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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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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墨扫了眼,什么都没回,将手机锁屏随手扔进包里。
一刻钟后,正将车开出去的她接到褚逸清电话,“你人呢?”
大概是因为隔着听筒,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磁沉,简墨不由捂了捂耳朵,若无其事回,“走了啊。”
褚逸清闻言声线压低,“不是让你等我?”
简墨撇嘴,这么听话可不是她风格,她撩一下头发,语气骄矜,“你让我等我就等?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褚逸清微微蹙眉。
他其实是想跟她聊聊Celestia的细节问题,毕竟它虽隶属清和,但因其业务相对独立,又非主要营收项,他对它的关注一直都很有限,反倒是简墨,与其合作多年,又非局中人,或许会有些不一样的见解。
但很显然,这人毫无配合意愿,亦或者,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褚逸清垂眸,将领带扯了扯,淡声吐出两个字,“随你。”
说完,他不再讲别的,兀自将电话挂断,掀眸,沉声吩咐司机,“回老宅。”
而此时,距离停车场不远处的树荫下,简墨看眼手中那已结束的通话,瞳孔微张。
片刻,还是忍不住吐槽,“不是吧,随便逗逗就这样?”
“……好没意思一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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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老宅坐落于城西某片富豪云集的别墅区。
这地方由外看来十分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但只要渐往里开,便知内里另有乾坤。
道旁葳蕤树木四季不败,堪称恢宏的大门待车辆驶近后方徐徐开启,穿过一片活动区,一直向内,才是一排排堪称雅致的庭院别墅。
至此,内里洞天方被拨开云雾一角。
褚逸清端坐车内闭目养神,待车辆速度放缓,于正中央那栋最为气派的建筑前停下时,他才缓缓睁眼,整了整衣袖,推门下车。
今天是褚老爷子规定的团圆日。
每月这天,凭他是谁,无论多忙,都必须放下手头工作回老宅吃饭。
美名其曰增进家庭团结,实则不过是老爷子慧眼如珠,知晓他们一家人心不齐,寻个由头自欺欺人罢了。
褚逸清略带嘲讽地轻嗤一声,抬脚进去。
待看清屋内情形,他面色更是沉冷两分。
同往常近乎一般无二的热闹景象,两位叔伯与其家眷围在老爷子身边频频献殷勤,一个端茶倒水,一个言语奉承,甚至现在,这帮人一合计,夸张到试图现场为老爷子捏肩捶腿……实在很难想象,他们这副谄媚嘴脸,于明日摇身一变,便是公司里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两位副总。
而另一边,与褚逸清同款讽刺神情的便是自己的母亲陈淑芬与自己的姑姑褚清清。
至于他的父亲,自前些年与老爷子发生龃龉后,也不知是为表不满,还是为下老爷子面子,反正这种场合他总是最后一个到。
不敢不来,只敢迟到,也不知有什么意思。
眼下这时间,他自然是还没来的。
倒是褚清清眼尖,再加上她从小娇生惯养,平等瞧不上自己的这三位哥哥,方一瞧见褚逸清,便故意扬声喊,“哎,逸清回来了。”
这一声,使得屋内人齐齐朝门那看去。
褚逸清正在脱西装,闻言,只得停下动作,朝大家一一颔首,“爷爷,妈,二叔,三叔,姑姑。”
褚老爷子褚遂良的这几位子女姓名皆取自“河清海晏”,本只三位儿子,分别为褚清河,褚清海,褚清晏,谁知褚奶奶于高龄又怀一胎,诞下一个小女儿,褚清清。
也正因为此次生产,褚奶奶落下病根,早早便去了。
由此,褚老爷子思念亡妻,便更加对与跟妻子生得十分相像的褚清清百般溺爱。
见状,他笑呵呵道,“我们清清跟逸清的关系好像不错。”
褚清清扬眉,“那可不,毕竟是我大侄子嘛。”
实际上,褚清清比褚逸清还要小上十岁。
但没办法,辈分在这,这便宜她时不时就想占一下,褚逸清拿她没办法,且早已习惯,只动作稍滞,冷冷扫她一眼。
褚清清还怕这个?老爷子坐镇,量他也不敢怎么着。
她当即变本加厉凑到褚逸清身边,语气颇有些欠,“大侄子?侄子?小侄子?”
