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里的神明》糖水泡苦瓜

2、虚无的守望者1

　　星历2029年，暗冥小镇
　　幽暗的破败神殿散发着腐朽的气味，菲洛西坐在冰冷的石像前，将头埋地低低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枚小小的银币，棕色的卷发遮盖住了黑色的眼眸，看起来就像一只失落的卷毛小猫。
　　四周散落着破碎不堪的石像碎片，倒在地面的雕塑躯干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散发最后的光芒。
　　"菲洛西！菲洛西！"尤娜穿着麻布编制的长裙，大大的裙摆布满了补丁，长麻花辫随着她的步伐有节奏地上下晃动着，她一边叫着菲洛西的名字，一边怒气冲冲地找着这个整天到处跑不听话的弟弟。
　　她跑得飞快，动作轻盈有力，暗冥小镇的每个角落快要被她找了个遍，也不见那个卷毛弟弟的身影。
　　菲洛西听到了姐姐的呼唤，他跳下石像的高台，将拽在手里的银币埋在了石像脚下的土堆里，窜出了这座破败的神殿。
　　"姐姐！"菲洛西爬上四周矮小破旧的屋顶，"唰"地降落在尤娜面前，吓她个措手不及。
　　"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半天！"尤娜往菲洛西脑门狠狠一弹，他吃痛地捂住脑门。
　　姐姐依旧是打人从不手软，特别是对于菲洛西，她甚至有一套独家秘方制裁这个浑小子。
　　不过菲洛西被打从不抱怨，他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
　　在这方面，姐弟两人意外相处很融洽。
　　"走，回家，火鸡都烤好了，是我今天进森林现抓的。"尤娜拉过菲洛西的手，牵着他走出了脏兮兮的街道。
　　沿着崎岖不平的路面穿过一座又一座矮小贫穷的房屋，直到看见一座种满了玫瑰，用茅草简单搭建起来的房子，便是菲洛西和尤娜的家。
　　本该是四人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只剩下了尤娜和菲洛西。
　　一进门，菲洛西便闻到了浓浓的烤鸡的香气，肚子不自觉地咕咕叫了起来。
　　"吃吧。"尤娜将烤鸡从厨房端了出来，摆在了桌上。
　　烤鸡裹满了金黄，酥脆的外表被尤娜撒满了可可果的香甜汁液，盘底精致地摆放着从院子里折下的两朵精致玫瑰，娇艳欲滴，单是看着就令人垂涎三尺。
　　菲洛西折下了鸡腿递给了尤娜，又将鸡肉滑嫩的部分细细切下来放在了尤娜盘子里。
　　而自己挑了有些柴，不那么鲜美的部分放在盘子里。
　　他轻轻咬了一口盘子里的鸡肉，虽然肉质没那么好，但可口的汤汁还是在嘴里迸发开来，无限回味也觉鲜美。
　　"姐姐做的饭还是一如即往地好吃。"菲洛西笑着说。
　　尤娜一脸惊讶，不可置信看着菲洛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菲洛西？你居然不气我了？"
　　菲洛西没有说话，他看着姐姐脸上惊讶又喜悦的神情心里暗自发喜。
　　尤娜陷入了沉思。
　　自从父母去世，尤娜便担起了照顾整个家的责任，她比菲洛西大了整整一轮，菲洛西在她眼里只是一个还未涉事的小弟弟。
　　他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有着满腔热血，有着自己真正的向往。
　　暗冥小镇这种人烟稀少且荒凉的地方，尤娜是一刻也不想待。
　　可如今在各大神族的统治下，她又能往哪里走。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又普通的兽族罢了，除了拥有动物一般敏捷的行动力，并没有什么优点，无法做到其他种族一样自由地施展魔力，畅游在自己的理想里。
　　菲洛西和她一样，都是不被看好的兽族子民。
　　暗冥小镇恰恰又适合他们这样的族群，没有力量的纷争，邻里友好和睦，虽然也没几个邻里。
