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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宴会 ...

  •   因昨日的顶撞,谢朗本有意将谢令舒拘在屋内,奈何皇后下了令,今日会在行宫中举行春日宴。

      谢令舒巴不得不参加,谢朗自不会遂了她的愿,只好作罢,说等到回家后再来罚她。

      谢令舒坐在床榻上发呆,正想着之后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从宴会中偷偷溜走,谢元念便带着几个丫鬟进了屋。

      只见她头上佩戴着几只珠钗和玉簪子,顶端都做成了燕子的形状,很是好看。

      谢令舒盯着看了半晌,才恍然想起这是民间迎春的习俗,初春时节少女们会佩戴上燕形的装饰品,正所谓“春燕斜簪七宝钗”,意欲图个好彩头。

      “姐姐今天真好看。”
      谢令舒有预感自己会挨姐姐的训,先笑着试图拍下马屁。

      “别贫,”谢元念轻轻掐住她的脸颊,严肃道,“昨儿你说完那番话后就走,爹娘被气昏了头,我又四处寻不到你的人影,可把我给急死了。”

      “那你为何……”谢令舒犹犹豫豫地问。
      她倒是忘了谢元念是个爱操心的性子,若发现妹妹不见了,谢元念定是会急得团团转,四处找守卫帮她寻人的。

      “你不是在房内给我留了纸条吗?让我别去寻你,你要一个人散散心。”

      谢元念揶揄地嗔她一句:“昨夜去哪里吃的酒,竟这般厉害,你看你,醉得连自己做了什么都忘了。”

      什么纸条?谢令舒可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种事,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她。唯一知道她昨晚行踪的,只有萧祁。

      难道是他?

      谢令舒语气顿时有些急切:“那纸条姐姐可有留着?”

      “嗯,你说切记不可让其他人看见,我就收了起来,”谢元念从袖中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把纸条递给她,“上面还画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符号,我还打算今天拿来问问你呢。”

      谢令舒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和她本人的字迹别无二致,连她自己看了都会一时恍惚,分辨不清。

      在瞧见纸条右下角的符号后,谢令舒更是眼皮一跳。

      她幼时不识字,又羡慕谢元念能通笔墨,便自创了一套歪歪扭扭的字体,认认真真地画了整整一簿子的鬼画符,逢人便说这是她自创的“谢令舒体”。

      后来年纪稍长一点后,先生教会了她识文断字,谢令舒方觉幼时的胡闹有多丢人,羞耻心作祟,便将那本鬼画符收进了箱底,再没拿出来过。

      然而此时看着手里的纸条,谢令舒陷入了一阵阵的迷惑和后知后觉的恐惧。

      那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分明就是她“谢令舒体”里的“槐树”二字!

      这天底下,竟还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俩字儿是这么写的?
      真是不可思议。

      谢令舒思忖,萧祁此举,大概是想约她今天在槐树下见面。他既知道谢元念会告诉她纸条的事,又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种种异常之举,看来萧祁所言不虚,他的确十分了解她的脾性。

      谢令舒心中疑惑重重,无论他抱有何种目的,看来她今日都得赴约。

      谢元念见她盯着纸条沉默不语,还以为她是宿醉后身体不适,连忙让丫鬟把醒酒茶端了过来,关切地问了几句。

      “令舒,你可还头疼?”

      “不疼了。”因为萧祁给的醒酒茶功效甚好。
      谢令舒回过神来,拍拍谢元念宽慰道:“姐姐不必担心,这纸条上的符号,不过是我心情不好,信手涂鸦的罢了。”

      “那就好。”
      谢元念笑了笑,忽然凑近了少许,悄声说道:“我知道那壶桃花酒是你拿的,爹爹方才发了好一通脾气,你可得小心着点。”

      谢令舒也附耳冷哼了一声:“我那是在救他,皇后为人端正敞亮,最不喜阿谀奉承之人,要是爹爹把酒送给了皇后,反倒会挨她一顿数落。”

