的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前方，好一会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