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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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喝点。”他将暖茶用自己最珍藏的兔毫建盏装了，递给蒋维。
蒋维也不客气，一口气喝完，挑眉看他：“姜，还有什么？”
“姜，还有些山上的野草，放心，没毒不伤肾，我查过药典。”方悠阳轻笑，他知道这些城里人最忌讳什么。
“你在这里开多久了？”在围炉煮茶的氛围下，蒋维也变得柔和许多。
“半年吧，新手上路，什么都不懂，吃了不少亏，好在没有房租压力。”方悠阳看他的两条白皙的腿都是红点和细长划痕，有些心疼，“哎，我给你上点药，我自己弄的紫草膏，绝对有效。”
蒋维看着他从博古架上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瓷盒子，递给自己。
他接过，挖出一坨就涂腿上。
有青草的香味，凉凉的，确实涂了很舒服。
“你做这东西不像是新手。”他不吝夸奖。
“哎别提了，做手工多容易，种地才是难，他们都是生命，这里面的变数就跟随机组合一样，旱了不行涝了也不行，不旱不涝还不行，我都觉得农民是不是智商其实是被小瞧了，考大学哪有种地难？”
蒋维第一次笑出来。
像刺客一样，CHUA的一下就把方悠阳的故作镇定给刺破。
方悠阳赶紧用手揉脸，假装犯困的样子把自己就快破土而出的花痴脸给揉回去。
“还有经营，也难。上OTA平台，你都弄不清楚搜索排序怎么办，排低了半个月没个订单，花钱去弄排位吧，性价比又不高，这边的市场容量就这么大，再怎么提高曝光率也就周末订单能订满，可我的房间就这么五间，多了也吃不下，算来算去，只能佛系经营。”方悠阳猜他是搞投资的，讲这些东西也有点投其所好的意思，可话匣子打开后，他那幽默的表述让蒋维的笑容一次又一次地出现。
方悠阳越发觉得自己不是在让客人宾至如归，是在让自己走火入魔。
哦这该死的笑容，真特么好看。
他赶紧刹住话题：“不讲了，您赶紧去休息吧，这么晚还拖着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蒋维点点头，把他建盏放回茶盘上，轻声说：“这茶挺好喝，如果这个配方是原创的，以后有机会可以跟你讨教讨教。”
以后？
什么！还有以后！？
方悠阳一脚踏入了心魔的怀抱。哦我这个该死的颜狗啊！这俩字让我今晚如何睡觉！
凌晨两点的时候，方悠阳才躺下，竟一晚蠢梦。到了七点半刚有睡意，他又要爬起来，去给贵客们煮早餐。
雨在折磨了大家一晚后终于停了。
山村里雾气缭绕，一下子将这里变成了仙境。方悠阳拎着竹篮子，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到花园，把幸存者们薅了个遍，勉强凑齐了今天早餐要吃的青菜，这才慢悠悠地回到厨房，开始做饭。
小鸟叽叽喳喳地落到屋顶，屋檐上的燕子在抗议，方悠阳抓了把小米丢到窗外，没多久这帮小鸟就在外面为了争食而打架。
郑克杰伸着懒腰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乡村画卷。
“舒服，真舒服。”已经到了油腻中年的男人已经失去了用文雅辞藻形容事物的能力，平时用的都是跟文艺没关的金融或者互联网词汇，高深莫测极了：什么赋能，什么耦合，什么颗粒度，反正说完一句话，连说话的人都未必清楚自己在讲什么的新时代“八股文”。
“好香啊！”南樘也下来了，他很少在不上班的时候早起，可昨晚实在睡得太早，以至于他起床后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方悠阳已经把烙饼做好，连同地瓜粥端上来：“你们先吃，蒋先生的我等他起来后再做。”
“你们昨晚聊得很晚？”南樘表情有些怪异。
“不是不是，”方悠阳连忙摆手，“昨晚蒋先生跟我一起去找失踪的小女孩，弄得很晚，我都挺不好意思的。”
“哦……这样啊，”南樘抓了个烙饼就坐下来啃，然后笑嘻嘻地说：“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打个折不就行了！”
……做生意的最怕听这句话。方悠阳好歹也是国企出来的，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厨房还有青菜和煎蛋，我给你端上来。”
他们刚吃完饭，蒋维就下来了。
“这么早？”郑克杰已经听方悠阳讲了昨天的事情，看了下时间，这家伙才睡了6个多小时，现在看起来一点倦色都没有，真不愧是铁人。
“嗯，今天早上十二点在凯宾斯基有路演，你跟我去一趟。”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但方悠阳已经给他烘干烫平，穿在身上去参加任何会议都没问题。
“啊？”南樘正在帮方悠阳在花园里喂鸡——准确地说是拿食物砸鸡，听到这句话就连忙伸脑袋回来：“今天周末，我想在这里躺一会儿。蒋总，能不能安排车送我回去啊？”
“你还乐不思蜀啊？”郑克杰笑骂。