      “这话你和我说,我自然是信。可在爹娘那里,你也知,还是不要开口为好。”
      谢元念细细嘱咐道,而后又轻声笑了起来,说:“不过你昨日说的那番话,我也觉得颇为畅快。”

      身为将门嫡女,她和谢令舒虽看起来性格不同,一个温和守礼,一个大胆活泼,骨子里却都有着相似的犟和不驯。

      在谢府,谢元念的温柔宽和并不是妥协,只是善于隐藏锋芒,实则豆腐嘴刀子心,整个人绵里藏针蔫坏蔫坏的,由此才被同样性格的顾清晖所吸引。

      谢元念极其护短,以前有下人不长眼,以为姐妹二人在谢府不受重视,他们也能跟着谢朗和白月荣趾高气昂,被调来照顾生病的谢令舒时随意敷衍了事,反倒让她病情加重。

      被谢元念知道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反正那几个下人之后见着姐妹二人就直打哆嗦,怕得不行。

      “别愣着了,快起床洗漱吧。”

      待谢令舒起身收拾妥当后,谢元念把她推到了铜镜前,拿出一个首饰盒,兴致勃勃道:“今天天气甚好,各府的小姐们都想在宴会上出出风头,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咱们可不能输。”

      我本就无意与她们比试,谢令舒无奈一笑。可她又不想扫了谢元念的兴,于是只能点点头,任由谢元念替她挑着首饰。

      “这两个小姑娘都是皇后从宫里带来的,手特别巧,让她们给你盘个好看的发髻。”谢元念指了指身后的小丫鬟。

      谢令舒朝两人笑了笑,道:“谢谢两位姐姐,不过今日风大,梳个简单一点的发型就可以了。”
      花枝招展是不可能的,她待会儿还要去见萧祁呢,要是打扮得太过隆重,倒显得她是刻意打扮给那人看的。

      最后她挑了一身颇为低调的淡绿色衣裙,从首饰盒里拿了一支简单的银杏形状的簪子,斜斜插上发髻后便出了门。

      到达举行宴会的大殿时,人已经来了不少,谢令舒和谢元念找到自己的席位,安静入座。

      此处楼阁亭榭围湖而建,绿水红花环绕,远处有一飞瀑直下,烟水弥弥,风光旖旎。

      湖中的小亭有乐工正在弹奏,笛声悠悠,箜篌泠泠似清泉,舞姬身段柔美,看得一众男宾客心生陶醉,又碍于夫人和皇后在场不得不小心收敛。

      谢令舒隔得老远就瞧见了萧祁,对方既不听曲也不看舞,只是有意无意地瞥她几眼,待她转过头去和他对视时又粲然一笑,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没人瞧见两人暗地里极其隐晦的互动和暗潮汹涌的气氛。
      除了一直注意着谢令舒的宋昭。

      宋昭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又想起了昨日在道观中谢令舒说的话和萧祁的威胁,心中更加烦闷。
      他的确背地里说了不少谢令舒的谣言,可那些诋毁,都是因为……他心悦于她。

      宋家虽为云京城首富,但这些个贵族子弟都不太愿与他结交,宋昭也知商人地位低下,在他们眼里,他宋昭不过只是个有钱的草包。

      第一次和谢令舒见面,便是他被几个纨绔堵在墙角,是路过的谢令舒叫来家丁救下了他,还塞给他一条手帕擦脸,让他不要和这些坏孩子玩。

      宋昭后来懂得了圆滑处事,为了融入群体,也变成了当初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可他打心底里依旧是自卑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名门望族出身的谢令舒,由是生出了执念。

      谢令舒是明月,宋昭只是卑微地想要拉下这轮明月,照一照他这条沟渠罢了。

      只可惜,被人横插了一脚。

      宋昭朝萧祁投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想着他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生了副好皮囊。
      那些军功指不定都是云京城的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辞,可姓萧这小子,倒是惯会拿气势压人。