　　力量束缚了她走向外面的世界，她每想到这些，就会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她想挣脱锁链，带着菲洛西去往外面的世界。
　　只要拥有名叫"白王权杖"的法器，便能在所有弱势力族群中脱颖而出。
　　白王权杖是开启神域大门的第一把钥匙，也就相当于来往神域的通行证。
　　至今为止存在的五大神域，是每个种族的子民所向往的天堂。
　　神域里有丰富的教育资源，有着多样的职业，五彩多姿的生活，还能接近神明，在神明的力量下茁壮成长，谁不向往呢。
　　可三百年前的战争将所有法器弄坏的弄坏，散落的散落，又要从哪里寻找传说中的白王权杖呢。
　　尤娜不过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她根本不知道白王权杖的具体模样。
　　"姐姐，姐姐！"菲洛西将手伸到尤娜眼前晃了一晃，这才将发神片刻的尤娜拉了回来。
　　"啊，怎么了？菲洛西？"
　　"最近你还是别往森林跑了吧，我们没有神族的庇护，我听说最近出了镇子有很多亡灵怪物来袭，你要是真有什么特别需要的，让我去就好了。"菲洛西担心地看着个子娇小的姐姐，她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根本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挣脱。
　　"别这么看不起我啊菲洛西，你姐姐我虽然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关键时刻还是能保住自己小命的。"她伸手揉了揉菲洛西蓬松的脑袋，又凑近身子缓缓抵上他的额头。
　　"菲洛西，就算有什么危险发生在我们身边，你也要相信自己能够活下去。"她轻声说。
　　信仰是弱者唯一的救赎，菲洛西一直这么认为。
　　哪怕是痴心妄想，也能给予身处沼泽的他们最后一缕光。
　　菲洛西鼻头变得酸酸的，他想哭，但不能在姐姐面前哭。
　　"嗯。"他努力抑制住颤抖的声音，回抱住了姐姐。
　　屋外的玫瑰开得上好，阳光稀少也能绽放最鲜艳的红。在他心里，姐姐就像带刺的玫瑰一样，顽强又美丽地活着。
　　星历2029年，伽蓝海域
　　"睡了这么久，他也该醒了吧？"
　　"依我看啊，那米凯尔估计睡得比较死，你知道的，塞壬，他们俩现在就像一张白纸，每一个都得重头来啊。"
　　"这么执着于救他哥哥吗？真是好弟弟啊。"
　　"米凯尔很强，我已经想好了让他们找法器的路线，但是我们得先找到米凯尔，恢复他光神族的强大力量，这样，建立一个新的神域才有希望。"
　　"你们已经打主意到法器身上了吗？不过路西法既然已经对他哥哥使用了连魂之术，就证明他俩现在共享一个法源吧？米凯尔还想要回光神族的力量，不是很难吗？"
　　"难，但是也不算特别难，他俩的法源连结在了一个地方，路西法是布法者，米凯尔的法源也是跟着路西法走的，塞壬，你算是我们的同党了，你也别光闲着，一起来想办法。"
　　两个空灵的嗓音吵得路西法头嗡嗡作响，他吃力地睁开双眼，痛苦万分地坐了起来。
　　浑身上下都有种机械没上油的摩擦感。
　　"嘶······疼·····。"他揉了揉许久没有活动的肩颈，又动了动僵硬的四肢，这才觉得舒适了一些。
　　一大一小的两个生物停住了交谈，他们纷纷转头看着路西法。
　　加得吐着信子向路西法游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吗？路西法，你睡了可不止五十年。"它还是和以前一样严肃正经，漆黑的双眼坚定地看着他。
　　"哦哦哦！你终于醒了，这位帅气的魔族堕天使，你醒着比你睡着的时候可爱多了。"发言者语气妖娆，有着一头波浪似的蓝色长卷发，脸蛋同他的声音一样妩媚，浑身布满了冰霜似的鱼鳞，长长的鱼尾上方有着健硕好看的肌肉，他轻披薄纱，美得贵气妖娆，让人移不开眼。
　　路西法大脑有些宕机，他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俊美人鱼看了许久。