褚逸清全程面无表情,待将脱下的西装随手递给佣人,他才垂眸,毫无情绪地又喊了声,“姑姑?”
褚清清听罢不由摩挲两下手臂,怪渗人的。
他这个侄子哪哪都好,就是气场太强,冷得要命,谁都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褚清清想,如果不是他这么能干,她哪有那么多随意挥霍的本金?
褚逸清实则是在为他们一大家子守江山,只是她那几位白眼狼哥哥感知不到而已。
想到这,褚清清两手抱臂,扫了眼屋内众人。
讽刺的是,大家虽身处一室,却神色各异,满心满眼琢磨的,估计都是如何兵不血刃将对方弄死。
半点也不顾情分。
褚清清实在厌恶这种人人心怀鬼胎的氛围。
想都不用想,但凡她那几位哥哥坐上那位置,她一定是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
不仅如此,实则他们早就不满父亲对她额外的偏爱与袒护,若真有机会,他们必定会不遗余力在父亲面前狠狠告她的小状。
但是怎么说,让褚清清欣慰的是,在这样糟糕的底色下,这家里至少还有那么几个正常人。
褚逸清便是其中一个。
他从小便被褚遂良接到身边教养,为人正直,对己严苛,对她却很宽容,只要别太过分,凭她花多少钱,怎么花,去哪花,他一概睁只眼闭只眼,基本不管。
所以,褚清清大概是这个家除陈淑芬外,最乐意见到褚逸清坐稳这位置的人。
她微微靠近,压低嗓音,朝沙发那瞄了眼,嫌恶道,“你下次能不能早点回来,我看见那两围在那装什么兄友弟恭我就想吐。”
褚逸清瞥她眼,语气平静,“那是你哥哥。”片刻,他忽然轻笑声,语调散漫,“你还会用成语?”
褚清清闻言狠狠白他一眼,“我只是学习不好,不是白痴。还有,”她顿了下,“收起你这副虚伪嘴脸,不然我连你一起鄙视。”
褚逸清语气淡淡的,“哦,下个月不用我补贴了?”
褚清清还在读书,零花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其实老爷子给得不少,不曾克扣,但她实在不知节约为何物,又不好意思回家要,便需要褚逸清时不时额外补给。
于是,褚清清听罢瞪大双眼,气道,“算你狠!”
这时,褚清海注意到这边动静,忽出声,笑着打趣,“清清还是跟逸清有话聊,总归是同龄人,不像跟我们这群老家伙,年纪差得太大,有代沟咯。”
这是暗讽褚逸清太过年轻,恐承不住事。
陈淑芬最讨厌听这个,闻言讥讽道,“大哥,您这话说得就不对,清清跟爸的年纪还差得更多呢,怎么跟他老人家就能聊得来,跟我也能聊得来,就跟您不行?”
陈淑芬这话一出,褚清海媳妇立刻不干了,“弟媳,今天爸也在这,咱们有什么话都明着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行吗?”