      萧祁只感觉后脑勺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转头,就看见了宋昭直勾勾的眼神。

      “怎么,宋兄这是被谢二姑娘拒绝了,所以换了个喜欢的性别?”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淡然说道,“宋兄还请收回心思吧,我萧某人不是断袖,也没有龙阳之好。”

      “什……”
      宋昭被他一番胡话搅得稀里糊涂,额角抽痛,青筋暴起,跳着脚急匆匆吼了一声:“我才没被谢姑娘拒绝……..不对!谁、谁说我喜欢你了!你少自以为是!我、我也没有龙阳之好!”

      “那便是最好。”萧祁慢条斯理坐回了身体,继续盯着对面的谢令舒看。

      席间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时无人敢言,眼神于空气中交汇,全数是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我喜欢姑、姑娘!”宋昭见状急切道,“我、我我真的、真的喜欢姑娘!”

      他越是着急,说话就越是磕磕巴巴,外人听起来就越是欲盖弥彰的心虚。

      他兀自嚷嚷了片刻后,终于有人看不过去劝了宋昭几句,将他拉回了席位,宽慰宋昭喜欢男子也无妨,宋老爷和宋夫人会理解的。

      宋昭立即狂灌了一口酒,气得牙痒痒,没想到姓萧这小子竟如此心肠歹毒,毁人清誉。
      苍天呀,待今日过后,他该如何和昔日那些好友相处啊?

      和那边热闹活跃的气氛不同,谢令舒百无聊赖地打了几个哈欠。琴声靡靡,听得她瞌睡都来了。

      裴朔拿着折扇和几个文人正站在花前诵着诗,时不时朝着姑娘们拈花一笑,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姑娘们自是被他的举动惹出一阵躁动,裴朔的视线从女孩们的脸上一一扫过,似是很满意她们的反应,然后,便在谢令舒的脸上停了片刻。

      开屏的孔雀,厚重的猪油。
      谢令舒挑衅地抬起眉毛,朝裴朔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

      裴朔愣了片刻,随后似笑非笑地移开了视线。

      这个谢令舒,倒是有趣。
      她似乎对自己很有敌意,初见时便为了回避他而装起了哑巴,现在又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全然不顾礼仪。

      裴朔暗叹一句,谢令舒想必一定是对他情根深种,如今不过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想要吸引他注意罢了。

      呵,女人的心思,何其好猜。

      想到这里,裴朔忽然打起了鸡血,吟诗作对的声音顿时更加大声了起来,吵得谢令舒捂住了耳朵。

      裴朔见状,以为她是听出了自己写给她的藏头诗,女儿家含蓄,谢令舒定是心生羞赧,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

      唉,她果然喜欢自己。
      裴朔心中一叹,想着勉为其难地回应一下她的少女春心,于是便朝谢令舒投去了一个在他看来十分有魅力的坚毅眼神。

      既然他们心意已经相通,裴朔当即摘下了一朵桃花,拿着自己方才的藏头诗,向着谢令舒的方向款款而来。

      谢令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正到裴朔快要走到她面前时,余光忽然瞥见对面那抹黑色的身影动了一下。

      抬头望去,只见萧祁朝她隐晦地点了点头。

      她转头快速和姐姐说了句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便飞也似的跑开了。

      待裴朔整理好衣衫,清清嗓子走到跟前时,哪里还有谢令舒的人影。

      他顿时有些傻眼,困窘地皱起了眉头,一张俊脸难得写满了疑惑,温声问谢元念:“请问谢大小姐,谢二姑娘去哪里了?”

      谢元念瞅他半晌,似是心有不忍,踟蹰片刻后终于偏过头,嗫嚅开口:“令舒说,你写的诗太臭,她有些想吐,要去……洗洗耳朵。”

      四下一时鸦雀无声。

      清风徐徐拂过,吹散了裴朔手中的花瓣,也吹散了他那碎了一地的自尊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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