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田在废土生存》鎏金水月

94、94章：满目疮痍

　　“走，您快走！别回头…”

　　5号推了甘霖一把，迅速发射信号弹，然后以血肉之躯为同伴争取逃跑的时间。

　　甘霖一刻不停的向前跑，身后跟随的脚步声越来越少，亲卫们一个接一个倒在路边，他的脑袋因为缺氧变得迟钝，眼前一片白茫茫，下身机械的奔跑。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安静的不像话，甘霖回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心中，咚！咚！咚！

　　“霖大人，别停！跑啊——”

　　温热的鲜血溅到皮肤表面，甘霖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

　　理智仿佛分裂成黑白小人。

　　小黑人：不能辜负这么多人的牺牲，一定要逃出生天。

　　小白人：你现在停下来，还能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你心里知道心愿101已经被你掏空了，你个人作用比不上亲卫全部牺牲在这里，他们是有天赋的武者，每一个都是启明帝国倾尽力量培养出来的新星。

　　小黑人：想想霍时，你要停下脚步霍时怎么办？为你牺牲的那些亲卫白白流血了吗？现存的交易行还有三座，你打劫了它们还可以继续生产物资，你的用处必须最大化，才对得起他们！

　　小白人：人力总有尽时，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圣城会摧毁一切挡在你身前的人们，启明还没有做好最后一战的准备，此时你退缩了就相当于为启明迎来一座巨型绞肉机，所有人都会被绞杀！

　　小黑人：他说的不对，一切以最大利益化为主，你不是自私的逃命，是为了…

　　小白人：承认吧，你现在走了，日日夜夜将生活在惶恐中，那些血泪和嘶吼会永远扎根在你心中，吞噬你一切正面情绪。

　　小黑人：……

　　小白人：……

　　甘霖啊一声抱住脑袋，骤然转过身冲到亲卫旁边，拽着他躲开了机械手臂的攻击，十三号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到来，震惊的睁开眼睛：“霖大人…”

　　“停下！我可以跟你们去圣城！”

　　所有攻击的机械武器陡然静止，是字面意义上的静止，仿佛卡机一样，但是甘霖知道他们正在以某种形式交谈。

　　趁此机会对亲卫轻声道：“撤退，我自己有办法回去，你们留在这里反而碍事。”

　　仅存的亲卫们看着甘霖，不情不愿的扭头撤离了。

　　亲卫们的小动作尽在眼中，机械中的金发贵族们并不以为意，他们的目标只有甘霖，只要甘霖不动，其他小蚂蚁是死是活完全不在意。

　　僵持的气氛直到墨洛温家主，那位叫赫兰德的金发男人出现，赫兰德五官精致，肤色冷白，脸部轮廓线条凌厉，是位顶级的大帅哥，可惜有霍时那张脸日也看夜也看，什么大帅哥都惊艳不住甘霖了。

　　甘霖故作轻松的问道：“赫兰德，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再好好谈谈。”

　　赫兰德答非所问道：“你很有勇气。”

　　甘霖皮笑肉不笑：“谢谢夸赞。”

　　赫兰德眼中多了两分讽刺：“可惜你浪费了这么多人为你作出的牺牲，拘泥小情绪之中，不堪大用，不明白王为什么会看上你？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他失忆后性情大变被你所蒙蔽。”

　　甘霖嗤笑一声，声冷如冰：“我和霍时之间的事情，就不劳外人操心了。”

　　赫兰德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抬手一挥，“恭喜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但是二进宫的待遇就不太好了，来人，押送他上飞行器。”

　　“是！”

　　“等一下，我自己会走不用人送，还是说你害怕了？以为我还能在这么多金发贵族的眼皮子底下逃窜？”

　　“哼！你也配！”赫兰德还没开口，过来的欧文先嘲讽出口，他看这狗屁使者早不顺眼了，不过是缩在死士身后的一只小老鼠！

　　见赫兰德没有任何反应，甘霖拿起掌心雷对准太阳穴，冷静的抛出诱饵：“赫兰德！你不是好奇启明翻天覆地的变化吗？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一切的根源与圣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赫兰德的背影顿住，弯曲90度笔直抬起左小臂，所有在动的圣城人都停在原地。

　　“即便你死了，我们也可以从你的大脑中提取到记忆，所以，请不要做傻事。”

　　甘霖摇了摇头，神情平静道：“我不愿意，你们不会在我这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赫兰德转过身来，万年不变的冷漠脸仿佛出现一道裂缝，“你为什么不选择圣城？我们能给你的东西是其他人给不了你的！”

　　甘霖意味深长的回道：“因为…它选择的不是圣城。”

　　圣城倾尽所有创造出来的超级系统选择的最优解，不是生命机械种族啊。

　　赫兰德思忖片刻直接问：“它是谁？”

　　甘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生命机械种族原本就是从人类分支出去的，你们与机械融合之后的理性选择断尾求生抛弃人类，自诩为生命机械种族，其实说白了，本是同根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赫兰德蹙眉的模样都精致的像一幅画，他很疑惑，虽然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连接起来的意思他却拿捏不准。

