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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越冬殊 ...

  •   祭祀之事完满结束,虽说勉勉强强,但好在没出什么乱子,秋云漪松了口气,紧接着投入紧张的储君课业中。要成为合格的皇位继承人,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自打来了大凉,她很少想起玉思缘。临分别时她送了簪子,却没从玉思缘那儿要什么,即便是想,也没有可寄思念的物什。

      近来瓦鞑族犯境,朝堂为此争论不休,麟王主张求助宗主国东越,丞相则认为大凉足以应对,因而竭力阻止,两派官员闹得不可开交。

      除此之外,秋云漪还面临着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子嗣。

      她生了玉盈枝,但是女帝始终无比介意盈枝的东越皇室血统,二来玉盈枝如今还被软禁在郡主府里。

      所以女帝半是劝慰半是命令地给她提了个建议,在出身高贵的适龄世家子弟里挑选她中意的做太女侍,再生一个孩子。当然,若是还有其他喜欢的,那另外的修礼、修文、穆嘉、端则、品良也都给她配齐。

      她没有理由拒绝,因为秋家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麟王之女云和郡主秋若翡还年轻,却已经跟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成亲,还生了对孪生儿女,长子名秋梧,封国公;女儿名秋桐,封定文县君。堪称满门荣耀。

      原本按照规制,秋若翡不应封郡主而是县主,秋梧秋桐同样该降爵一级。麟王父女的破格封赏全是先皇所赐,女帝即便再不满麟王,也要顾及孝道和遗旨。

      而身为皇太女的秋云漪没有子嗣,说得严重些便要动摇国本。到时只能过继秋梧或秋桐,如此一来麟王始终能把持朝政,这是女帝最不愿见到的结果。

      元玺十六年五月。年轻的世家子弟们在东宫外排成两列,春衫整洁,面容俊秀。

      秋云漪从昭阳殿回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光景。紧随其后的清居殿大姑姑海棠见状上前一步:“禀殿下,这是陛下为您挑选的二十六位适龄公子,请您择一位做正君,其余充实东宫。”

      秋云漪微顿,先回寝殿换了身轻便装束,又命人抬了软榻放在殿前。她从仆婢手里接过茶杯呷了一口,抬眸看向他们:“按顺序,先说家世姓名。”

      “臣侍神酒倾,帝师神镜长孙。”

      “臣侍萧缜,宗正萧白次子。”

      “臣侍乔延问,御史大夫乔棘之侄。”

      “臣侍连获,少府连维丹侄孙。”

      “臣侍应无恙,太仓应无涯之弟。”

      “臣侍邬容笑,典客丞邬诀之孙。”

      “臣侍凌晦嗔,少监凌桓台之甥。”

      ……

      “臣侍越冬殊,太尉越访幺子。”

      秋云漪抬手止住他们:“你叫越冬殊,云和郡马越冬承是你……”

      “回太女殿下,他是臣的嫡长兄。”越冬殊垂手敛眉道。

      从秋云漪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他苍白的额头和下颚,以及能被一阵风吹倒的孱弱身躯。

      太瘦了。

      这是秋云漪对越冬殊的第一印象。

      “越公子似乎有不足之症?”

      越冬殊温声道:“是。殊自出生起便体弱,幼年随姨娘住在乡下庄子里,十岁后方被父亲接回家中。”

      秋云漪微诧:“你并非嫡出?”

      越冬殊从容应答,并未有丝毫被冒犯之意:“是。”

      日上三竿。

      二十六位候选人轮番介绍下来,秋云漪听得有些头疼,揉了揉前额,于是先依家世出身安排了位分:“神酒倾、乔延问为修礼,萧缜、连获、越冬殊、应无恙为修文,邬容笑、凌晦嗔为穆嘉,其余者为端则。”

      她又招呼清居殿大姑姑:“海棠,把他们都带下去,赐住西群苑。”

      翌日,箭亭。

      女帝秋露端坐于观箭台前,静静看着拉开长弓瞄准箭靶的女儿。

      秋云漪穿了身形制利落的红色紧袖箭衣,外罩护胸马甲,裙摆仅到小腿处,露出墨灰的皮革长靴。

      利箭破空“嗖”的一声,稳稳正中靶心。秋云漪侧身拿起箭筒里的又一只箭,抬手搭上弓臂,稍停后松开弓弦,靶心圆点处又多了一支箭。

      她听见身后传来三下拊掌声,回过头去看,秋露欣慰而笑:“不出两月便能达到这等程度,不愧是我儿。好,好,好。”

      秋云漪矜持一笑,向秋露微微曲身,却也藏不住眼底的喜悦:“托母皇的福,也是申屠将军教得好。”

      申屠衷闻言垂首恭敬道:“不敢当。是殿下天资聪颖,领悟力强。”

      秋露起身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云漪辛苦了。今天的课业就到这里,回去休息罢。朕也该看奏折了。”

      “微臣告退。”申屠衷向秋云漪双手抱拳行过一礼,随秋露去了。

      秋云漪拆下护胸马甲,递给侍候在旁的申屠衷之女申屠叶,抬首就见东宫食官令双手托一食盘从外场走近,盘上摆一汤盅。

      “这是何意?”秋云漪疑道,“母皇吩咐给孤喝的?”

