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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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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白绾卿看见周子虚说的那家书店,还真叫子虚乌有。
白绾卿想这不会是周子虚开的店。
周子虚应该没无聊到在朝阳西路上开一家书店,要开也是电脑店。
计算机,专业对口。
拿完书,白绾卿没软件叫车,随手招了一辆车走。
晚上七点四十九,老松柏接到省厅局电话。
有市民失踪,省厅局要调朝阳西街子虚乌有书店附近的监控。
站在周子虚面前瑟瑟发抖的书店老板,是挪威人。
黑车司机压低帽檐,看着车镜,朝白绾卿奸笑。
“白绾卿,你活着,真是场灾难。”
白绾卿强装镇定看着自己手机里刚刚下单取消的电话记录。
翻到最顶上的电话号码。
截图。
准备发送。
嘭——
白绾卿的手机碎成四瓣掉在地上,摔烂的花被车溅起的泥水碾的稀巴烂。
右侧车道的司机被吓了一跳,踩了刹车,骂骂咧咧对方不讲功德。
“弹弓……”白绾卿看着驾驶位上的男人,有些事,她只能从卫源柯这里得到答案。
“为什么会出现在周子虚家,当年废我手的人到底是你,还是他?”
卫源柯见身份被识破,拉下面罩,狡黠瞥了一眼室内镜里的女人,摸了摸脸上刺拉的胡腮。
有意思,周子虚那家伙百密一疏,不然他暴露的事,没想到到最后竟然被正主自己发现了。
“你的手,是我废的,不过他也默许。”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周子虚可是在挪威,根本不在中国。”
卫源柯笑白绾卿天真,“你怎么就知道,他真的在挪威,而不是你身边呢?”
“我不信你。”
卫源柯噗嗤一笑,“你应该知道你出事的救护车不是你老师打的,我也不可能自己暴露自己。”
当时白绾卿在艺术楼上美术课,按学校规定,学生禁止携带手机,事发后,救护车第一时间赶到。
白绾卿问过老师,救护车不是她叫的。
叫救护车的不是唯一有手机的老师,那只有凶手,白绾卿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三个人。
“是周子虚给我叫的救护车?”
这句话白绾卿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出来。
“白绾卿,你还真是个香饽饽,竟然有两个人愿意一直监视你,杨祝的设备不如周子虚,富贵公子的手笔,可真是无法想象。”
“你知道吗,其实废了你手我没多在意,但在周子虚面前亲手废你,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周子虚就坐在显示屏的另一端,他看着我亲手废了你,然后叫了救护车帮我从你的学校全身而退。”
“他还答应我,你的手画一次,他就帮我打断一次,白绾卿,现在你的手还能握住笔吗?”
白绾卿静静听卫源柯说完,卫源柯说的每一个字,无不是在嘲笑她跟周子虚的约定只是个骗局。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了周子虚,为什么废她手的是最爱的他。
“你卫家的《永夜泉》为什么会在周子虚的家?”
唯一的联系只有那副《永夜泉》。
卫源柯冷笑,原来是那家伙自己拿走了,藏得可真深,“我们家可担不起这罪名,画,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白绾卿的冷此刻降到极点。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终碰到的竟然是周子虚的“蛋糕”。
“那他回国……”
“当然是为了再废你一次,画师最宝贵的不就是手吗?”
直到昏迷前最后一刻,男人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卫源柯的话真假半掺,可有一点不会有假,废她手的有他卫源柯一个。
她要让他血债血偿!
只是连白绾卿也没想到,这一步踏错。
是深渊。
她几乎是有去,无回。
总等不到白绾卿,周子虚也没办法调阅监控,挪威的监控器早在他回中国前就给关闭。
周子虚想到一个人,智能助手自动拨打。
周老爷子戴着粉色睡帽一脸火气,帽子是孙女今天给他买的。
周老爷子好不容易准备睡个早觉结果躺下还没两分钟,管家踹破他的卧室门,冲了进来。
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憋着气,稳稳递去手机“老爷,家主的电话。”
周子虚,周小少爷,周家现任家主。
老爷子还不习惯管家对他的小毛须这个称呼。
“还是叫他周二吧,傅家小子老大,段家小子老三,叫起来多得顺溜。”
傅大。
段三。
周二。
老管家摇摇头,这样叫法,小小姐就不高兴了。
哥哥周二,周子蜜又排不上三。
周四,听起来就是找死。
她才不要。
“干嘛,不知道吵着老人家休息是件非常不礼貌的事。”
“我知道。”
“知道还打,你管叔都把我卧室门给踹烂了,我待会怎么睡?”