　　为什么选择的不是他们？

　　又是那个存在作出这样的选择？

　　为什么把他们要与人类相提并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疑问越来越多，赫兰德对甘霖身上的秘密越发好奇，他认真的对甘霖说：“我有很多疑问，不过你也有充足的时间为我解惑，只要你愿意，墨洛温能给你的没有上限。”

　　此话一出，不少圣城人脸色都肉眼可见的臭了，其中多数是除去金发之外的人。

　　甘霖挑眉，心想这次赫兰德给出的条件真正是顶配了，可惜道不同不相谋。

　　“我想要圣城公开不再插手人类的城池。”

　　赫兰德再次蹙眉，他这辈子眉头没皱起过几次，今天就皱了两次。

　　“圣城不会因为谁而改变，这件事情即使是我，也无法许诺你。”

　　甘霖礼貌微笑：“我只要求这一件事情。”

　　赫兰德板着面无表情的脸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一行人穿过方舟城向飞行器的方向而去，现在的方舟城已经成了一座破败的荒城，狼藉的街道两边到处都是破损的机器、炸裂的石块等，甘霖四处张望，心情复杂，这一刻他没有考虑立场问题，只是想，战争究竟给人们带来了什么？

　　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

　　贪婪的欲望比生死还重要吗？

　　还是觉得自己不会卷进去，于是无动于衷。

　　赫兰德登上飞行器，坐在最左边，甘霖选择了最右边靠门的一侧，两个人一东一西泾渭分明。

　　这架飞行器后座只有他们二人，前方驾驶舱有一位驾驶员，另外一位是欧文。

　　甘霖偏头安静的眺望天际。

　　赫兰德跟随他的视线看去，良久才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满目疮痍。”

　　赫兰德愣了一瞬。

　　甘霖继续说：“但是无可否认，疮痍之下有许多不可磨灭的美好所在。”

　　赫兰德：“我有时候很不懂你们在坚持什么，追求所谓的自由只会让人类加速灭亡。”

　　甘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很有腔调的念了一段话：“如果你不能飞，那就奔跑；如果不能奔跑，那就行走；如果不能行走，那就爬行；但无论你做什么，都要保持前进的方向。”

　　甘霖扭头看向赫兰德，“这就是我的坚持。”

　　即便前方注定是失败，他也会问心无悔去迎接失败，启明亦如此。

　　赫兰德眨了一下眼睛，他不能理解，甘霖也不指望他理解，恢复之前安静的眺望，一副消极以待的姿态。

　　事实证明，这种姿态确实能降低看守人的警惕心。

　　甘霖斗篷下的炸弹剩下十秒钟的时候，赫兰德才发现不对，欧文快速伸出机械臂将炸弹扔出飞行器外，在半空中爆炸出一场烟火，甘霖猛的挣脱束缚跳下飞行器，同时发生的还有扔在飞行器上天女散花一样的炸弹和飞舞而来的机械臂。

　　乘坐在飞行器追来的云森目眦欲裂：“甘霖——！”

　　机械臂一来一去的过程不足十秒钟，生生掏出甘霖的心脏捏碎。

　　轰隆几声，飞行器炸的粉碎，残骸和逃出来的圣城人天女散花般坠落地面。

　　血线和碎肉甩在空中又落到他的身上，甘霖意识逐渐远去，最后扭头看向的是圣城的方向。

　　世事难两全，他最后还是辜负了霍时。

　　希望睡美人继续沉睡下去，睡得久一些，那些往事便会像开罐放置的酒，味道寡淡。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擦过，纵使驾驶员高危操作，也及不上甘霖身体坠落的速度，云森挎上应急包一把跳了下去，亲卫的心脏都要停止了：“王上——”

　　云森加速坠落抓到甘霖的那一瞬，泪水从眼眶中溢出，他哆嗦着薄唇将人死死抱在怀里，“甘霖，我带你回家。”

　　他试图捂住甘霖心口的血洞，将身上随身带的救命药通通喂给甘霖，依旧阻挡不住怀中身体逐渐冰冷。

　　云森泪水朦胧中，仿佛回到弟弟死去的那天，他也是一样的束手无策，那种生死相隔的无力感足以击溃一位成年人的心防。

　　赫兰德从地面踉跄站起来，呸一口吐出满嘴的沙土，他低头看向断臂处，从未伤的如此狼狈！赫兰德凶相毕露，朝着甘霖的方向前进。

　　云森坚持给甘霖止血，心神大恸之下警惕心也降低了许多，赫兰德逼近他们扬起长刀，忽然天空中传来轰鸣声，他停顿一下抬头望去。

　　飞行器还没降落完成，半空中跳下一个人，狠厉招式锐不可当。

　　赫兰德单手接下这一击，半截身体都被打进了黄沙之下，滚滚尘土洋洋洒洒落下去之后，赫兰德才看清打完他转身去抱甘霖的那个人。

　　他喃喃的叫出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