      食官令垂头恭敬道:“回殿下,越修文亲手做了羹汤让下官送来。”

      “越修文……”秋云漪回忆了好一会儿方想起这人是谁,“越冬殊?他怎么不自己来送?”

      食官令赔笑道:“殿下忘了,侍君不得进入箭亭。”

      秋云漪颔首不再说什么,揭开盅盖向里望过去。

      清汤寡水,并没有什么羹的香味。倒是水面上漂浮着粘连在一起的四个字:恭候殿下。

      秋云漪笑出声来,将盖子盖回去。这个越冬殊,倒是有点意思。

      “汤不喝了,摆驾西群苑。”

      坐落在西群苑东位的知勤斋环境清幽,相比较北位神酒倾居住的悠然居、乔延问居住的墨玉堂,这里显得无比宁静。

      越冬殊斜靠在榻上翻书,神情一片淡然。阳光将竹影斑驳地投在他身上,也投在榻边煮茶的壶身。

      秋云漪甫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番光景。

      “越修文好兴致。”

      越冬殊闻声起身,放下书行礼道:“臣侍拜见殿下,殿下万福。”

      “免礼。”秋云漪顺势榻上落座,细致打量起越冬殊的长相。俊眼修眉,从容闲雅,若是把秋云漪见过的男人按外貌排个榜,冶临第一,其次即是越冬殊了,玉思缘还要排在第三位。

      “越修文在知勤斋住的可习惯么?”

      “回殿下,臣侍一切都好。”

      秋云漪拿起被越冬殊搁在榻上的书翻了几页:“桑弧的《论学》,越修文很是好学啊。那水上浮字是何原理?”

      “这法子倒也简单。”感觉到秋云漪投过来的好奇的目光,越冬殊唇角勾起温柔弧度,声音显得不急不慌,娓娓道来,“只需先在竹板的光面上擦些葱汁,葱汁在竹板上形成薄薄的透明膜,再用笔在形成膜的面上写字,然后把竹板浸入水中,葱汁膜就会与字一起脱落,漂浮在水面上。”

      “好生新奇。”秋云漪感叹,转而道,“越修文从何处习得?”

      越冬殊抿唇道:“臣侍幼年长在乡下,彼时生活艰苦,常与厨子共事,接触多了自然也就学得了。”

      秋云漪敛了神色,把书卷成筒状,悠悠道:“你说你出生起便体弱,既如此,又怎干得了活?”

      她盯住眼前人:“越冬殊,你是不是把孤当傻子?”

      越冬殊扑通跪地,叩首道:“臣侍不敢欺瞒殿下,臣侍只求殿下给一条生路。”

      秋云漪的声音阴沉得可怕:“继续说。”

      越冬殊保持着磕头的姿势:“臣侍并非先天不足,而是后天得病所致。臣侍乃姨娘所生,生母本是父亲年轻时伺候笔墨的奴婢,不料意外有了身孕。”

      “父亲同嫡夫人海誓山盟,自然不愿承认我母子二人。老祖母念在臣侍是越家血脉,拦着父亲不让他灌母亲落胎药。父亲草草给了母亲姨娘的名分,打发她去了乡下庄子,臣侍的名字还是出生后老祖母取的,她意在让臣侍记住,臣侍是越家子孙里最特殊的那个,只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姨娘原以为能母凭子贵,最后反而落了个更难堪的境地,权当从未生过臣侍。是以臣侍只能帮厨,得些微薄的工钱和饭食。十岁时臣侍感染重病,老祖母将臣侍接回了越府。”

      “臣侍在越府倍受冷遇,只有安慰自己这样的日子还算安稳,直到陛下要求世家送适龄本家公子入宫,父亲才想起臣侍来。”

      “父亲效忠麟王,大哥又为云和郡马,自然不愿在此时与陛下结亲,所以把臣侍送进宫。”

      秋云漪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投诚之意,提了口气,向后靠着榻背:“血缘即使想分也分不开,你到底还是越太尉的儿子,为何跟孤说这些?”

      越冬殊反问道:“比起恨不得臣侍消失的越府,殿下更能给臣侍庇护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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