“老爷子,我先说正事,你别睡,再睡你们老周家的血脉可真就在我断了。”
“你打算变性了?”
周子虚一脸黑线。
“卫氏科技有人因为《永夜泉》绑了你未来孙子的妈。”
“而桐祯市那块未开发的稀有源矿区只有孩子妈知道。”
蛇打七寸,一招致命。
周老爷子面色严肃,他知道自己孙子是个什么性情的人。
人和财,周家都失去不起。
周老爷起身走进书房,“你想怎么样。”
“我要以周家第三十二代家主身份,命令你周延书在今天午夜前召集周氏本家族人,于后日正午夜前抵达桐祯市朝阳西街。”
周老爷子看向最近一次拍的一张位于家祠前,周氏族人的合照。
右手扣心。
“得,召令。”
体育竞技场上齐声摇鼓阵响,赛场上健将激烈碰撞引起掀翻屋顶的喝彩。
拉拉队人手握彩带流苏,摇铃,嗦嗦招魂。
看台上冲击云霄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
桐祯市最具盛典的竞技运动会正在热火朝天举行中,对手角逐攀比,炫舞的飞球擦出耀眼的火花。
已经是第三天,被困在铜锈鸟笼的女人艰难睁开眼。
膝下有张两米长的白色床单,平铺在地上。
女干裂的白唇渗出细密的血珠晕染唇色,充血的瞳眸眺望晃动的周围。
撑起胳膊尝试爬起,女人脖颈却骤然呼吸紧致。
铁项圈,触碰到被刺痛的蓝色芯片。
卫源柯,出现了。
卫源柯不着急靠近,一身修身礼服的他与地上衣衫褴褛的女人天差地别,他很享受此刻的尊卑。
解开手表,赏赐般投掷到女人瘦削的脊背,拆卸领戴,一圈一圈紧绕打成死结,掂着手里的“球”,唇角勾笑,一个挥臂狠狠投向女孩的眼窝。
紧接着是锁扣项链,金刚戒指,胸针……随着拆下的物品越多,女孩身上的淤青遍地开花。
卫源柯玩味地扫向女人裸露的肌肤,喉结滚动,忽然感觉口干舌燥,女人捂着受伤的眼睛跪在地上沉默不语,像是在隐忍。
魔爪伸向了苍雪色的香肩,用力撕扯去破烂不堪的外衣,静默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紧紧贴附女人仅剩的余温。
“难道你不知道登门槛效应吗?”
古嶙峋是卫源柯为她设置的第一道门槛。
强迫她去做选择,然后为她竖起一屋的镜子,让她承认她的不堪。
刹那间,女人红瞳开目,右手平掌化刃对准骑在身上的男人一击疾风横劈,四指尖头逆风刺破男人喉结的肌肤。
鲜热的红玫瑰,盛开了。
身随影转,单手撑地翻腾,褐茶长发细细密密化成带刺的钩吻甩扇男人的侧脸,左手夺刀,飞镖射击,困笼转轴毁。
卫源柯没想到三天断水断粮的女人还能想到把指甲磨尖变成武器对付他,看来历练还不够呢?
一抹脖子,满手的血腥,卫源柯走到聚光灯下,拍掌,周围的鸟笼帷幕齐齐撤落。
纪绒棠,宋晓玲,沈佳宜,甚至还有樊老师,所有人都跟她一样,脖子被锁上项圈,那是断过白绾卿手腕的手环升级版。
她们都沉睡着。
“白绾卿,想要我放了她们吗?”
卫源柯解开衣扣,一颗,一颗,解去的外衣束成长条,用力挥臂抽向白绾卿的侧脸,衣上的铁链剐去眼睑下的一寸皮肉,血断了线渗透出来。
“跟我做,否则都去死!”