“这里多舒服啊！就是听雨都比在城里泡吧舒服。”南樘把手里所有的食物都砸了鸡，弄的鸡飞狗跳，他哈哈大笑，方悠阳心想你要是弄坏我的鸡，今天中午就把这鸡做白斩鸡200一只卖你。
蒋维刚坐下，一张热腾腾的烙饼就放他面前，上面还摊了个太阳蛋。
他挑眼看了下方悠阳，后者若无其事地继续给他弄粥和小菜。
颜狗获得了早上的精神满足，坐在柜台上，计算着这次天降贵客的总账单。
晚餐188，三间房共计1780，哎呀，到底要不要打折呢，总感觉打折对他们来说没啥意义……
方悠阳下意识地用笔顶着额头，不停地按下，按起，按下，按起……
“几点走？”郑克杰看了下表，已经九点，去凯宾斯基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现在过去，还得跟那帮人闲扯一个小时。啧，采菊东篱下之后，谁还想面对石屎森林啊！
“你想几点？”蒋维已经把行李收拾好放车上，他靠着车子，一边吸烟一边看着屋外的烟雾缭绕。他本身，也被烟雾包围得像个出尘的仙子。
蒋维在H城投资界是出了名的漂亮，可没人敢喊他“美人”，因为要是被这家伙听到，他会用业绩和战绩来羞辱你，让你感觉你才是被他骑在□□的那个。
可是叫帅哥，又总觉得哪里不大合适。
所以每次业界人谈起蒋维，都会说“那个小蒋/蒋总”。H城投资圈十好几个蒋总，只要加了“那个”做前缀，就是蒋维。
郑克杰说：“再休息下，十点出发。”
蒋维点头。
周围都是下过雨的泥巴地，他们的皮鞋刚擦干净，出去户外就不合适了。方悠阳正愁着要不要打折呢，听到他们没那么快走，立刻计上心来，决定用增值服务对冲打折的心理预期：“我到旁边的糖烟店买三双新雨鞋，你们穿雨鞋到外面逛逛，现在是方家村最美的时候。刚下过雨，竹林里竹笋肯定冒出来了，不如我带你们去挖竹笋。”
南樘第一个欢呼出声，郑克杰见难得有机会放松，也点头，然后大家都看向了蒋维。
他看起来就不大像会放松自己的人。
方悠阳眼巴巴看着他，眼里写满“不去就可惜了啊”。
蒋维居然点头。
三人在房间里又换回睡衣，刚下楼，方悠阳就拎着雨鞋进来了。
一群都市精英，就这样跟着客栈小老板一脚深一脚浅地进山林挖竹笋。
刚下过雨，所有植物一碰就是水，人才刚到竹林，身上都挂满了水珠。可方悠阳没说错，这里冒出来的竹笋又嫩又多，锄头轻轻一撬，就能刨出一根。
方悠阳的动作很熟练，就像是真正生活在这里的农民。南樘好奇地问：“老板，你干这行多久了？”
“……半年吧。我小时候也经常回农村玩，很多事情基本都能上手。”但是方悠阳肯定不会告诉他们，刚回村里的时候，他甚至连喂鸡都能喂死全家鸡。
那时候他刚上手经营，想着田园牧歌，总得有鸡鸭猫狗什么的做背景吧，于是为了快速开店，就去菜市场买了一批半大还没脱完毛的鸡，放在院子里散养。结果养了几天，发现鸡都萎蔫不振，以为是自己饿到了他们，就烧了一锅好饭菜喂这些鸡皇帝，好嘛，没几天，这批鸡两脚一伸，共赴黄泉。
好不容易求来忙得要死的农技站的技术员帮忙指导，对方看了眼就说：“哎呀，小方啊，你们年轻人不是很能读书的吗？怎么养鸡前也不看看饲养指南，这些鸡典型感冒了，你也不给他吃点药。再说，你看你这鸡窝就这么两块板子，风一吹雨一下，不感冒才怪呢！”
以为养鸡就是撒把粮的城里人，从此后就连种菜都开始翻书，给客人看的书是文艺风，他柜台背后的书，全是农技指南，养花百科，病虫害防治等等。平时没客人的时候，他的脑子全是如何当好一个农民，这奋斗的劲头跟当年高考差不多。可就是这样，花园的表现还是展现了他作为菜鸟农民的根本素质。
好在挖笋这个技术是他前几天闲着没事跟村里人去山上收野货的时候学来的，现学现卖，至少在这几个城里人面前卖弄一下不是问题。
三人里，南樘最怕疼，挖了两下就叫嚷着自己的手磨出老茧了；郑克杰最卖力，挖了七八个都还兴致勃勃；蒋维最精挑细选，不达到标准他都绕开，最后只挖了三四个。
四个人在竹林里挖了半小时，至少把一个竹背篓给装满了。方悠阳很高兴，这下房价的附加值绝对比打折更有诚意，他的钱可以收得理直气壮了。
“待会我洗干净给你们装车上，这笋子要把皮剥了然后开水煮一下……”
“别，忒麻烦，不用给我们，”郑克杰先摆手，“我老婆不会做这种东西，他没老婆，家里的炉都是摆设，你自己留着吧老板。”
方悠阳愣了下：“那么行……”
“我吃啊我吃啊！中午炒给我吃！”南樘开心极了。
蒋维已经用井水把手脚都冲干净了，准备回房换衣服，看方悠阳略有怔忪的表情，就说：“我来结账。南樘你今晚还住吗？”
南樘摇摇头：“我也想，可惜约了飞哥去帝豪，唉，习惯了安静，真有点回不去城里。”
“住到星期一，你就会思念城里的灯红酒绿了，”郑克杰吐槽，“哦不用星期一，下午你就会主动滚蛋。”这里除了小桥流水竹林，啥都没，连电视机都是老式的机顶盒，他才不信这个年轻人能耐得住寂寞。
“民宿都是12点算退房，你晚上走的话，多算半天的单间吧。”蒋维主动提出房费，令方悠阳因为他离去而下垂的嘴角立刻上扬。
“好的！”他也不跟他客气，反正他是正经做生意，有钱肯定要赚啊！
算下来总共两千多的费用，蒋维付完钱，就带着一包脏衣服上车走人了。
方悠阳看着远去的大G，一边落寞，一边安慰自己“昨晚说了以后”。
回过头，就看到南樘已经开始新一轮花园糟蹋之旅，鸡飞狗跳不算，地都要被他掘出锯齿纹来，他揉揉太阳穴，心想其实比熊孩子更难伺候的，就是这种巨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