　　"你是谁？"
　　"他是海妖族的王，塞壬。是我把你带到他这里来的，在海底的话，会比你在陆地上沉睡安全地多。"加得开口解释道。
　　"初次见面，塞壬殿下，以前听闻过您的大名，没想到如今见面，您比我想象中的更高贵。"路西法夸赞了他几句。
　　海妖族，暗系族群的其中一个种族，长居深海，拥有摄魂动魄的歌声，使用水系法力，擅长控制每个族群的灵魂，被神族称为不可接近的深海妖魔，族系庞大，对暗系族群的影响颇深。
　　"路西法，我很高兴见到你，既然你醒了，那就说明你的哥哥米凯尔肯定也在某处苏醒，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得尽快找到他。"塞壬金色的瞳孔散发淡淡的光芒，被深海包裹的皇殿也发出海水的低低吟唱。
　　"我知道的，沉睡前，加得跟我说过，一旦醒来就必须赶往米凯尔身边。"
　　"你使用的连魂法术会让你和你哥哥米凯尔享用同一个法源，路西法，若是离你哥哥太远时间太久，法源连结处会慢慢侵蚀布法者的躯体，你会无比痛苦，加得把你带到我这儿来，也有个原因是怕你沉睡中遭到侵蚀，我的海水拥有一定程度的抑制效果，但不能长久地帮你抑制住。"塞壬向他游过来，塞给他一瓶小小的药水。
　　"这是什么？"路西法接过了药水，抬头问塞壬。
　　"是我对你的祝福，路西法，你的母亲克丝拉对我有恩，这是我自愿帮你的。"塞壬把发丝拿在指尖绕了绕，又满脸温和对他说："路西法，如今的世界已经完全变成了五大神族的天下，十二个种族就有七个种族遭到神族的打压，不管是你，还是我，还是其他，在高高在上的神族眼里，都是有害无益的存在。除了那些弱小的族群。"
　　"您说得对，塞壬殿下，不过，在神族的眼里，哪个族群都弱小吧，对于他们而言，只有神明，才能让这个世界更加强大，不是吗？"路西法淡淡开口。
　　"哈哈，但你还是坚持用连魂法术让身为神族的米凯尔复活，你知道的，连魂法术会把你彻底变成一张白纸，你全部得从头再来，为何不让世界少一个神族，然后跟我们联结建立一个新的神域，偏要给自己加份担子挑着，还是份装着炸弹的担子。"塞壬身子微微侧倾，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路西法，目光如炬。
　　"米凯尔不过是个单纯又愚蠢的神族罢了，他对任何种族都构成不了威胁，他不一样，况且如今的他跟我共享同一个法源，就算他找回了光神族之力，用的也还是我魔族的法源，这跟扩展我魔族子民数量，有什么区别呢？殿下。"路西法回应塞壬，他站起了身，眸子里燃起了如火般的光。
　　法源，即所有种族法力的来源，每个子民的法力来源于哪，就属于是哪族。
　　比如光神族法力来源于月之女神阿尔忒弥斯低地神殿的月辉石，海妖族法力来源于海水。
　　而魔族的法源，则来自西西府深渊地狱里的温火。
　　路西法拥有两族的血脉，也就代表他可以拥有两族的法源。
　　神族与魔族之间，他选择了后者，这也是他当初逃出地牢的原因。
　　他切换了法源，血脉觉醒，凭借觉醒自带的法力加成，他才得以从坎尔斯巴城脱身。
　　"不愧是你，路西法，不过我想你出了我的海域后需要办一件重要的事，我会让我族大祭司与你同行，等你办完，你离你哥哥米凯尔就会更近一步。"塞壬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非常激动地游了过来。
　　"殿下请讲。"
　　"我感知到了，那个消失已久的东西，加得，你也感知到了吧？"塞壬转头望向加得。
　　“嗯，非常近，就在不远处，我记得那个地方，整日暗不见天色，因为十年前的那场掠夺战争几乎已经荒废了，好像叫雾都。"加得低声回答道。
　　"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法器出现在我附近，并且似乎被谁唤醒了，要不然我还感知不到。"塞壬两眼发光。
　　"什么法器？"路西法皱了皱眉头。
　　"我记得应该叫······"加得努力回想。
　　"白王权杖。"塞壬笑着说。