卫源柯抓住后背的长发把人翻了过去,单膝跪压住白绾卿的腰骨,一寸寸向下用力扣压,仿佛想生生跪断这条硬骨头。
不是人人称赞的救赎吗,他偏要把她碾下尘埃。
不是被世俗摒弃的人都会得到神明的照拂吗,为什么,他们的神明偏偏不救赎他。
揪起的发丝牵动头皮撕扯,白绾卿咬唇被迫仰头向后弯去,四目相对,一双黑眸,一对赤目,一个情欲满眼不遮掩,一个恨不得将对方活撕。
右手被卫源柯一手摁压,残伤的左手试图抓回自己的头发,白绾卿屈辱地承受脸颊点点滴滴的舔咬和湿意。
麻木的刺痛电击身上的每一处敏感,顺着侧脖颈,若有若无的舔舐,肩头上的吮吸,蝴蝶骨的沉醉。
寸寸辱,生生苦。
静谧的空间只闻哑声的喘息和绝望的哽咽。
暗处鬣狗低吼发怒,四扇困笼铁门突然弹开,同样恶了三天的鬣狗挣断皮布的绳链,发疯似的扑向笼子里昏迷不醒的女人们。
周子虚坐在咖啡馆门口,面前就放着一台电脑,桐祯市市长被老松柏抱着不让他冲上去凑人。
“周子虚,你是挪威公民,你现在拿着一堆破机器在我的地盘乱飞,你也太目中无人,这可是桐桢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桐祯市咖啡馆门口。
周子虚扯掉手上的绷带,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被打断鼻梁蜷缩在地上的卫军捂着□□痛苦哀嚎。
“周子虚,你在干什么!”
周子虚一记冷眼扫过,市长禁声,省厅长已经告诉他,当年是周子虚拿着《永夜泉》跟卫军做了一场交易。
周子虚出资创建桐祯市,卫氏集团借画起势。
至于《永夜泉》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那么多价值的资产,省厅长还是闭口不谈。
周子虚无视市长猴耍般的做作,谁敢阻止他找小妖精,佛来挡佛,神来杀神。
现在是卫军不守约,他养的好儿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子之过,父代受。
市长受不住被人压迫到一句话都不能说的劣势,壮起胆子教唆一句,“这是桐祯市,不是你手里的小破田,你……”
周子虚眼眸深邃的望着蹦跳的市长,一双桃花眼里披露着无尽的深渊,隐约闪烁着几许病态的暗芒。
“你的桐祯市,我为她建的生态圈。”
忽然想到上面,周子虚黑眸危险地眯起,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
“她死,你亡。”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桐祯市市长靠近一步,周子虚就指挥所有无人机下降一米,这已经是第三次下降。
都是他祖宗,老松柏拦着人,直到背后有人拍他肩膀,示意他放人。
市长也没想到腰上束缚一松,大肚子没控制住像个飞蛾子扑棱向前扑冲。
一只手拽住他。
回头看,是省厅长。
往后看,后面竟然调来一个连的兵。
傅允礼牵着八只带着黑色橡胶口罩的猎狗下了军用车,朝周子虚招呼,“周子,老爷子来了。”
周老爷子气定神闲,敲敲龙拐,定场。
“小毛须,让你的无人侦察机下来,整个天上乌鸦鸦一片,不知道还以为是天葬呢?”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谁劝都没用,周子虚目若寒霜,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电脑的操作台,左手插兜,瞄了一眼天。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没找到,那就全部下降七米。
民众开始恐慌,市长热线已经被打爆。
确实不祥。
可那又怎样?
周子虚不会在乎。
“周子虚,快把你手环摘下来,你的手快断了 ”
段木泽最先回想起周子虚手上还戴着跟白绾卿生命相息的伸缩环。
白绾卿要是真死了,手环会收缩到一个极限,到那时候周子虚的右手只剩截肢。
周老爷子拽出周子虚的手,吓得目瞪口呆,周子虚的手腕已经从腕口一圈溢血,手环勒得太深,已经看不见原本的模样。
一滴血溅上拐杖,周老爷子一杵拐杖去蹭,天杀的,地上的血都干了一半。
“你不要命了,你那是敲代码的手!”
周子虚眼皮都没抬一下,食指和大拇指婉转当年求婚的戒指,要是小妖精死了,他的手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嘀嘀嘀——嘀嘀——
无人机还在上空搜索,周子虚滚动轴承,将无人机下降高度五米,桐祯市市长想阻拦,可省厅长挡住他面前。
这座城市是周子虚为白绾卿选的人间。
朝阳路是为她建的保护区。
这双手,是周子虚为白绾卿书用来写安全代码。
如果没有白绾卿,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找到了!