陈淑芬不甘示弱,“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
褚清晏见状,看眼褚遂良脸色,忙起身充好人打圆场,“爸还在这,哥,嫂子,你们都少说两句。”
褚清晏最喜欢唆使别人打头阵,自己再出来充好人。
褚清清不知看过多少遍,偏头小声朝褚逸清嘀咕,“真虚伪。”
褚逸清笑了声,并未发表言论。
吵吵闹闹间,那门忽然再一次被推开,褚清河一如既往姗姗来迟。
至此人终于到齐。
老爷子起身,那锐利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一时间,所有人低头噤声,不敢再讲话。
短暂沉默过后,褚遂良抬起拐杖敲了敲,平声吩咐,“行了,吃饭吧。”
这顿饭自然吃得味同嚼蜡,且褚老爷子提倡“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在饭桌上,便是连褚清清都不曾开口。
大家安安静静吃完,磨磨蹭蹭离开。
待家中终于只剩褚老爷子与褚清和一家时,老爷子看眼褚逸清,说,“逸清,扶爷爷回去。”
褚遂良心中似明镜,看得比谁都透,但或许正因如此,每每到这天,他瞧着便似格外苍老。
褚逸清默不作声,他大概理解老爷子执着于此的原因。
但这有什么用,他们这个家已经烂了,且一样东西腐烂时,都是从里面开始的。
人心装下贪婪的同时,怎可能再装下亲情。
若换成褚逸清,他决不会做这些无用功。
老爷子的房间位于一楼拐角,他扶着老人家进去,在书房旁的藤椅上坐下。
做完这些,褚逸清并未离开,他倚在墙边,了然道,“爷爷,您找我有事?”
老爷子闻言赞许地瞧了他一眼,问,“逸清,你这两位叔叔的心思,你可看得明白?”
褚逸清颔首,“大概明白。”
褚遂良见状从书桌底下抽出本册子,递过去。
褚逸清俯身接过来,并未翻开,而是挑了下眉,问,“这是?”
褚遂良道,“爷爷年轻时光顾着在外打拼,不曾好好教导你父亲,你的叔叔,致使他们如今生分离心,眼中只有权势金钱,这是爷爷一生之憾,但爷爷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他顿了顿,喘口气,接着说,“逸清,你今年三十,该是成家的时候。爷爷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位合适的人生伴侣,共同经营,助你坐稳如今清和这位置。”
“这里面是爷爷挑出来的一些婚配对象,你先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同沪城、港城那边联络。”
褚逸清闻言沉默,眉头微皱,须臾,他将那册子递回去,嗓音压低,“爷爷,婚姻是大事,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褚遂良看他一眼,并未接,老爷子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第一代,自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气势,严肃道,“之前可以没有,但现在该有了。你拿回去,有空瞧一瞧,等下次回来,爷爷希望能够知道你的选择。”
老爷子说一不二,褚逸清再无推拒可能,只能认命收下,但他内心实则毫无任何翻阅的想法。
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一位毫无交集,甚至从未相识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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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简墨的境况也没好到哪去。
继叶知秋与简父简老爷子的层层筛选后,终于挑出八位身材样貌家世人品样样皆符合的青年才俊。
而简墨正在一一……不对,同时与其接触。
八个人就算一天一个,那一周还得超额一天呢,林眠实在忍不住,发出灵魂质疑,“……你这跟客服有什么区别?”
简墨叹口气,“就是说啊,要不是觉得不太好,我都想直接拉个群,不然他们每个人问我一遍我在干嘛,我都要复制粘贴八遍,一一回过去。”简墨讲完头一歪,倒在林眠身上,哀嚎,“绵绵,我好累。”
为什么相亲比工作还要累。
简墨不理解。
林眠:“不是,你到底为什么要同时相八个?”
简墨语气愁苦,“这得问我妈呀,她说,八个人一起,有助于我能够及时分辨,这里面我更想跟谁见面,而不是一个一个来,等相到第八个的时候已经忘记对第一个的感觉。”
林眠“嘶”了声,好像有点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这道理有点歪。
林眠问,“那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见面?”
简墨想了想,“明天吧,有三位正好有空,到时候就上午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再一个。”
林眠听罢忍不住鼓掌,“大小姐,你可真够效率的。”
简墨叹息,“没办法,我实在受不了这么千篇一律的网聊,他们现在在我这,唯一的标签就是相亲对象由一排到八,那一堆数字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日见面早日排除。”
简墨就是这样的性格,风风火火,说干就干。
她无法忍受等待的煎熬,比起互相揣测对方心意,她更愿意跑到对方面前,问一句,喂,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喜欢我?