无人机全部飞向同一个目的地。
周子虚收上电脑去拿桌下的纳米机器箱,省厅长见情况远超乎他的预料,上前拦截周子虚。
“周先生。”
“我要桐祯市半边全部清空,以朝阳路为分界线,封锁所有商铺门店和医院学校,住宅社区禁止通行,暂时停用地铁公交,只留必要的警员和部队。”
周子虚拍手为示。
“医生纪绒棠、救护车司机张峥明留下,白逸君记者在外引流,我周氏族人和陆溪尧带队部队馆内驻守,其余闲杂人全部清空。”
省厅长:“周先生,按照约定,我相信你有一定的权限,但……”
周子虚直接甩了手机,东西落在省厅长脚边,打断对方后话。
“我不是有一定权限,而是最高权限,绝对权限!”
周子虚一手敲击电脑,一手扯袖口,将袖子挽到小臂。
“如果你有质疑,可以现在、立刻打电话向你的上级请示,让你的上级向他的上级请示,让他来找我的上级,你猜,我的上级是谁?”
所有人手机和电脑信号出现问号。
“我已经屏蔽整个桐祯市所有信号,希望剩下的时间你能像个像样的说辞来对付明天的新闻头条。
最后两句话。
“按我说的做,三分钟,让你的人撤人!”
“否则,生死不论。”
周子虚撂完话上车,直接开飙。
傅允礼开着大吉普带着猎犬紧跟上去,段木泽还在给纪绒棠打电话,脖子突然紧息,周老爷子拐杖一伸直接把他勾上了车。
桐祯市市长简直看呆了,省厅长真被周子虚给威胁到了?
周老爷子面色难看,看来周子虚那小子发现的稀有原料矿区就在桐祯市附近。
矿区的位置就是协议的筹码。
自己乖孙要抓卫源柯?
周老爷子动了些手腕,除了卫源柯是卫氏集团的私生子,他还查到几年前渣子园的凶犯之一,主谋是卫军,犯罪动机是毒品分赃不均。
胡瑄在跑长途在中转站休息的时候,意外听到附近的加工厂工人聊起有淘金人过来淘金。
不劳而获之财总是吸引人的。
胡瑄把这事跟卫军一说,卫军想独吞这笔钱,直接把胡瑄的消息递到一直追踪胡瑄的缉毒警家门口。
胡瑄以为是那对缉毒警夫妻故意挡他发财路坏他事,为免夜长梦多,当天夜里把自己从头到尾裹上塑料膜将对方夫妻杀害。
那对缉毒警夫妻就是宋晓玲的父母。
临走还贪心盗走宋晓玲母亲收起来的家传戒指。
在他们看来,一切的开始似乎是因为一副名为《永夜泉》的画被盗。
而实际是,命运的滚轴早已开始转动。
把所有人都命运千丝万缕得联系在一起。
被盗的藏画。
画跟矿区有什么关系?
周子虚说地底埋藏矿区的位置就在画中,当时卫军就是因为这个才跟他做的交易。
为了防止卫军拿到了稀有矿石源地,大量提炼精进产品技术研发,不再受周子虚掣肘。
一旦卫军翻脸不认人,到时候谁到保不住白家。
最先受伤的一定是最小的白家幼女。
因此,周子虚只把拥有主矿位置的《永夜泉》从海外寄给卫军。
作为交易的回报,周子虚告诉卫军其他附属小矿区的位置,并源源不断为桐桢市投资建设。
借而为卫氏招商引资。
周老爷子是个商人,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联,永夜泉是景象图,并不是场景图。
而且周子虚告诉周老爷子,知道主矿区位置的只有白绾卿,所以他们必须要让白绾卿好好活下来。
这意思就更令周老爷子疑惑。
按理说,一个仿画的画师是勘破不了画中的秘密。
但乖孙的种种迹象分明在告诉他。
主矿区的秘密就藏在白绾卿身上。
总不可能白绾卿那丫头是《永夜泉》的原作者,算算创作这幅画的时间,当时白绾卿,也就是白朝歌,不过七八岁左右。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精湛的画工?
桐祯市市长冷不丁被省厅长一巴掌抡醒,“还愣什么,上车疏散群众!”
周子虚的车速很快,语音控制四周的无人机朝体育竞技场撒下满天的洋桔梗。
小妖精,但愿花会告诉你,我来了。
所有人都玩命似跟着,周子虚说三分钟,没人敢不信。
桐桢市市长拽着司机头发一路尖叫,害怕也不行,必须飙车超过周子虚,这孙子说到做到。
手下人通讯,“卫军被周子虚抓了,扒了裤子吊海棠树上。”
卫源柯已经不在乎了。
□□着解开裤拉链,掰过身上女人的小脸,要求她正视自己,他要她好好看看,到底是谁真正打败她。
身下的女人痴迷似的伸出残美的右手,抚上男人的后颈,眼神波光流转,妖媚勾魂。
以眼为镜。
见,镜中人。
潮湿的长发,发黑的眼睑,炽红的烈唇。
抹去镜面的水雾。
一道,两道,三道。
“让我来带走你的痛苦。”
“靠近我。”
镜中的“她”,笑了。
她的骑士,擒到的是个王啊。
卫源柯黑眸微眯,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
那只修长的指甲挑起男人的下颚,两指交替向上,启唇。
“两分十五秒。”
“杂碎,我要吃掉你的灵魂~”
撕心裂肺的痛感令卫源柯骤然失魂,心口一刺,近在咫尺的异色双瞳,奇异的血香味弥散开来。
丝丝缕缕的花香温热又强硬的席卷而来。
卫源柯满眼不可置信。
地下没有听到声音,傅允礼拽着八条猎犬走进场地,周子虚站在竞技场地中央,抬手举箭,射穿了顶上的火灾警报器,喷射的水花浇落在场的所有人。
桐祯市市长和老松柏带着所有能调遣的人手将暴怒的群众互送出竞技场。
傅允礼摁下弹力扣,猎狗项圈解锁,围着竞技场的橡胶地面狂吠不止。
桐祯市市长握紧拳头,敢怒不敢言,“场地已经给你清空了,你答应我的要兑现。”
周子虚不屑瞥了一眼,再次跟傅允礼确认,“确定在下面?”拔出腰上的佩刀,刺破手掌,滴落的血指引段木泽手提箱的纳米机器人汇聚在场地中心。
“我以我傅家百年荣耀发誓。”
周子虚拿笔在地上画叉,等会,就从这里开始。
傅允礼背上降索绳,走向周子虚,脚边的覆盖全场的纳米机器人紧密靠近周子虚蹲下的位置,他的血仿佛有种魔力,只有段木泽知道,那是周子虚大学时就潜心研发的纳米机器人炸弹。
“季松柏,你不管!”
桐桢市市长的暴呵也让老松柏头皮一紧,但现在不是季松柏一个人管不管的问题,毒贩头目回到桐祯市,四名女性集体失踪,这竞技场的地下到底有没有藏匿犯罪的空间。
只有周子虚能验证,而卫源柯必须死。
“简直胡闹!”
老松柏亲自命前来协助的武警架走市长,戴上护目镜,举手示意所有警员。
拔枪。
子弹上膛。
嘭轰——
漫天硝烟下,傅允礼和陆溪尧还没反应过来,周子虚直接跳下看不清深度的坑洞。
被炸开了。
竞技场下真的有地下空间。
一股浓郁的血腥从四面八方涌裂,强烈地冲击着大脑,恍白的密闭空间激起阵阵耳鸣。
碎裂的布帛,稀烂的肉糜,断裂的项圈,脚边残破的尸体,被血泊和猩红围绕的炽灯氛围。
“小……妖精?”
被喊到名字的女人缓缓转过身,散落肩头的长发遮住裸露身体上的紫色红花,除了下裙,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一红瞳伴一黑目。
头顶璀璨光芒四射,白皙的小脸撒满红色的珠光,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脸是血的女人腮帮鼓动,似乎在咀嚼,浑身衣不蔽体却背部僵直,嘴角咧笑,溢出的血肉滴落口涎。
白绾卿双手护着小腹,冲周子虚发笑。
这里,只能装周子虚的孩子,自己发过誓的。
亲眼目睹这一幕惨状,周子虚脚下犹如千斤难拔,一呼一吸方寸凝结,双手忍不住颤栗。
眼梢之下,抹浅的红,暗藏嗜血戾气,周子虚瞳眸紧缩,宛若二月凛冬的寒霜。
洞坑里传来男人绝望的放肆大笑,让馆外看热闹的人不寒而栗。
一红一黑,浑浊的瞳孔磨去鲜活的棱角,麻木不仁,竟找不到一丝亮光。
那不是一双活人该有的眼睛。
他的小妖精,彻底疯了。
周子虚跪在地上,红着眼伸手去抱。
面对面的两人交颈而拥,耳闻倾呼,动脉余温,心,在跳动。
还活着。
至少还活着。
两捋长发纠结在一起拖在脸前,若隐若现的红瞳怯怯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周子虚。
“吐、出、来。”
周子虚受不了这眼神,疯狂摇着白绾卿的肩膀,他的脸上不是慌张的神色,而是恐惧。
他害怕了。
周子虚真的害怕了。
白绾卿身上没掉肉,但他却闻到一股混着沉香的血腥味。
这个味道他曾在杨祝身上闻到,但杨祝用不起这个,只有一个人……
“吐出来!”