大家都少些套路,多些真诚,是她唯一的诉求。
……
第二天,她按照约定时间赴约,尚未坐下,身后便忽然出现一捧玫瑰。
简墨回头看去,见到一张与照片相差无几的面庞。
很清秀,头发不知是自来卷还是打理过,蓬松有度,那眼眸看向她时带着点点笑意,有一些明亮。
简墨笑了下,打招呼,“嗨。”随即双手接过花束,不好意思道,“你太隆重了,我什么都没准备。”
楚泽笑道,“没事没事,其实不该送你这个,但我去太早,店里只新到了玫瑰,总之,希望你不要觉得冒犯。”
简墨确实觉得有点过分夸张,但人家都这么说了,她倒也不好再讲什么,只笑着回,“没事,花很漂亮。”
楚泽闻言笑了声,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你喜欢就好。”
他声线偏少年,光看外形,丝毫感知不到年龄,简墨说,“总感觉在你面前,我好像更像姐姐。”分明这人还比他大几个月。
楚泽见状,状似无意问,“那你会喜欢成熟点的男孩子还是年轻点的?”
“可能……偏成熟一点的?”简墨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如实以告。
楚泽倒也不气馁,笑道,“了解。”
“了解什么?”
“下次见你,我准备穿西装。”
简墨不由也笑了笑,她好像有点无法想象那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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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约会”,简墨压根没回家,打车直奔林眠那边。
她有太多话想吐槽。
林眠给她拿了瓶喝的,问,“怎么样?”
简墨“呵呵”两声,“这亲你就相吧,一相一个不吱声。”
林眠皱眉,“怎么了,叔叔和阿姨挑这么久也会翻车?”
简墨摇头,喝口水,“不是翻车,他们无一例外都很有礼貌,但是怎么说呢,我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第一个长得像我弟,跟他聊天是挺开心的,但我一点都不心动,因为他完全不是我的菜。”
“第二个行为举止像我爸,刚见面就说我太瘦,硬要给我点两份主食,我好说歹说才拦下来。”
“第三个……第三个我单纯欣赏不来他的穿搭与小动作,他吃饭的时候竟然会吧唧嘴,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我的天,我一点都接受不了会抖腿吧唧嘴以及打呼的男生。”
简墨说完,林眠总结道,“看来只有第一个能够继续接触,至少你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简墨颓丧点头,“大概吧。”
话没说完,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接二连三响了起来。
简墨拿起一看,立刻将其放下。
……她的那八个相亲对象怎么又来了。
如果说第一天,她对此事尚有些新鲜,那今天一连串的接触下来,那仅存的探究欲已荡然无存。
简墨现在一点都不想聊天,她只想好好洗个澡,消除这一天由身到心的全方位疲惫。
吹完头发,她熟门熟路推开客卧,仰倒在熟悉的床上。
——她跟林眠有给对方专门整理一间与家中布局无异的客卧,方便随时去对方那里休息。
正躺下没多久,那手机又接连震动两声,其中一条,还是叶知秋发来询问情况的。
简墨无奈,只得一一浏览回复。
今天见面的三位,如出一辙都是表达对今后见面的期待,简墨言简意赅回过去三个可爱的表情包。
而另外五位,则是询问她今晚吃的什么,有无其他活动。
简墨扯出假笑回复其中一位:晚上好,今天吃的日料,没有活动,正准备休息。
发完,她直接选中这条消息,转发给其余四位。
新一轮消息轰炸前夕,简墨随手翻了翻消息列表,忽然手指一顿,愣了下。
她看到褚逸清那沉默的黑色头像移了上来,而那里面出现的,是一个言简意赅的问号。
简墨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当她点进去,那问号上方赫然便是她方才转发的消息,她好像……错发给他了。
顷刻,简墨面色凝滞,神情崩溃。
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她迅速按下撤回。
消息撤回一刹那,简墨拼命祈祷,千万千万不要再发消息让她社死了。
然而事与愿违,那聊天框内再次出现一条消息。
当然还是褚逸清的。
他问,“所以原来是发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