周子虚眼眶一热,加大手劲。
“吐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朝白绾卿怒吼。
求求你,小妖精,千万,千万不要疯掉。
白绾卿看着周子虚泪流满面绝望的模样,突然感觉好笑,又有点心疼,想伸手给周子虚安慰,却发现自己站得离他很远。
很远,很远。
是她在退,还是他在走,白绾卿已经分不清了。
她只觉得身上开始被外界的声音剥夺最后一丝听觉,身体也开始变得轻盈,连发丝都重量都感受不到。
她是要走了吗?
去远方?
还是去冬日里?
不清楚,不过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周子虚一手抱紧白绾卿的腰,一手掐着她脖子,唇齿相依,被掠夺的呼吸逼得白绾卿不得不张开嘴,周子虚巧舌一卷,带出白绾卿口里咀嚼的东西。
吐在地上,是两块嚼烂的唇肉。
周子虚视线下移,地上躺着卫源柯的下半张被啃啮的血肉模糊的脸,不仅如此,残余体温的尸体的脖子上、手腕口、眼窝下留有刺破肌肤的抓痕。
那双瞪圆发白的眼睛,死不瞑目。
直到死,卫源柯都不敢相信,白绾卿是真的会吃人。
周子虚死咬后槽牙逼着自己冷静,强忍着毛骨悚然的不适,脱下外套想上前裹住白绾卿的上半身。
宽大的背脊随着说话时隐忍的哭腔剧烈地颤抖着,口中的话随着泪滴砸落地面,破碎无痕。
“小妖精。”
白绾卿张牙舞爪扮作撕咬状,一手捂着肚子,剩下五指化成利爪恐吓企图靠近的人。
她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大拇指小拇指放胸口,小妖精,这是我们小时候约定的秘密。
也是我们重逢的暗号。
手,放下了。
她曾在风里见过白云,所以驻足目彩虹,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岁,终于是要结束了。
一开始,白绾卿也会自我怀疑是自己的问题,否则怎么次次倒霉的是她。
卫小雅曾戏称,白绾卿是大家的挡灾女巫,谁跟白绾卿做朋友,白绾卿就替谁挡灾。
这算是,一语成谶吗?
又或许怨不得别人,她的这双手,既制作了别人的蛋糕,又被拽着,碰了别人的蛋糕。
大概是心软欠下的债。
他们不要白绾卿还债,只要白绾卿拿命抵。
以为交到的说最好的朋友。
结果,总有那么一颗果子,烂的是五脏六腑。
卫源柯找到她不是巧合,周子虚安满整个朝阳路的监控都没拦住他,叛徒就在身边,白绾卿只是不愿意相信。
想想段木泽在白绾卿拒绝周子虚的时候说的不错,如果不是周子虚,她早死在杨祝和卫源柯手里,甚至连曹远生都可以上来踩她一脚。
是,段木泽也承认白绾卿有头脑,但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想动她的不止是个简简单单的街边混混。
可白绾卿没得选,只有自己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才能忽略掉身后龙潭虎穴般的目光。
曾以琨玉秋霜,便日日落月屋梁,哪怕束温举火也觉无疆之休,他日浮白载笔,终以寒蝉仗马,鹤归华表。
她这一生,真真是那首随口成章的打秋诗。
秋风紧 ,寒色微,梦里浪白头。
翻一跟,浅一撑,七窍六根清。
山还程,水淹城,踏破沟渠深。
可惜,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辞,她白绾卿偏不入浑流,哪怕玉石俱焚。
周子虚。
坏人都被打跑了。
我们还活着。
我是干净的。
但我好痛。
随着周子虚抱起双眼空洞的白绾卿,撕碎的长裙浸染了半干的鲜血,漾起一起血色泓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